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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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時候,李文碩依然在看劍,不過此刻的他就像個色鬼一般,把碎牙抱在懷裏,手指緩緩的劃過每一寸劍身,如同著魔了一般。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雙嵐站在李文碩麵前,因為常年拉弓所以有些粗糙的手指徑直指著李文碩的腦袋。
用一種幾乎命令的語氣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今晚之後我們都活了下來,你要帶我去中原,我長這麽大很沒有離開過草原,我想去看一看。”
李文碩一怔,看著雙嵐的眼睛,看著那雙眼睛裏的驚慌和無助,他知道,雙嵐並不是真的想去中原,她隻是緊張。
她現在需要一個依托。
沒有什麽猶豫,李文碩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到時候請你去醉仙樓裏喝酒,帶你去山裏找猴兒釀。”
“可是我不喜歡喝酒。”
在得到李文碩肯定後,雙嵐高興地差點兒跳了起來,但是緊接著就是皺了皺眉頭,極為認真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有個朋友在長安,那裏有世間最高大的城池,最華貴的宮殿,而且有著數不清的好東西,你要什麽我們都可以找他給弄來。”
聽得這話,雙嵐才滿意的走了,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在思考到了長安之後自己到底該幹些什麽。
看著雙嵐的背影,李文碩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緊握劍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太陽高高的掛著,見不到幾片雲彩,想必晚上也是一個晴天。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細得像稱鉤兒似的月牙,在雲層裏緩緩移動。偶爾從雲隙裏投下幾縷銀白的光亮,在水裏跳動一下,又消失了。
拍賣會已經到了尾聲,此刻的會場裏依舊人聲鼎沸,在場的人基本上全部都是那天天台上的貴賓,拍賣的東西也都是前兩天比不了的。
李文碩緩步從場內走出,從門口的侍衛旁邊徑直走過去,也是沒有人敢攔上一步。
剛剛離開人們的視野,李文碩瞬間就是化作一道灰影,迅速的圍著會場饒了一大圈兒,手指連連彈動,有石塊兒自指間飛出。
原本立在岩石上的火油傾倒下來,順著岩石緩緩流下,然後順著水道,流入了會場的舞台中央。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什麽反應,李文碩眉頭微皺,又是過了一會兒,一陣嘈雜的聲音從會場內傳來,不時的有人從會場中走出,又過了一會兒,竟是有刀劍相擊的聲音從場內傳來,木質的房子裏冒出一股子濃煙,隱約可以看到血光。
看著密密麻麻衝過來的護衛,李文碩滿意的點了點頭,或許隻有這些無數身份尊貴的大人物,還有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才能真正撬動原本密集的守衛,讓他們暫時離開原來的位置。
身形一閃,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李文碩便是來到了那塊兒與雙嵐相遇的石頭下麵,看著一身黑衣的雙嵐,微微點了點頭。
雙嵐的眼睛中也是閃過一道寒光,一個靈巧的翻身,便是來到巨石之上,反手取下架在背上的弓箭,手指捏過一支羽箭,輕輕地搭在弓弦上,對準了那屋中微微皺眉的身影。
下一刻,弓如滿月。
羊舌誠基聽著外麵的嘈雜聲,眉頭微皺,可是仍舊沒有起身,因為沒有人來通報他,證明現在發生的麻煩下麵的人能夠解決,可是他還是有些煩躁,潦草的翻著手中的書頁。
身子忽然一怔,抬起頭,看向門外的夜色中。
有一箭自門外激射而來,跨越幾十丈的距離,仍舊威力不減,狠狠的釘在了羊舌誠基眼前的空氣中,微微顫抖了兩下,就是那般詭異的停在了空中。
見此,雙嵐瞳孔微縮,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絲毫停頓。
緊接著又是一箭,狠狠的釘在前麵一箭的尾羽中,將那一箭劈成兩半,箭尖推行一寸。
接連六箭,每一箭都極為準確的釘入前麵一箭的尾羽裏,可是下麵四箭加起來,效果才和第二箭一樣,六箭已出,劍尖推行兩寸。
第七箭破空而來,轉眼間就到了房內,將那前麵一箭射成漫天的碎末,劍尖推行三寸。
距離羊舌誠基的眼睛僅僅隻有半尺長的距離,可是仍未見那羊舌誠基有什麽動作。
尋常軍伍之中,百步穿楊就已經是非常神奇的箭術了,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以常人的眼睛甚至看都看不清,而雙嵐依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這份箭術,甚至連蠻族之中的一些射雕手都比不上。
可是李文碩甚至能看清羊舌誠基眼中的戲謔之色,護體罡氣,這是玄徹境界高手能夠無視箭雨的看家手段。
羊舌誠基冷哼一聲,那精鋼的鐵箭就是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緊接著身形一閃,就是追了出來。
藏在石頭後麵的李文碩眼睛微眯,此刻的他,也是換上了一身黑衣,一把將從石頭上跳了下來的雙嵐推到了石頭下麵那黑黑的夾縫中,便是飛身後撤,衝著下山的路跑了過去。
羊舌誠基看著身前慌忙逃竄的黑影,聯想著先前的嘈雜,頓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冷哼一聲,心道小子倒是有些心機,可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這點兒實力就敢來殺我?
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便是前掠十幾丈,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的距離就是被拉近到了十丈遠。
前麵已經可以看到上山時那上千級的台階,李文碩眼睛微眯,感受著背後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冷哼一聲,右腳在地上重重的一踏,腳下的岩石瞬間崩裂開來,李文碩如一支利箭一樣向前衝出,速度比之先前何止快了一倍。
羊舌誠基也是一聲輕咦,眼前的這人竟是保存了實力,是想把我引下山去嗎?
冷笑一聲,心道真是天真的小子,隱藏實力又如何,顯鋒境界在我眼中和初境有什麽區別,你真以為憑你的速度,能跑出這廣陽山?
腳下也是輕輕一點,身子如一隻飛鳥一般衝天而起,腳踩在樹梢之上,身形連閃,方才而被拉開的距離瞬間再被拉近,轉眼間就是來到了李文碩身後五丈遠。
“羊舌前輩真是好腳力,真不愧是玄徹境界的高手,晚輩真是見識到了。”
聽的這個聲音,羊舌誠基一愣,心道怎麽會是這個小子,百裏朝華既然已經離開了,竟然還敢來挑釁我,難不成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你要是死在山上,我倒是還真的有點兒怕那百裏朝華提著刀來找我,可是若你死在山下,又能和我扯上什麽關係。
想到這裏,羊舌誠基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劍閣中的弟子出門曆練,曆來不準拉幫結派,所有的一切都隻能靠著自己手中的劍,這是劍閣的規矩,所以他也不是怎麽怕前麵有什麽埋伏。
而且就算真的有埋伏,沒有百裏朝華那種層級的高手,自己一心想走,就算是玄徹上境的高手也未必攔得下。
羊舌誠基腳下的速度慢了幾分,笑著說道:“賢侄說笑了,這人啊,年紀大了,走兩步就得歇一會兒,能快到哪裏去。”
“哦,既然前輩累了,那歇著便是,晚輩不過是在山中散散步,就不用您陪著了。”
羊舌誠基幹笑了兩聲,一身寬大的衣袍在夜空中飄舞,當真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說道:“賢侄,這山中野獸出沒頻繁,前段日子就是有幾個忠心的屬下死在了蛟龍的口中,我看我還是跟著吧,萬一賢侄出了什麽事,也不好跟柳青老前輩交代。”
就這樣,羊舌誠基不緊不慢的跟在李文碩的後麵,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幾百級的台階兒就是一掠而過,沿途碰上的那些護衛也沒有多少,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攔,因為當他們看到這兩道身影,並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又不知道竄出多遠。
不過身後依然墜著了幾隻小尾巴,也都是一些顯鋒境界的高手。
李文碩眼睛微眯,他現在展現出來的速度和尋常的顯鋒大圓滿並沒有什麽差別,看著那跟上來的五六道身影,眸子微微一皺,裏麵有一位的速度竟然已經跟他現在不相上下,平時要是單獨對上幾人還好說,李文碩拔劍就給斬了。
可是現在,萬一他們在他與羊舌誠基交手的時候出手,自己幾乎必死無疑。
他在想著自己要不要提速甩開他們,可是一旦提速,以羊舌誠基的多疑和謹慎,又未必會跟上來,那樣的話,這兩天所做的一切可謂是功虧一簣。
而且自己或許能夠僥幸逃脫,留在山上的雙嵐可就不一定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啊。
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隻保持了原來的速度。
又是過了一會兒,李文碩提氣頓足,身子淩空而起,踏出山門外。
腳下步子不停,此刻身後跟著的就隻有羊舌誠基和那位同樣是顯鋒圓滿的人物,他還想再拉開一點兒距離。
羊舌誠基的想法和李文碩一樣,離廣陽山再遠一些,殺你也就更加的無所顧忌,區區一個顯鋒境界,真以為自己是劍閣弟子就有資格來挑戰武道宗師?
兩人又是跑出數百丈的距離,羊舌誠基眼睛微眯,此行出來的匆忙,他甚至連自己的兵器,那杆卷雲槍都沒有帶。
可是以他的實力,就算不用兵器,對上同樣是玄徹中境的高手也可以糾纏一番。
羊舌誠基對附近的環境無比的熟悉,四下皆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根本沒有藏匿埋伏的可能,想到這裏,冷哼一聲,對著前方就是一掌拍出,洶湧的勁風帶起漫天破碎的草屑,一瞬間就是到了李文碩的背後。
李文碩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深吸了一口氣,手腕兒一轉,背後的碎牙就是到了手中,腳下頓住,回身就是一刺。
見此,羊舌誠基冷笑一聲,他雖是槍道大家,但也不是一開始時就練槍,他很聰慧,學什麽都很快,所以學的也很雜。
初境的時候,他在修習一些橫練的外家功夫,後來機緣巧合,得了一本算是武林之中十分珍貴的劍譜,又去學劍,到了顯鋒境界。
再之後,有機會拜的一位玄徹境界的槍法宗師為師,又開始練槍,沒有幾年,就是展現出了極為高的造詣,那位專門練槍的宗師很是欣賞他,教授槍法可謂毫不吝嗇,傾囊相授,最後甚至把女兒都嫁給了他。
所以他對李文碩這回身一劍很是嗤之以鼻,因為這不是劍術,而是槍法之中的回馬槍。
認出來之後,更加的不屑一顧。
實力相差不多時或許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這種情況下,這一劍隻是嘩眾取寵,什麽劍閣弟子,看來劍閣除卻柳青一人,還是再無一劍。
羊舌誠基這樣想著,一掌拍向劍身之上,抬頭看向李文碩,卻是看到了李文碩臉上的那抹冷笑,心裏咯噔一聲,有些不妙的感覺,但也沒有察覺出哪裏不對。
直到這一劍震開他那一掌,直刺他胸口的時候,他才瞳孔微縮,感受著那洶湧而出的暴烈的劍氣,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個渾身黑衣的年輕人。
羊舌誠基畢竟是經驗豐富的玄徹中境高手,反應也是奇快無比,左手一揮,雄渾罡氣破體而出,猛地砸在那劍氣之上。
隻聽的轟隆一聲響,堅實的地麵以兩人為中心,崩出蛛網狀的裂紋。
刺啦一聲,羊舌誠基的袖子被劍氣攪爛,李文碩也是被那股子力道震得嘴角溢血,瞳孔微縮,實在是沒想到,隻是一個玄徹中境,竟然是比玄徹初境的展雄信和林裕強上這麽多!
但是這時候實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顧不得體內傷勢,提劍再斬。
相比於李文碩,羊舌誠基心中更是掀起了劇烈的震動,因為就算此時此刻,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展露出來的境界仍然隻是顯鋒。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這份實力,難怪敢來殺我,不過。”羊舌誠基嘴角浮現出一抹森冷的笑意,眼中殺意漸濃,冷聲說道:“你是不是有些太小看老夫了。”
李文碩沒有說話,他還在出劍,隻不過短短三息的時間過去,他就由攻勢變成了守勢,巨大的力量自劍身上傳來,不斷地震蕩著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