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太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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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劍落下,風仆子便是灰溜溜的退走了,別人沒那眼力,他可是有的,李文碩從天而落的那一招劍三千使出的那一刻,他的顯鋒境界便是真正圓滿了,年僅十八歲的顯鋒巔峰強者這世間能有幾人?五大宗門近三十年來所謂的那些天才沒有一人,整個中原大地,也是隻有那劍聖上官羽在這個年紀可以稍勝一籌了吧。

    李文碩站在原地,身形有些搖晃,白馬棍陣號稱宗師以下無敵不是沒有道理的,最後那一式降魔,也是傷到了他,李文碩當時有所頓悟,境界陡升,加上前麵無數劍招的蓄勢,所用出的那一招劍三千威力已然不是顯鋒境界能夠使出的了,就算是他自己,日後要想使出這一招,也是難上加難。

    看著前方拄棍而立的十八名武僧,李文碩輕咳了兩聲,抱拳說道:“在下一時失手,傷了各位,實在是抱歉。”

    為首武僧也是心情有些茫然,他們演練棍陣二十餘年,雖然明白天下並沒有什麽無敵的棍法,可是也從沒有想過宗師境界之下會有人能夠破掉,心情有些失落,心道一聲罪過,便是雙手合十。

    “施主不必自責,我等傷勢不重,倒是施主,身為降魔所傷,元氣大損啊。”

    李文碩擺了擺手,笑道:“不礙事,今日見識了這降魔一棍,大開眼界,境界領悟更是收益頗豐,說到底,還是我賺到了。”

    武僧微微一笑,李文碩最後那一式劍三千大氣磅礴,氣概雄渾,波瀾壯闊,眼中已經無這降魔一棍,他還是看得出來的,也是沒有揭穿,又是微微鞠躬。十八棍僧轉身回寺,背影依稀有些落寞。

    “白馬寺棍陣,名不虛傳!”

    眾僧人沒有回頭,隻是臉上的神色愈加的堅毅了。

    “在下空明山宋坤,今日見到李兄這一劍,大坡白馬棍陣,心旌搖曳,想要與李兄討教一些武道上的疑惑。”

    “宋坤,凡是也得講個先來後到。”隻見一一身青色勁裝的風流公子向前一步,笑道,“在下嵩山派墨玉骨,已在醉仙居擺好宴席,恭候大駕!”說著也是一個躬身,李文碩也是一臉無奈,心想老子雖然剛剛的確瀟灑無比一副大俠風範,但是你們難道看不出來,我此刻臉色蒼白已是強弩之末?

    “去什麽去!去什麽去!昨天剛剛醉成一條死狗,現在還被你們拉去喝酒!老子就睡了一覺就又跑來打架!”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李文碩也是會心一笑,自己也是受這位兄弟許多照顧了,李絕仙一臉憤然的趕到現場,卻是隻見到了臉色蒼白的李文碩拄劍而立,當下更是生氣。不過卻不是因為李文碩受傷,在他的淺意識裏,連血都沒吐個幾斤哪裏叫受傷,隻是明顯是自己這兄弟揚名天下的一戰,自己卻是沒能夠現場見證,怎麽能不遺憾?

    李文碩於風華州東郡,兩破白馬寺人字棍陣,以十八歲的年齡登臨顯鋒境界大圓滿,一時間聲明響譽風華州武林,引得諸派震動,有門派想要招納結交,也有名門大派首徒下山,欲要與之一戰。

    說到這裏,隻見那店中說書先生喝了口水,捋了捋胡須,手中驚堂木重重一拍,朗聲說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看著滿堂賓客盡皆從故事中醒轉而來,說書先生也是滿意的笑了笑,從座位上退了下去,隻有那拉二胡的中年男子還在椅子上入神的拉著,似乎那一聲驚堂木也是沒有把他從曲子中敲醒。

    要論規模,醉仙閣或許連這風華州的二流客棧都算不上,可是要論知名度,卻是風華州數一數二的,至於其中緣由,歸根結底卻是因為這名不見經傳的說書先生,說書先生並不如何高明,自這酒館開設的幾年間也是換過不少了。出名的是經由這說書先生口中說出的那些江湖故事,其中或許添加了不少春秋筆法的修飾之詞,大體上卻又都是這江湖上如假包換的事實,甚至一些無人知曉的江湖秘事,也是時常傳出,這就吸引了不少江湖人士,還有那些名門大派負責搜集情報的人,甚至還有朝廷的人馬。

    一身白衣的羅九衣獨自一人坐在一個桌子上,慢慢的品著杯中美酒,喝慣了猴兒酒的她初次喝這北地烈酒,隻覺得猶如一股子鐵水自喉嚨滾下,流入腹中,辛辣無比,片刻之後,隻覺得身心舒暢,精神一振。

    如今聖門穩步發展,雖然與各路正道仍是勢如水火,但也無需她這個門主終日坐鎮教中,至於那十八歲便達到顯鋒圓滿的李文碩她倒是沒放在眼中,別說她如今雙十年華,就已是玄徹境的武道宗師,就是教中那四人,如今也不過二十多歲,誰人又不是那顯鋒圓滿?再等幾年,幾人破鏡,到時候聖門一門五宗師,天下間又有誰敢稱他們為魔教?想到這裏,羅九衣豪情漸生,一股磅礴的氣機不自覺的便是舒展開來。

    眾人也是沒有絲毫察覺,依舊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要說這羅九衣,不說生的國色天香,可放在這北地,也是足以讓人眼前一亮,在這兒坐了那麽長時間,竟是沒有一個登徒子敢來上前騷擾,倒不是因為當今天下太平盛世,禮教深嚴,而是眾人凡是靠近這羅九衣所在的桌子,皆是感覺到一股子寒氣撲麵而來,不自覺的便是向後避讓開來。

    隻有那拉著二胡的中年男子突然停手,一臉驚愕的看著幾步之外,獨自飲酒的白衣女子,羅九衣功參造化,五感何其敏銳,登時便是冷眼望了過去,眼中殺機盡顯。

    中年男子也是歉意的一笑,繼續拉起手中二胡,宛如換了一個人,幾下幽幽的胡琴聲,琴聲淒涼,似是歎息,又似哭泣,跟著琴聲顫抖,發出瑟瑟瑟斷續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樹葉,聽者無不沉醉。

    羅九衣也是雙眼微眯,蔥蔥玉指輕輕撚動手中酒杯,便是一口咽下,沒有理會那看起來很平凡,實則極為不凡的拉琴男子,片刻之後,隻聽琴聲驟急,聲音拔高,原本聚精會神的聽眾更是隻覺得耳朵被震得生疼,有脾氣暴躁的更是起身吼道:“格老子的,你是想要嚇死老子!”

    高音漸低,忽然間又是中正平和,見那中年男子毫無反應,滿臉胡茬的大漢更是怒極反笑,冷哼了一聲,捋了捋袖子,便是一記老拳砸向拉琴男子的鼻梁,忽的男子一個踉蹌,琴師依舊在原地拉琴,男子那勢大力沉的一拳竟是空了,他也不是弱手,常年處於深山之中與虎狼搏殺練習技藝的他,也是初境巔峰的好手,知曉其中有古怪,但就是不信邪,區區一個拉二胡的,當下就是一記黑虎掏心,威力十足,琴師也是眉頭微皺,斜瞥了那男子一眼,男子與那目光稍一對視,隻覺得渾身氣機霎時間崩潰,原本勢大力沉的一拳頓時軟了下來,踉踉蹌蹌前衝幾步,身上便是浮現出幾道血痕,眼耳口鼻皆是流出鮮血,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舌頭卻也是從嘴裏掉了出來,驚得一眾看客兒皆是站起身來,卻也是不敢向外跑,隻見的那琴師站起身來,向著四周微微鞠躬,輕聲道:“各位不要驚慌,醉仙閣開門迎客,自是不會傷害各位分毫。”

    那大漢的一位好友離得那老者最近,更是嚇得坐倒在了地上,雙腿之間傳來一股腥臭之味,竟是嚇得尿了褲子,跪在地上,連忙求饒。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這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老,死有餘辜,死有餘辜啊。”

    見到這一幕,周圍人等皆是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本身膽小如鼠也就罷了,還是連江湖中最重要的一個義字都丟了,對此老者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可是看著地上的那一團汙漬,也是皺了皺眉頭,下一刻,又是一位初境巔峰高手頭顱落地,自始至終,無人看到琴師出手。

    幾個店小二打扮的人麵無表情的將人抬走,清理了一下地上血跡,琴師向著羅九衣點頭致意之後,便是繼續低頭拉琴。雖然其他客人五一不是那跑江湖的好手,可是驟然見此,仍然是沒有心情將這一頓飯吃下去,當下都是付了錢草草離去,除了羅九衣。

    羅九衣始終低頭喝酒,即使手中烈酒燒喉,卻是不見絲毫醉意,直到那胡琴漸終,壺中酒也見底,羅九衣終於是抬起頭來,笑著說道:“不來還是真不知道,這醉仙閣的背後,竟然是那太玄樓,今日始見曹先生,果然不愧是傳說中那天下第二的刺客,果然名不虛傳。”

    聽得此話,被稱為曹先生的琴師也是微微一笑,沒有否認,隻是握琴的手微微一緊,見此,羅九衣也是微眯雙眼,笑道:“怎麽,曹先生是連我都想殺?”話語間,一股磅礴的內力便是在袖袍之中鼓蕩開來,嘴角浮現出一抹自信的笑意,眼神中更是隱藏著一股深深地熱切。

    曹先生也是微眯雙眼,握琴的幾根手指不斷地握緊鬆開,反複七次,終是笑道:“確實有很多人委托我們殺你,黑白兩道皆是不在少數。不過今日初見,倒是想與門主交個朋友。”

    聽得這話,羅九衣也是笑了起來,太玄樓是當今天下最強的殺手組織,門內手段詭異殘忍,尋常門派,無論黑白兩道都是不想與他們打上交道,卻又有一些醃臢之事不得不依賴他們,那傳說中的第一殺手更是從來都沒有失手過,也是無人知曉他的身份,太玄樓這個組織也是不知道地處何處,何人領導,江湖地位不高不低,卻也少有人願意提及,曾經就有一位華山掌門決心毀掉太玄樓,可不過三天,華山派派內首徒屍體便是被掛在山門之前,半月之內,出門遊曆的各路子弟,屍體被不斷的送來,就是硬生生的掛在華山派眾人眼前,自那以後,也是再沒有一人提出要毀滅太玄樓,畢竟這樣一個組織根本不知道有多龐大,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刺客殺手都能跟他們扯上關係。

    羅九衣冷笑一聲,起身說道:“朋友說不上,不過今日曹先生既然‘手下留情’,他日見麵,我也定不會恩將仇報!”

    話音剛落,幾個大子兒如利劍般射向曹先生,未見有什麽動作,隻見空中蹦出一串火星,幾枚銅錢便是碎成幾半,羅九衣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這位隻知其姓不知其名的曹先生眼中殺意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坐回凳子上,轉眼間又是變回了那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