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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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君是誰?”項羽臉上一片茫然。

    大秦武安君的身份,在商離本人的刻意隱瞞下,江湖上知之甚少。

    畢竟堂堂朝廷勳貴,整日跟江湖人士廝混一處有失體麵,再者秦國等級森嚴,比鬥時若是對方縛手縛腳有了顧忌,還哪得快意,他這兵器譜第二的名頭未免就摻了水。

    事實上,不比白起和商鞅的名動天下,商離這個武安君早成了閑散爵位,即便在朝堂上知道的人也並不多。

    所以,項羽不知道武安君才是正常反應。

    然而,項羽是知道的。

    要說這世上的事,總瞞不過有心人。

    商離遇刺已有數月光景,事發又是在南方,消息根本壓不住。項家人脈遍布黑白兩道,這種大事自然會過問一下,稍作打探,除了藍月郡主南下這等機密以及葉風這個變數,其他的來龍去脈早就一清二楚。

    事情既然牽扯到項羽的義弟高子木,就極有可能會連累到項家,項梁老謀深算,立刻便著手做了安排。

    算算差不多該來的卻一直沒來,便漸漸地鬆懈下來,畢竟項家這麽大的攤子,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哪會想到是因為葉風的緣故,韓信在路上拖了一個多月。

    項羽並不擅長作偽,韓信一直緊緊地盯著他的臉,果然捕捉到了一絲破綻。心虛就對了,也免得事發突然作出些過激的事來。

    這些都在韓信的算計中。若是直接跟著藍月溪上門尋仇,便成了江湖事。

    江湖事,江湖了,手底下見真章。

    要是明火執仗動起手來,那項羽又豈是浪得虛名,自己帶的這班軍中高手拿下他一個人都有些勉強,再加上個虞姬還真不夠看的。

    用官府的名義上門,則項家家大業大必然有所顧忌。

    唯一的變數是藍月溪,說起來韓信也是被主公坑的宿命。

    本來他隻需要派一個可靠的人看住顧炎不讓他亂說話,根本不用進府涉險。如果顧炎能把人帶出來最好,要是事情有變,這次帶來的人中還有一百名陣師,可以瞬間開啟困陣,加上兩千步卒手持秦弩,勢必以雷霆之威將項府一幹人等統統就地格殺。

    雖然沒有拿到證據就滅人滿門,必為太子所不喜,若事情真到了這一步,卻也顧不得了。

    結果到了項府門口,藍月溪非要親自進去,橫豎勸說不通,他隻好舍命相陪。

    聽到項羽的話,顧炎回頭朝韓信看了一眼。

    這縣令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韓信心裏暗暗冷笑,朗聲道:“無需多言,你若是清白,到了縣衙自會還你公道,跟我們走吧!”

    拿定主意項羽要是暴起發難,自己拚了命也要護著她脫身。

    陸白一身吳中衙役打扮,一抖鎖鏈,就要上前拿人。

    他是老實人,可畢竟也是老行伍,官場的規矩都懂。被放出來後,就找人湊了五十金給韓信送了過去,對韓信的回護表達感激,並求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韓信這幾年冒起得太快,失之根基太淺,軍中沒有自己的勢力,既然有個老軍頭主動來投誠,自然就順水推舟做了人情。

    這時候陸白手心微微冒汗,心裏激動不已。這可是兵器譜第二十七的項羽,教自己給鎖了,回去能跟兄弟們吹一年。

    這鎖鏈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大有名堂,是由天機殿煉器宗師所造,上麵刻滿了陣法,又用隱匿陣法屏蔽了氣息,不顯露一絲靈力波動。

    這要是被鎖上,任你修為再高也用不出半點,唯有任人宰割。

    項羽心高氣傲,哪堪這等折辱:“爾等安敢!”額頭青筋暴起就要發作。

    韓信抬手止住陸白,目光繞過項羽,望向項梁:“項家主,項氏打算公然與官府為敵嗎?”

    上兵伐謀,要兵不血刃的拿下項羽,項梁的態度才是關鍵。

    年輕人可以熱血,可以不顧一切,項梁早過了衝動的年紀,身為一家之主必須考慮的更多。

    外麵軍隊圍困是造勢,讓顧炎進來拿人則是攻心。

    大秦以法家強國,最重法製,凡事都要依秦律。項家在會稽經營多年,在官麵上豈會沒有後手。拖上顧炎,讓當地縣衙出麵拿人,是為了讓項梁心存僥幸。

    隻要不讓他絕望,不愁他不乖乖就範。若是天機殿出麵,搞不好要狗急跳牆爭個魚死網破。

    一切的布置都隻為項梁,隻有他能阻攔項羽的反抗。

    項梁沉吟片刻,問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項家主無需客套,何去何從,還請早做決斷。”

    項梁在腦中飛快的盤算著,眼前這困局竟然一時無解,隻得從長計議:“想我項氏閉門家中,卻禍自天降,其中恐多有誤會。”

    又向項羽道:“羽兒,你且去縣衙把話說清楚。我大秦朗朗乾坤,清者自清,相信諸位大人定然不會顛倒黑白。”

    項羽相信叔父不會出賣他,想來定是另有計較,於是強壓怒意,躬身施禮:“諾!”又按住虞姬扶劍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無妨。

    韓信點了點頭,陸白一抖手“嘩啦”一聲鎖了。

    項梁苦笑道:“何須如此,請大人為我項氏留些顏麵。”

    “職責所在,請項家主見諒。”

    “諸位大人遠來辛苦,今日既不便為大人洗塵,些許薄儀權作勞軍,還望大人萬勿推辭。”說著拍了拍手,下人托了一盤金子出來。

    韓信麵露笑意,點點頭示意身邊的校尉收下,一抱拳:“項家主有心了,告辭!”

    倒不是他貪財,要貪也不會當著郡主的麵。一方麵是要安項梁的心,莫要再生枝節,另一方麵也是淡化郡主的存在,免得項家動心思。

    姑奶奶總算信守約定沒有說話,好歹沒添亂。

    “項公子,請吧。”

    項羽不再說話,拖著鎖鏈“嘩啦,嘩啦......”向外走去。

    韓信鬆了一口氣,隻覺得背後微涼,才發現剛才竟出了一身冷汗。

    望著項羽孤寂的背影,虞姬心裏一顫,忍不住輕喚道:“項大哥!”

    他停了停,沒有回頭:“妙歌,不要衝動,記得聽叔父的安排。”

    鐵鏈聲漸行漸遠,終於出了院門。

    隻聽外麵一陣傳令聲,衣甲鏗鏘,不一會兒大隊人馬走了個幹淨。

    “叔父......”

    “虞姑娘莫要擔心,老夫這就去找郡守殷通。”

    項梁和殷通素來慣熟,這段時間為備不時之需更是增加了走動。按理說殷通不比顧炎,乃是一方大員,又素來膽大,沒有道理瞞著消息不敢傳出來。難道這件事情連他也蒙在鼓裏,那樣就有點棘手了。

    不管怎樣,眼下兩眼一抹黑,總要見過殷通後再做道理。

    兩千甲士押送著一輛馬車向城外駛去,路上鄉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為了避免刺激到項羽,韓信放下了車簾。

    “這不是縣衙的方向。”項羽沉聲道。

    韓信笑了笑:“放心吧,項公子,不是拉你去砍頭。”

    項羽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不得不說,韓信把項羽吃的死死的,若論單打獨鬥,十個韓信也不夠看的,可要論鬥口,一百個項羽也隻能吃癟。

    雖然隱隱覺得不妥,但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剛剛他試著運了一下氣,發現這鎖鏈很是古怪。現在人為刀俎,口舌之辯徒增笑柄,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叔父那邊盡快尋到對策。

    隊伍在城外十數裏停住了。項羽下了馬車,入眼是一間大莊園。

    這個地方他來過,印象中是吳中一位富商的別院,現在顯然已被征用,往來都是軍卒。韓信事先分了一千甲士在此布防,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儼然是一座軍營,四麵若隱若現有軍氣暗湧。等走進院門,這種感覺愈發得強烈。

    “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是軍陣!這絕對不是郡兵。

    整座莊園仿佛迷霧籠罩,不知布置了多少困陣、迷陣,不要說他現在五花大綁,就算是解了鎖鏈任他自由行走,若是沒人帶路恐怕也是出不去的。至於從外麵衝進來搶人,那是想都不要想。

    他苦笑一聲:“項某不過一介武夫,何至於斯?”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項公子結交甚廣,不必妄自菲薄。當然,若是有人膽敢來劫獄,正好一並擒下。”

    會籍一帶六國餘孽,隱隱有以項氏為首之意。對於韓信來說,動用五百人和動用三千人,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太子既然授予他全權,差事辦好了是應該的,若是出了差池自己的仕途恐怕也就到頭了。

    如今正值太平年景,男兒功名當自馬上取,他韓信的誌向在塞北,在西域,統千軍萬馬,取敵酋首級,那裏才是他一展胸中抱負的廣闊天地。

    “你們就這麽肯定武安君是我殺的?”

    韓信卻不答話,向著前方施禮道:“嫌犯項羽帶到。”

    原來不知不覺已進了廳堂,那女子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韓信沉身道:“見了大秦藍月郡主,還不下跪!”

    項羽正自疑惑,忽然腿彎一陣劇痛,韓信不知何時取了一根鐵棍,狠狠的敲在他腿肚子上,把他打的向前踉蹌了兩步。

    這個時候的項羽,還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西楚霸王。

    這個時候的秦國,國力昌盛,也不是那個烽煙四起大廈將傾的腐朽帝國。

    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

    雖然極不情願,他還是跪了下來:“草民項羽,參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