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咯咯咯！”

    清晨，公雞打鳴的聲音吵醒了林幕，他剛一睜眼，發現此刻天才蒙蒙亮。

    “呼……”

    深深吸了口氣，睡意緩緩散去，他坐起身來揉了揉臉，向對麵一看，麵上不由露出幾分笑意。

    何琪歪著腦袋，嘴巴大大張著，哈喇子順著臉頰留下，她身上的被子早已蹬掉了，四肢也是張得大大，哪裏有一份女孩子睡覺的模樣？

    搖了搖頭，他慢慢穿上外套，躡手躡腳出了門。

    “呼……”

    站在院中台階上，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氣，涼爽清醒的空氣湧入肺部。

    “咯咯咯！”

    公雞打鳴聲還在繼續，他側頭一看，院子角落處的雞圈中，一隻大公雞正高高昂著腦袋，時不時還驕傲的環視一圈其他的雞。

    雞？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知道在廢土世界中，這種生物是在進化的大潮中滅絕了，還是進化成了成了另一種可怕的生物。

    進化帶來的強大力量，會讓這些原本膽小的生物變成真正嗜血的野獸，就像波什頓那些老鼠和兔子。

    生物鏈崩潰，環境惡劣，若是不能進化，就連那裏滿是輻射塵埃的空氣也能輕易殺掉任何生物。

    “既然回來了，就去看看吧！”

    收回煩亂的思緒，他抬頭看向東邊，那裏有一座大山，隱約還能看見山頭處的那些建築。

    拉開大門向外走去，小巷中已經有早起的行人，有幾個還是十分熟識的鄰居，麵對他們友好的點頭微笑，林幕都禮貌的做出了回應。

    “林幕？這麽早你去哪？我這正準備做早飯呢！”

    剛剛走到巷口，姑媽林麗拎著幾個塑料袋迎麵走來。林幕停下腳步，抬手指向東邊的那座山，輕聲道：“我掃掃墓，不用等我一起吃了！”

    “唉……你這都幾年沒回來了，也是時候去掃掃墓了！”聞言，李麗輕歎一聲，口中低聲念叨了幾句，就拎著菜進了小巷。

    **

    坐落於金泰的陽山，算是陽城本地還算出名的山了。山陡峭，山路崎嶇，山頭有座道觀名為——信陽館。

    道觀早已破敗，若不是本地政府為了保留這一曆史遺跡，每年都有些補助，恐怕這道觀中的人早已走了個幹淨。

    不過今天林幕的目標可不是那座道觀，他沿著崎嶇陡峭的石階一路向上，等到了半山腰時，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就向右拐去，穿過一片叢林，眼前出現兩股隆起的墳包，以及墳包前麵的墓碑。

    比起雜草叢生的別處，這裏倒是顯得幹淨，看得出是有人經常來掃墓。他已經足足四年沒有回來了，掃墓的人隻能是姑姑了。

    “爸！媽！”

    走到父母合葬的墓前，林幕跪下，輕輕的磕了三個頭。良久，方才直起身子，用手撫過眼前兩個青石墓碑。

    ‘林延’

    ‘韓玲燕’

    除了兩個名字以外，墓碑上並沒有刻其他的東西，當年的喪事也是姑姑一家承辦的，注視這個墓碑良久，他長長歎了口氣。

    兒時那場車禍仿佛曆曆在目，他依稀還記得母親臨死前，用滿是鮮血的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一如既往的溫柔。

    還有父親那總是爽朗的笑容，就算時隔這麽多年，他心中依舊記得十分清楚。

    “爸！媽！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心中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傾訴，吐出口時卻是變成了這句簡簡單單的話。最後又磕了三個頭，他站起身來開始用手清理周圍的雜草。

    “真是沒用！不把根挖出來，不過了兩天它們就會重新長出來！”

    突然，他腦海閃過當初地下車庫中，那個優哉躺在藤椅上，衝自己搖頭歎氣的女孩。

    他的身子立刻僵住，良久，方才長長出了口氣，低聲道：“菲琳娜……”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如此思念那個女孩，不算自己昏迷的那一個月，兩人一共也不過相處了不到兩周的時間。

    負罪？愧疚？

    一邊清理雜草，一邊慢慢思索，他心中漸漸得到了答案。不在於相處時間的長短，而在於她的身影已經深深的印在了自己心中。

    她髒兮兮的小臉，就仿佛是廢土世界僅存的光明，照亮了曾經逐漸絕望的自己。

    “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到你！”

    直起身來，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抬手看向東邊升起的太陽，麵上露出了堅毅的神色。

    這一刻，他突然想要盡快返回廢土世界，那股迫切的感覺，是從未在中心出現過的。

    “艾弗拉……”

    念叨了一句這個名字，他回首深深看了眼父母的埋葬之地，毅然轉身離開。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過，和善的姑媽一家，慢慢撫平了他心中壓抑的狂怒。

    臨行前的夜晚，他帶著何琪去縣城唯一的公園。不知是否錯覺，比起曾經記憶中的何琪，她現在卻是變了很多。

    那個天天冷著臉發脾氣的小女孩已經不見，現在坐在他身側的是一個文靜的女生。

    他微微側頭看去，何琪兩手撐著椅子，纖細的腿不住前後晃動，口中還在輕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微微一笑，他抬頭看向星空，輕聲道：“小琪，我這次離開的時間會長一些，你可得照顧好你爸媽！”

    按照他的計劃，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準備一直抵達靠近艾弗拉的地方才會回這裏補充東西。

    一個月？兩個月？他不清楚自己得離開多長時間，廢土世界遍地危險，就算有裝甲偵察車的存在，想要跨越幾千裏，依舊是十分耗時的漫長旅途。

    “哥，你到底要去哪？”

    突然，何琪轉過頭來，秀氣的眉毛皺起，目光隱隱帶著逼視的意味。

    “你這兩天睡覺一直在說夢話！死亡爪是什麽？菲琳娜又是誰？廢土世界又是什麽？你胸口的那個傷疤到底是怎麽來的？”

    竟然說了夢話……

    心中苦笑一聲，林幕再次抬首看向星空，沉默了良久，方才輕聲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這些代表著什麽，不過至少現在還不行！”

    自身難保之下，將那個世界的事情告訴親人，也不過是徒惹他們擔心受怕而已。

    如果自己能更強一些，能夠確保自己不會突然丟掉性命，大概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那些事情了。

    因為，那些壓抑在心頭的事情，早已讓他疲憊不堪。

    他十分想一個能夠安靜傾聽這一切的人，去發泄心中那些苦楚和煎熬。

    “哥！”

    突然，身旁傳來小琪的輕喚，他剛剛轉過頭去，就被她緊緊抱住，她的呼吸迷亂，麵容微微有些潮紅。

    刹那間，林幕好像明白了什麽，心間微微一僵，他避開何琪湊過來的腦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道：“姑姑和姑父就交給你了！”

    說罷，他推開何琪，站起身來，邁著大步進了身後的樹林。

    “哥！”

    喊了一聲，何琪連忙站起身來追了進去，然而這裏已經不見了林幕的蹤跡。

    “唉……”

    她望著空蕩蕩的四周，一股茫然湧上心頭，心中那股躁動的感覺漸漸平息。良久，她輕輕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