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劫道兒的與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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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前方一位虎背熊腰的黑臉兒壯漢,初春有些微冷的時節竟是隻穿了件兒馬甲,手持兩根大銅錘,很是威武。

    眾人卻是沒有一個害怕的,連那胡老板也是,不光是因為身邊有護衛,而且那劫道的竟是隻有一人,自己再害怕的話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百人商隊中慢悠悠的走出一騎,隻見馬背上中年男子一身青色勁裝,背負長槍,是胡家的護衛統領黃三,早年也是在北地邊軍混過兩年,是刀口上滾過幾遍的練家子,多年沒有殺人的他倒是挺享受眼下平和的生活,俗話說,武人不能安逸,他現在有幾斤幾兩自己也清楚,遠比不上當年,可是一杆長槍舞動,也是十幾個人都近不了身的‘高手’。

    “喂,兄弟,看你那糙樣,你不會以為人長的糙就能劫道吧。”

    黃三並沒有特意的壓低聲音,反倒是有幾分打趣的味道,引得身後眾人一陣哄笑,那黝黑漢子也是冷哼一聲,喝道:“人多又如何,灑家一個人打你們一百個,格老子的,說實話,就你們這群後生,不夠老子一錘子的!”

    “豪氣,衝你這豪氣也得賞一個啊。”

    “就是,這才是江湖兒郎,看那身板兒,要不要表演一下倒拔垂楊柳?”

    黃三聽著身後的喝彩之聲,也是向前提了提身位,笑著說道:“看你也是位有手有腳的好漢,做什麽不好,來做這劫道的匪類?”

    令狐山客也是有些羞惱,父母給他起了這麽個清秀的名字,他卻生的這麽糙,人還有點兒笨,不過這一身力氣倒是大的離譜兒,這些年跟隨‘高人’練過兩年武功,他倒不是真的想來劫道兒,實在是自己師徒二人混不下去了,再不找點兒銀錢當真是要餓死在這山窩窩裏了。

    令狐山客也不說話,悶頭便是一記大錘掄了過去,黃三感受著那撲麵而來的勁風,當下也是不敢小覷,長槍一擋,便是被錘下了馬,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兒,雖說沒有受到什麽傷,卻忒是丟麵兒,聽著身後的噓聲,更是漲紅了臉。

    “三爺,行不行的?”

    “是啊,三爺,莫不是在姑娘肚皮上耗光了精力,連槍都拿不動了?”

    “閉嘴!”黃三冷哼一聲,槍尖指向不遠處的令狐山客,說道:“今天爺爺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說罷,手中長槍一抖,便是整個人都衝了出去,一杆大槍舞的虎虎生風,不時的與那令狐山客手中銅錘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李文碩跟著眾人,墊著腳拍手叫好,看的有滋有味兒,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雙方的斤兩,黃三那一杆槍倒是耍的有模有樣,就是缺少一股子靈性,至於令狐山客,那一對銅錘倒是真的沒啥好說的,隻能感歎力氣大,無意間砸到地上,竟是濺起了一人多高的泥土,聲音宛若悶雷,否則也不至於一個照麵兒就把黃三給打下了馬,搞得黃三到現在都不敢跟那杆銅錘硬碰硬,就這樣,二人倒是打的有來有回,雖然實力不入眼,但是李文碩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江湖上高手肯定不少,但更多的是這些連所謂的高手有多高都不知道,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普通江湖人。

    十幾個回合下來,黃三也是摸清了令狐山客的套路,找準銅錘揮出的空擋便是一槍刺出,令狐山客銅錘去勢未盡,一時間來不及收手,看著那槍尖兒刺來,一咬牙,拚寫受傷把銅錘移到身前,隻聽叮的一聲脆響,火花四濺,好不惹眼,周圍又是傳來一陣叫好之聲。

    令狐山客踉蹌著退了好幾步,咬咬牙,便是又要上前,卻見到人群中又走出一人,當下大驚失色,自覺的今天或許要栽在這裏了,上前一步說道:“來來來,一起上,讓你們見識一下大爺我的厲害。”

    胡定風笑著說道:“那可不敢,看出來大爺您的厲害了,這等英雄好漢我老胡定要結識一下。”

    “算你識相,格老子的,還不快點拿錢!”

    都到這份上還想著要錢,真是給個台階兒都不願意下啊,罷了,就當花錢看了一場戲吧,胡定風悻悻的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碎銀子,扔到了令狐山客的懷中。

    黃三兒喘著粗氣,眼前這糙漢力氣大的驚人,自己明麵上占著上風,可是真的要繼續打下去,結果還真不好說。

    接過了銀子的令狐山客臉也是有些發燙,九尺高的漢子像個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怎麽看怎麽別扭,看著令狐山客那個欲言又止的樣子,胡定風哈哈笑了兩聲,轉身喊到:“啟程!”

    天是一片淡淡的藍,時而浮雲朵朵,一團團似潔白的棉絮,在微風的吹動下,淺吟低唱著,一句悠哉悠哉。看著漸漸遠去的百人商隊,令狐山客高聲喊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困鬆嶺令狐山客是也,今日這幾兩銀子就當我欠下了,來日定當十倍償還!”

    李文碩轉頭看著那站在原地的糙漢子,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笑著說道:“這年頭,劫道兒的都劫出了一股子豪情,胡老板,你又賺了一比啊。”

    胡定風輕輕的哼了一聲,心情也是有幾分舒暢,笑道:“賺什麽啊,那小子精著呢,嘴上說著日後一定還錢,麵子給足了自己,卻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日後能不能遇到還說不定呢。”

    李文碩一怔,打心底裏不願意相信胡定風說的話,時間安安穩穩的過了三天,眾人終於是來到了那惡名昭彰的黃岡道。放眼望去,隻見狹窄的道路兩邊怪石嶙峋,凶險異常。

    “胡老板,你有那麽多錢,遇到山賊打發打發不就行了?”

    胡定風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再沒有了那股子輕鬆寫意的神色,沉聲說道:“小子,你要走就趕緊走吧,世上山賊劫道可不都是令狐山客那種的,還有一種叫殺人越貨,一種叫劫道兒的,一種叫劫匪,二者不一樣的。”

    李文碩聽得此話,不為所動,胡定風見此也沒有繼續勸說,畢竟人各有命,自己名義上是商隊的首領,可是這條路都是大家自己選的。

    看著停滯不前的百人隊伍,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離開了,畢竟大部分人還隻是同行,半個時辰過後,百人的隊伍剩下還有五六十人,黃三兒和胡定風對視了一眼,打了個手勢,商隊便是向著那黃岡道進發。

    周圍一片死氣沉沉,萬籟俱寂,時不時有烏鴉啼叫,讓人新生煩躁,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這黃岡道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一,仍是見不到半個劫匪身影,惡名遠播的黃岡道惡賊仿佛自世間消失了一般,可是眾人仍是半點不敢放鬆,遇上絲毫動靜便是如臨大敵,儼然已經成了那驚弓之鳥。

    亂鴉投落日

    疲馬向空山

    群鴉爭晚噪

    一意送斜陽

    “李老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詩人啊。”

    李文碩看著臉色蒼白,明明天氣清冷卻是汗如雨下的胡老板,臉上露出一股子擔憂之色,雖然不是特別的清晰,但是就是顯鋒境界的他也是感受到了一股危機感。眼睛微眯,看著正前方的林子裏,隻見一騎著馬的獨眼巨漢,手持斬馬刀,緩緩策馬而出,頭發梳成了無數的小辮子,左半邊臉上印著一個囚字,眼神淩利中透出一股子譏誚,嘴角更事擠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隨後數十人手持各種兵器不斷湧出,一字排開,一個個不是虎背熊腰,就是看起來陰損無比,皆是不好招惹的角色,看的黃三兒頭皮發麻,胯下馬兒更是驚愕的向後退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眾人惶恐的表情,咬咬牙,策馬上前,抱拳道:“在下黃老三,久聞黃岡道眾多兄弟的大名,還望今日網開一麵,借個道兒,銀錢什麽的,都好說。”

    騎在馬背上的那名獨眼男子沒有立刻答話,僅剩的一隻眼睛緩緩地掃過商隊人馬,隨後笑道:“還真是一隻大肥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