第二十七章:死亡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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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絕不讓你有事”他的腳步不敢有半分停歇,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楚一般,說出口的話似承諾,又似給自己安慰!
聽著他陌生的嗓音,微雨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隻覺得這個懷抱,好溫暖。
她何德何能,遇上這麽一個他!
兩人的麵前很快出現一個用石頭砌成的簡陋石屋,抱著懷中的人,他急切地踢開木門,屋子裏麵,是全然不同的光景。
石屋並排擺著兩張長桌,桌上清一色是現時法國最新出的電子設備,屋子裏某一個角落,堆放著數不清的黑色降落箱,一部分箱子被打開,有零零散散的日常用品和衣物散落在周圍。
用臂推掃開桌上的物品,貴重的電子儀器應聲落地,阿落毫無疼惜,小心地將懷中人放在長桌上,他蹲下身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醫藥箱,他顫抖著手,找出止血藥、消炎藥和針劑所有需要的東西。
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他把消炎藥水倒在她的傷口上,藥水衝掉部分血跡的時候,那一隻健壯的臂膀卻猛然一頓。
眸子裏的痛楚,劇烈而濃重!
如他預料,傷口那一處早已血肉模糊,傷口深得幾乎見骨,他不清楚動脈有沒有傷到,他不敢冒這個險,隻能走那一步!
暫時壓下所有的情緒,他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她的傷口,把止血藥粉灑在傷口上。
早已昏迷的她,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隱隱作抖的手在她手背找出動脈,他盡力壓抑住不聽話的手,將針頭紮進她的血管裏。
做完簡單的止血措施,阿落快速地打開長桌另一端的電腦,臉上的迫切和恐懼那樣的讓人心疼!
他熟練顫抖輸入一長串複雜的代碼,長指按下確認鍵,旁邊的信號探測儀和係列信號設備均同時間亮起綠燈,電腦顯示信號已連接,他迅速連接視頻通話…
很快,視頻另一端接收,熒幕上出現一個中年男子的臉龐,英氣的臉上刻畫出一雙犀利的眼睛,散發強大的氣場,天生的不怒自威!
在看見這一端阿落的模樣後,對方的臉上頓時浮現震驚與關切,但還未等他多說一句,阿落搶先開口。
“立即讓臣宏過來,我要最快的速度,快”阿落幾乎是低吼,嘴上的血和他突然的變化讓對方疑惑不解,後者卻聰明地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宜多說,立即收了線,手邊的電話迅速撥出。
4年前離開之後,小澈從不跟他開口說過一句話,現如今他不僅模樣全變,還主動和自己聯係!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收了線,阿落立即回到微雨身邊,小心地把她攬入懷中,那一雙本該清澈的眸子裏,看著懷中的人的時候盡是恐懼和疼惜。
他不會讓她有事的,一定不會!
在心底暗暗發誓,他的眼神,轉換為不可動搖的堅韌!
她的傷勢之重,這上好的止血藥灑在她的傷口,也隻能暫時地減少出血量,溫熱的液體依然在緩緩的從傷口滲出,緊緊的抱著懷中的人,沾染了血跡的嘴唇疼惜的吻著她的額頭,那一雙好看眸子裏,恐懼和不安縱橫交錯,劇烈翻滾著!
昏迷中的她,睫毛忽然微弱的扇動,眼睛還未睜開,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意識在還未完全清醒前便痛苦的發出呻吟。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呻吟牽動了阿落的神經,神情被緊張覆蓋,懷中抱著她孱弱的身體,他動也不敢動,深怕一不小心,讓她更加痛苦!
唯有那一雙通紅的眼睛,不住地在她臉上巡視!
緊閉的眼,終於睜開,映進眼簾的,是麵前一張放大的俊臉。
慘白的唇動了動,卻最終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被鮮血沾染的小手艱難地舉起,她無力的探向她熟悉的那張臉。
阿落看著,那雙眼睛,一直都是清澈幹淨的,如今卻像充了血般,盡是血絲,那英氣的眉宇間的心痛,一覽無遺!
同樣無血色的唇抿成一線,他無法張口,怕一開口,他殘存的鎮定和理智,會即刻土崩瓦解!
顫抖的小手終於覆上了他的臉龐,指腹撫著熟悉的俊臉。
手心裏傳來涼意!
他的體溫一向最溫熱的,可如今,怎麽這樣涼呢?
她看著這一張被恐懼侵占的臉,指腹輕柔的撫過他緊蹙的眉宇,眼角有溫熱的液體緩慢落下!
他一直是平靜靈敏、淡然無辜的,何曾像現在這般,驚慌懼怕、焦急失措!
“阿落”她張著嘴,以唇語喚著她給他起的名字!
他看著她沒有一丁點血色的唇一張一合,右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顫,緊握成拳!
“我在”沙啞的聲音回應著她無聲的呼喚,被抽走了溫度的臉朝她的手心蹭了蹭,讓她的掌心更貼近自己!
兩人相互地望著對方,一刻也不肯抽離,她流著淚,他紅著眼,或許大家都在怕一件事,怕下一秒,想再見,卻再也無法見到了!
微雨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但她感覺得到血液從自己脖子流出的每一瞬間,感覺得到伴隨著每一次呼吸的劇烈疼痛!
是不是老天爺,注定不想讓她存活於世?
所以讓她在鬼門關闖了一遍又一遍!
撕裂般的疼痛折磨著微雨,額上的冷汗早已打濕了她的臉,她再一次開口,眉心緊蹙,忍著劇痛艱難發聲,聲音卻也隻能低若細蚊。
“不...不要難過,如果..我不..在了,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一句話未說完,脖子間的傷口仿佛被人用力撕開,劇痛一陣一陣襲來,撫著他臉龐的右手終於沒有了力氣,慢慢滑落…
指尖幾乎脫離他的臉,那一刹那,阿落慌忙抓著她的手,緊緊的覆在自己的臉上,那雙通紅的眼睛因她的話,痛苦在裏麵彌漫翻滾!
“你不會不在,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我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再受傷,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她聽出他的自責,聽出他的痛苦,眼角的淚落得更凶了!
如果她死了,眼前的人就要再次回到以前獨自一人的生活,麵對著冷冰冰的屋子,一個人在這了無人煙的深山裏,到死!
“答應我,不要..自責,不要..難過,一個人,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目光留意著她臉上的變化,看著她每一字每一句忍著劇痛交代後事的模樣,看著她臉上如一張白紙了無生氣,聽著她為他的不舍擔憂,他的胸口如刀剮,蔓延開鑽心蝕骨的疼痛!
目光從他蒼白的臉上離開,她看著門外,好像透過那裏,就能看到她想看的地方
“可是、阿落”
“我不甘心...我以為、等我出去,等...時機一到,我要報仇..”
她的目光裏,漸漸凝聚出絕望!
“可是、置我於這番田地的人,會一直幸福白頭..榮華加身”
她恨啊,恨廖北兒讓她失去一切,卻得不到應有的報應!
“阿落..我不甘心..不...”她的話,終是無法說完,眼簾在下一秒緩緩落下,被他握住的右手無力地從他掌心滑落,過多的失血和說話讓她再度陷入昏迷!
偉岸的身體,驟然僵住,一抹痛色,染上他發紅的眼!
他看著自己落空的掌心,視線,移到她再無一點生氣的臉。
大手緩緩握住她滑落身前的小手!
“你要站到哪個位置,我都送你上去,我會陪著你,把你所失去的,一一拿回來!”溫厚的大手握緊手心的葇夷,他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如掌心瑰寶,被他護在懷裏!
這是他,於她的承諾!
從此後,他是她的武器,他做她的盔甲!
時間流逝,石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幽靜的夜空,房子上方突然傳來突兀的響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門外的草木忽然被大風吹起,四處搖擺,堅硬的木門被吹得啪啪作響。
昏暗的門口很快走進一個黑色的身影,來者手裏提著專業的急救箱,一臉的風塵仆仆,當看到石屋裏的那一幕時,他頓時愣住,但卻很快正色,幾個大步上前。
“小少”來者站在阿落麵前,他已是中年之態,麵對一個比他小了不止一個輪回的男人卻是如此畢恭畢敬!
“不要讓她死”他的目光從始至終不曾離開過懷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抱著她,明明是同樣一個人,明明是同樣一張嘴,但此刻開口的語氣,卻再沒有麵對她時的溫度!
彷如,行屍走肉!
“好”不疑有他,來者放下手裏的急救箱,眼睛和手指同時轉向微雨脖子的傷處,指腹輕輕壓在傷口旁邊,仔細的觀察著傷勢。
看著已經灑了自己給大少準備的急救藥粉卻還在微微滲血的傷口,臣誌的眉心微微擰起。
從胸前的口袋拿出醫用手電,輕輕撐開微雨的眼睛,臣誌觀察著她瞳孔的反應。
還好,還未出現瞳孔渙散的現象。
收掉手電,他又以兩手輕輕撐開她模糊的傷口。
須臾,他收回手,臉色有些凝重!
以最快速度從醫藥箱取出急救藥物,臣誌為微雨的傷口做進一步止血包紮,在脖間輸進一針後,抬頭說道:
“小少,傷口太深,又流了太多血,需要盡快輸血動手術,我現在隻能暫時先控製她的傷勢不惡化”
聽到來者的判斷,阿落的心猛地一揪,眸子閃過一抹痛色,下一秒卻又瞬間掩掉,快得臣誌無法察覺。
不耽擱一秒,他強健的雙臂抱起她的身體,緊緊盯著她慘白如紙的臉,疾步朝門外走去。
我不會讓你有事,絕不!
被遺落在石屋內的臣誌在短短的10分鍾之內又再次愣住,怔怔的望著他已然高大的背影。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離開這裏!
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臣誌的餘光掃到小澈的右腳,才發現沾滿汙泥的褲腳布滿一塊塊斑駁的暗紅色。
抬起眼,他再度看向那已經成長寬厚的背影,眼睛裏有一種情緒,叫擔憂。
這裏除了小澈,怎麽會有其他人,這個孩子,跟小澈又是什麽關係?
快步走到門外,石屋的上空飛旋著一座直升機,螺旋槳旋轉吹起的大風將阿落和微雨的頭發吹亂,樹草飛揚!
這裏沒有參天的大樹,石屋周圍的平地範圍也不足以讓直升機降落,唯有從直升機上放下爬升階梯。
身後的臣誌提著急救箱很快跟上,領著阿落走到直升機的下方。
“小少,你先上去,我抱著她”怕阿落的身體負荷不了,臣誌抬手便要接過他懷中的微雨!
“不用”沙啞的嗓音冷冷地拒絕,現在的他,除了醫治,不允許任何人碰她!
見狀,臣誌擔心,卻無可奈何,現在這個緊急情況不允許他們爭來爭去。
“那我讓阿正把保護繩扔下來”說罷,他便要高喊飛機上的機師,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
“我說不用”他沉聲打斷,他如此心急,即使是綁上保護繩這短短的一兩分鍾他都沒有勇氣耽擱!
知他所慮,也知他能力,臣誌也不再多說!
“那好,我先上去”拉下爬梯,臣誌緩緩爬上去,到差不多位置停下,低頭看向下麵不遠處的阿落。
阿落抬頭,看到上麵的人爬到相應的位置,迅速抓住階梯,右手緊緊抱住懷中的人。
階梯緩緩上升,他的目光終於暫時離開了她,望向身下漸漸變小的森林,緩緩移到林中屋子的方向。
垂下的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眼睛裏的,是悲,亦或苦!
在上方的臣誌時刻注意著下麵的人,看著他的視線一直望著身下的樹林,已有幾道皺紋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帶著隱約的愧疚!
留守在直升機裏的人員在艙門守候著,爬梯上升,兩個人員一人一邊拉起已經升到門下的臣誌,而後三人合力,將後麵的阿落和微雨小心的拉起!
收起爬梯,艙門關閉,直升機轉了個頭,開始向上空飛去,爭分奪秒向臣誌所處台北的私人醫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