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棋盤上，縱橫交錯，布有黑白相間的棋子，每個棋子足以站人。

    見此，夙瑾容知曉，這盤殘局，定要人站上去才可。是以，夙瑾容拍拍腰間的小手，叮囑道，“阿綰，抱穩了。”

    “……是，師尊。”雪綰感受到耳邊的氣息，低語道，這次連脖子都泛著粉紅。

    而夙瑾容一心看著棋盤，得到雪綰的回複，落入棋盤。

    夙瑾容這一動，棋局上的黑子隨之變動，與白子分庭抗禮。

    雪綰雙眸受傷，視線受損。但其他感官卻更加靈敏，周圍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是以，雪綰屏住呼吸，手心出汗，緊緊地抱住師尊，不敢打擾師尊分毫。

    棋局上，夙瑾容雙眸冷凝。從小便被寄予厚望，天賦卓絕的夙瑾容，自然會使棋，但眼前的棋陣，他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不到，與小弟子出來一趟，竟能見到此局。

    同時，夙瑾容心中也第一次慶幸，當時自己同意小弟子的提議，要不然這一次的密洞，雪綰多半會隕落於此。想到這，夙瑾容的心境一下子拔高。

    眼前的薄紗揭開，對殘局的認識也加深。往往不出五秒，夙瑾容便能找出下一步。

    殘局上，夙瑾容用盡心思與之對弈，白子黑子相互絞殺，一為鳳，一為龍。

    鳳的高鳴，龍的吟叫，在這一片天空響徹。

    雪綰肩一抖，夙瑾容立馬察覺，在雪綰周圍設下隔離屏。“現在如何？”

    “師尊，阿綰無事了。是赤的族人出現了嗎？”

    “不，隻是棋陣顯化罷了。”知道雪綰看不見，夙瑾容解釋道。

    “哦。”雪綰點頭，安靜的趴在師尊懷裏，心中一陣鬱悶。

    自從進入密洞，不管是赤，還是純和鯤都不能出來，最多隻能在契約空間中幫忙吸收靈韻。

    但這並不是雪綰鬱悶的根源，她在意的是，從星海眼睛受傷時，自己的精神海像似被人禁錮了似的，完全施展不開，成功的成了瞎子一枚。

    “吼！”

    “唳！”

    在雪綰沉思當口，一鳳一龍徹底開戰。鳳凰橫翅，火焰四起，霎時火光遮天，向龍示威。

    “好！這才是我鳳凰一族的氣勢！”契約空間內，赤把先前雪綰錯認族人一事的不爽一掃而空，猛拍爪子為外麵的顯化靈獸喝彩。

    “吼！”而外麵代表黑子的龍，自然不甘落後，前爪一拍，騰空而起，與鳳凰在空中對峙。四目相對，火光連連。

    “唳！”

    “吼！”

    鳳凰率先發起進攻，龍輕鬆的接下。末了，還揚了揚爪子，得意的看著鳳凰。

    “這，這不能忍！給我衝上去！”赤暴走，恨不得外麵的顯化靈獸是他。否則，他一定撕了外麵耀武揚威的家夥。

    “唳！”或許是感受到赤的憤怒，又或許是鳳凰一族的基因本就相同。顯化鳳凰高鳴一聲，猛地衝上去，與龍撕打在一塊。

    霎時，龍鱗與鳳羽齊飛。鳳凰掉了心愛的圍翎，龍斷了倜儻的胡須……與心口的鱗片。

    夙瑾容見此，好看的眉舒展，他贏了半子。

    “哈哈哈！”一道蒼老卻仿若虛無的聲音在空曠的棋局上方響起。

    “師尊？”

    “別怕。”夙瑾容安撫雪綰，抬頭看向某一處，“還請前輩出來一見。”

    “哈哈！小家夥，你很有膽識！”雪綰一頭黑線，竟然叫師尊小家夥，你是有多老啊。

    “前輩。”夙瑾容則沒有雪綰的天真，眼前的前輩分明是一縷神識，且看著十分虛弱。

    若夙瑾容沒有猜錯，他不久之後，便會消散在天地間了吧。

    “唉……真是想不到，進來之人竟是一個藏身修為的小家夥，和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

    雪綰感到心靈受傷了，你說你停頓幹嘛呢，多傷人自尊啊。

    “咳，小家夥，你的表情可以不要那麽豐富嗎？搞得我老人家欺負小孩子似的。”

    可能是太久沒有與人說話的原因，一見到人便情不自禁地開口，把夙瑾容心中的疑惑一一解答。

    原來此處是滄海界的界空間，老人名元貝，則是界空間的守護者。

    所謂界空間便是天地靈韻，也就是混沌元氣匯集之處，可供一界修士進階飛升。

    可是有一天，界空間被人封印，元貝奮起反抗，終究打不過那人。

    又沒有下一任接班人的元貝，縱使修為高升，可不能飛升。歲月蹉跎下，終是化為一堆白骨。

    “唉……可我有我的使命，這界空間隻有混沌五靈根者方可踏入。”說到此，元貝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雪綰。

    此女命運不凡啊，氣運也不錯。竟有藏身修士的陪伴，若不是此，恐怕也早已成為白骨中的一員了。

    “而且我做了諸多考驗，很幸運，你們通過了。”元貝繼而道，“那麽眼前之物便是給你們的獎賞了。”

    夙瑾容看著眼前的東西，眼神一凝，那是失傳已久的機關術……以及混沌元靈。

    “……前輩，你是說，從今日起，滄海界的界空間被打開了嗎？”

    “是的，你們這一輩的人運道不錯，竟有飛升之日。”元貝先是讚賞的看著夙瑾容，此子心係天下，不錯。

    可又一想到，自己在歲月中寂靜死去，眼中又湧現妒意。夙瑾容警惕的望著，護住雪綰。

    不多時，元貝便回過神來。都死啦，還計較這麽多，作甚。

    “兩個小輩，感謝你們完成了我多年夙願。我最後再送你們一份禮物吧。”說完，元貝欣慰的一捋胡須，“你們可在界空間修煉一年。”

    “……多謝前輩。”夙瑾容對元貝充滿敬意，注視著他的最後一縷神識散去。

    “師尊？元貝前輩走了？”

    “嗯。”夙瑾容心底沉悶，摸了摸雪綰的柔發，道，“這次，還多虧了阿綰。現在安心修煉，不要辜負了前輩的好意。”

    “是，師尊，阿綰知道。”雪綰點頭，表情肅穆。知曉師尊心中的不愉，也不添亂，實在是乖巧。

    而夙瑾容走到放置混沌元靈和機關術的地方，把混沌元靈對半分，遞給雪綰。

    “啊，師尊，阿綰用不了這麽多的。”雪綰罷手，隻接過三分之一。

    夙瑾容見此，也不推辭，畢竟他需要靠混沌元靈感悟天道。

    於是機關術就到了雪綰身上，但雪綰也不接受，而且理由很充分。“師尊，現在我修習古食方，沒有精力分給機關術啊。”

    “而且，阿綰本就不聰明。何不師尊看過之後，簡化給阿綰學習呢！”

    雪綰耍無賴，夙瑾容莞爾，略一思索雪綰的話後。言之有理，也不再強求。

    “那好，為師拓印一本給你。待你金丹時，便修行吧。”

    “是！師尊。嘻嘻。”

    “你呀！”夙瑾容語氣寵溺，拉著雪綰到一處平地。輕柔的道，“阿綰，你在此處修煉。”

    “嗯。”雪綰盤膝坐下，取出混沌元靈，哪知混沌元靈直接飛入丹田裏。

    雪綰趕緊沉入丹田，防止生變。可雪綰剛一進入，混沌元靈便分出一部分，逆流而上，直接匯入雪綰眼部。

    清涼的，暖暖的感覺，讓雪綰眼部舒適，被禁錮的精神海也有了鬆動，雪綰看著心中一喜，更加賣力的煉化混沌元靈。

    而在一旁注視的夙瑾容也放下心來，走到距雪綰的不遠處。開始入定煉化混沌元靈，與完善星海中領悟的劍法。

    ……

    界空間裏寂靜無聲，一年的時間晃蕩而過。

    界空間裏修煉的一男一女前後腳醒來，雪綰睜開雙眸，眼底五彩斑斕，就如那日所見的星海般，迷人誘惑。

    雪綰興奮能再次看見世界，能看見師尊。但心底有個答案一直在說，你的眼睛是不一樣的，不能告訴我。

    雪綰糾結了，心底的聲音告訴她，連師尊也不能告訴。理智上，告訴雪綰，那是對的，修仙界中，哪怕是師徒也不能全身心的信任。

    但情感上，告訴她，那是你的師尊啊，你應該信任他。誰都會害你，但他不會。

    終於……情感戰勝了理智。在師尊醒來的第一時間，雪綰便跟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阿綰，你呀！”夙瑾容煩惱，揉揉雪綰的頭發，小弟子全身心的信任讓他欣慰。

    可接踵而至的便是深深的擔心，修仙界實力為尊，若阿綰一直如此單純，又怎麽生存下去呢。

    夙瑾容深感有必要給小弟子上上一課，“阿綰……你的機緣、手段不必告知為師……你可記下了。”

    “嗯，師尊，阿綰記下了。”雪綰燦爛微笑，溫如太陽般耀眼，師尊果然是關心我的。

    “不過，還請師尊放心，除了師尊，阿綰誰也不告訴。”

    “你呀！”夙瑾容無奈，對於雪綰的倔強深感乏力。罷了，身為師尊，自己日後多看顧便是。

    “走吧，我們是適合離開此處了。”

    “嗯，師尊，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雪綰興高采烈，拉著師尊離開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