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走茶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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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沒有李文碩想象中表現的那一般,沒有哭鬧,沒有去怨恨李文碩,甚至沒有多麽大的反應,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隻是轉身離去的背影有些落寞。
雲庭山死了,雲天英也死了,可是還有一個尚未出生的雲家子弟,希望他能像雲庭山老莊主一樣,羅九衣這麽說。
李文碩搖了搖頭,他沒見過雲老莊主,隻是希望眼前這個可憐的人和他的兒子能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回到原本的房中,提著一壺酒,便是離開了奔雷山莊。
走的時候綠柳兒站在遠處,死死的看著李文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南風吹來,燕子歸來,一身青衣在北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在南方長大的李文碩站在山坡上,看著枯黃的大地上緩緩綻放而出的幾株嫩芽,第一次看到這北方大地,春風吹過,萬物複蘇的景象。
心中莫名的有些感觸,卻是說不清楚具體是什麽。
“你怎麽來這風華州了,黑雪穀現在難道不需要你來鎮場子?”
聽得這話,站在李文碩身後的羅九衣一怔,頓時也是了然,關於她的傳聞現在已經整個世界都是,信佛的魔教教主,二十歲的玄徹宗師,李文碩恐怕也是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吧。
難怪這兩天他的神色有些陰鬱,羅九衣這樣想著,她是誰,當今天下最年輕的玄徹高手,魔教教主,心中瞬間便是沒了什麽波動,自然而然的說道:“那一戰之後,聖門的地位已然穩定,而且我是誰,世間沒有什麽能束縛住我。”
本來霸氣無雙的宣言從那雙朱唇吐出,卻是帶著幾分嬌嗔炫耀般的味道,出口之後,她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俏臉一紅,幸好躲在李文碩身後,沒有被看見。
李文碩驀然間笑了,坐在地上,說道:“真是厲害啊,玄徹境界的大高手,你是怎麽練的啊。”
“因為姑娘我天賦異稟,你管的著?”
“管不著。”
“那你還說什麽?”
李文碩心道我就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才問的啊,坐在一起啥都不說豈不是更加尷尬。李文碩果然沒有再問,看著遠處的麥田,手中青霜劍放在一旁。
“你還真不說了?”
“不是你不讓我說的嘛。”
“你是不是傻。”
“我也覺得我就是個傻子。”
李文碩神色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語氣有些失落。
“為什麽不告訴我?”
羅九衣也是席地而坐,順著李文碩的眼睛望去,卻是什麽有趣的東西都沒有發現,不禁有些惱,說道:“告訴你什麽?告訴你我是玄徹境界的武道宗師,像你臭顯擺?”
“告訴你我是那無惡不作的魔教教主?”
看著羅九衣臉上露出的嘲弄之色,李文碩忽然覺得自己要失去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有些害怕。
“九娘,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別叫我九娘,我的名字,叫羅九衣!”
聲音冷漠無比,非常符合魔教教主的身份,聽著這話,李文碩突然有些生氣,站起身來,看著麵前這個滿臉冷漠的她,說道:“羅九衣,羅九衣,知道你叫羅九衣了行吧!你是九娘又是會怎麽樣?你是魔教教主又怎麽樣,你以為我會在乎?我李文碩的兄弟是當朝太子!也就是未來的皇上!我是青霜劍主,未來我更是天下第一的劍客,我女人是魔教教主怎麽了!”
羅九衣聽著這段毫無道理的講話,坐在原地,背對著李文碩,臉紅的像是一個蘋果,心道這個家夥在說些什麽啊,你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天賦在好又如何去當那天下第一的位置,而且誰又是你的女人?
“是啦,你了不起行了吧。”
心中那麽多埋怨,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了這一句話;
李文碩在背後看著羅九衣紅了的脖頸,也是一愣,雖然沒有經曆過男女之事,但是話本兒小說卻是看了不少,心道九娘雖然是魔教教主,玄徹境界的宗師,卻也隻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女人,對待這方麵的事又能比自己強多少?
當下心裏一喜,便是要轉過去看羅九衣的正臉,可是還沒轉過去,卻隻見眼前影子一閃,臉上就又是挨了一巴掌。
再轉身,卻隻見羅九衣背對著他,出聲道:“別提著酒了,沒有酒量,酒品也不好,喝什麽酒。”
“不喝了,不喝了。”
李文碩再笨也是反映了過來,更何況他不光不笨,還可以說是一位絕世天才,隻不過在男女之事上不像練劍那樣聰慧而已。
“以後也不許喝!”
“啊?”
羅九衣一眼瞪了過來,李文碩隻覺得脊背發寒,連忙擺手說道:“不喝了,以後都不喝了。”
“哼!”
“那我去煮點茶。”
李文碩臉上堆著笑容,說著就從包裏取出了鍋碗瓢盆,看的羅九衣也是直搖頭。
這段時間走過江湖,李文碩便是再也不信那些瀟灑劍俠的故事了,闖蕩個江湖,連吃飯都成問題,你闖蕩個什麽江湖,前些日子遇到了胡老板,遇到了李絕仙,也是得虧有他們照顧自己才沒有餓肚子,現在總不能讓九娘餓肚子吧。
“悠悠江湖中,俠兒遍南北,君來找不見,背著鍋碗瓢盆。”
“什麽歪詩,不倫不類。”
似乎自己說什麽九娘都要反駁一下,可是李文碩卻是莫名覺得很開心,笑道:“順口溜啦,再等一會兒茶就好了。”
羅九衣臉有些紅,站起身來,悶頭就往前走。
“九娘,你幹什麽去?”
“我去找我們的晚飯!”
“你可千萬別一個人走了啊,我在這兒等你!”
“你煩不煩,等不到我就別等了!”
九娘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麥田裏,李文碩往旁邊一靠,下意識的抓起手中的酒就要往嘴裏倒,突然間想起了剛才的話,無奈的一笑,把酒壺重新掛在腰間,笑道:“不喝了!”
羅九衣無奈的走著,手裏提著一隻肥碩的野兔,看著遠處山坡上那個懶散躺著的身影,輕哼了一聲,透露出萬種風情,驀然間,神色又是變得冷漠無比,強大的氣息將方圓幾十丈瞬間鎖死,冷聲道:“誰!”
“大姐,你的反應慢了好多,我靠到這麽近才發現我。”
“唐虎?你怎麽來了”
看到來人,羅九衣瞬間也是鬆了一口氣。
“大姐啊,你再不回去,葉勝會把我殺了的。”唐虎有些無奈,攤了攤手,“你都出來快兩個月了,也該玩夠了。”
聽得這話,羅九衣下意識的向著山坡上瞟了一眼。
唐虎表麵上看著粗魯,其實內心極細,再加上他也是極為的了解自己這位大姐,一下子便是明白發生了什麽,一瞬間也是有些楞,相處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過羅九衣有一天也會喜歡上一個人。
山坡上是誰他當然知道,羅九衣畢竟是聖門門主,她的所有行蹤都會有死士跟宗門報備,當下也是眉頭一皺,輕聲道:“大姐,說實話,論天賦他確實配的上大姐,可是他現在還隻是個顯鋒境。”
聽得這話,羅九衣眉頭微皺。
“大姐,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可是你是我聖門門主,江湖正道視我們宛若不世之仇,就算他現在願意跟你在一起,你能扛得起,他扛不起啊,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如果跟他在一起,就是在害他。”
“好了,我知道了。”
“要不要打聲招呼。”
“不用,招呼已經打過了。”
唐虎看了羅九衣一眼,隻見羅九衣神色平靜,又恢複了以往那個冷漠的樣子,可是他知道,她的心裏震動很大,當下也是有些自責,看向遠處的山上的那個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跟上了羅九衣遠去的背影。
天色漸晚,李文碩等了很久,不再躺在那裏。
而是盤坐在地上,腰杆挺得筆直,盯著眼前已經涼了的茶水,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要把那鍋底給望穿。
已是午夜,小半的天空在月色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片深幽的白,把夜空一分為二。而那大半的夜空被繁星點綴著,一閃一閃。
月色灑在地麵上,像是撒了一層潔白的霜。
第二天,早晨地麵上撒上了一層露水,晶瑩的點綴在初生的嫩芽上,掛在李文碩前額的發梢上,春風微寒,李文碩衣衫在那慘白色的日光下蒸起淡淡的霧氣。
茶水裏不知何時,落了一隻飛蟲。
李文碩紋絲不動,雙目無神。
第三天,茶水裏不僅多了兩隻飛蟲,還多了些許草屑,甚至還多了隻螞蟻。
轉眼間,又是一個夕陽西下,隻不過這個夜晚沒有見到月亮,天邊傳來滾滾雷聲。
“不就是抓隻野雞嗎,沒有野雞你抓隻兔子也行啊,即便什麽都找不到,你直接回來換我去找啊。”
“真的等不到你了嗎?”
“你說的啊,等不到你就別等了。”
李文碩緩緩地站起身,眼前的世界變成了灰色,灰色的世界裏下著無盡的大雨,前一秒天堂,後一秒地獄。
“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