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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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風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
三級強化藥劑注射後的72小時留院觀察終於結束了,各方麵反應良好,唯一的不良反應就是餓了。
盡管在住院期間補充了大量的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還是餓得跟狗一樣,無論在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像餓了幾年沒吃東西一樣。
本來他要求直接注射五級藥劑,不過被韓坤製止了。
韓坤隻用了一句話就讓他徹底打消了念頭:“如果失敗,你就隻能做回克隆人了。”
太欺負人了,說好的不歧視呢,這都成了梗了。
這具軀體原本的肌肉、骨骼密度就非常高,按照韓坤的初步測算,燕赤霞的老家重力至少是地球的3倍以上。
強化之後的各項檢測指標都非常令人滿意,肌肉和骨骼密度遠遠超過了四級強化標準,本體力量和反應速度無限接近五級克隆人。
簡單說來,在地球環境下,力量方麵可以手撕鋼鐵俠。在速度方麵,如果全速奔跑的話,普通人不借助高速拍攝儀器,光憑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到任何有效圖像。
唯一的缺點是實在太能吃了。當韓坤在食堂裏看見葉風麵前像堆的像小山一樣的饅頭,忍不住眼角直抽抽,深深地慶幸自己作出了正確的決定。
強化人的食量驚人,一名三級強化人如果敞開了吃,消耗掉的口糧差不多可以養活上百個普通平民了。一旦發生劇烈戰鬥,這個消耗還要翻倍。
這對後勤造成了巨大的負擔,所以基地方麵一直嚴格控製二級以上強化人的數量,非重要人員(如基地管理層、科研組核心專家、特勤戰鬥人員)不得注射二級以上強化藥劑。
之所以能夠維持那麽多五級克隆體,是因為克隆人長期處於休眠狀態,從來不在地球上激活,要開飯就上秦國吃去。
經驗值表明,葉風如果進行五級強化,實際達到的標準將超過六級甚至七級,估計一個人就能把後勤吃垮。
到時候基地就養不活他了,最高委員會恐怕會全票通過一項決議,把這個超級吃貨從基地趕出去。
吃完飯,葉風在樓頂上吹風,突然有些想念煙草的味道。不得不說,帶壞一個人是很容易的。
正想著上哪兒討根煙抽,回頭看到沈侯出現在樓道口。
沒用,這也是個不抽煙的。
沈侯手裏捧著一個紙箱,徑直向他走來。
“找我的?”
“嗯,萬芬告訴我你在這兒。”
萬芬就好像是特勤部的管家,大小事務,事無巨細都管。
葉風想起以前那些懵懂的情愫,似乎有些遙遠。隨著半年來經曆的這許多人和事,漸漸變的淡了,就像桌麵上的水漬,在空氣裏揮發,最終隻留下若有若無的殘痕。
他現在的形象看上去非常硬朗,性格變得沉穩了許多,萬芬對他的態度也有所改觀。萬芬單獨找過他,她很擔心嶽明,希望他能夠幫忙尋找。
沈侯鄭重的將紙箱交到他手裏:“這是阿男的私人物品。她沒有親人,就交給你保存吧。”
葉風疑惑的問道:“無人認領的烈士遺物,不是應該交由基地統一保管嗎。”
沈侯的眼圈有些發紅:“你看了就知道了。”
葉風回到宿舍,將紙箱放到床上,輕輕打開。
裏麵隻有三件東西,一支筆,一本牛皮封麵的筆記本,一台iphone x手機。
iphone x手機和他的一樣,是白色的。外殼磨損的厲害,估計楚勝男經常拿在手裏把玩。
手機是關機的,按了下電源開關,沒電了。他鼻子一酸,男人婆老不記得充電。
他從床下翻出自己的充電器,插上電擺在一邊,再拿起筆記本。
這是一本日記,前半部分記錄的都是她來到基地之前的事情。字跡歪歪扭扭,有很多錯別字。那時候的她,並沒有機會接受良好的教育。
日記裏沒有提及她的父親。算起來,黑暗元年時她隻有三歲,很可能她的父親死於生化危機初期,所以幼小的她並未留下任何記憶。
一開始她和媽媽生活在一起,那是一段東躲西藏的日子,每時每刻都生活在黑暗恐懼和死亡的威脅之中。在她的字裏行間,充滿了一個小女孩的驚恐和無助。
後來,她們來到了一處幸存者營地。營地裏的人不太友善,大部分都很凶,好在媽媽終於找到了工作。
生活開始變得平靜和安全,唯一的缺憾是媽媽總把她關在屋子裏,不讓她出去。
楚勝男這樣寫道:“今天,媽媽帶回來一小塊蛋糕,告訴今天是我的生日,過了今天,我就十歲了。
媽媽總是工作到很晚,回到家裏總是很累很累,有時候連站都站不穩。今天她又受傷了,我很心疼。媽媽說不要緊,下次她一定會小心的。”
葉風當然知道她媽媽所謂的工作到底是怎麽回事。黑暗時代,人的尊嚴一文不值,女人通過出賣身體來換的一點可憐的食物,一包早就過期的餅幹,就能讓她們心甘情願的脫光衣服。
這還算是好的。運氣不好的話,就不是淪為男人的玩物,而是食物了。
平靜的日子過了差不多有一年。有一天,營地附近爆發了屍潮,死了很多人。屍潮過去後,媽媽繼續她的工作,隻不過帶回來的食物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工作了一整天,卻一點食物也沒帶回來。
直到有一天,都是深夜了,媽媽還沒回家。隔壁的王伯伯來敲門,說是媽媽有事回不來了,擔心她一個人怕黑,讓她晚上住在王伯伯家。
王伯伯不像其他人,平日裏待她們母女很和氣,於是她就放心的跟了過去。半夜裏迷迷糊糊醒來,聽見廚房裏在磨刀。“嚓,嚓,嚓”地磨刀聲不緊不慢,在靜夜裏格外的瘮人。她很害怕,就偷偷爬出窗外,順著下水管攀下了樓。
黑夜裏,人本能的向往光明。她跌跌撞撞地往遠處的篝火跑去。
篝火上支著一口大鐵鍋,鍋裏煮著肉,肉香飄出很遠。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端著盤子圍著鐵鍋。火光映在他們臉上,妖異莫名。
正當她準備大聲呼救的時候,看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鐵鍋旁的桌子上,擺著媽媽的人頭。
楚勝男的媽媽,就這樣死了。
死的時候,雙眼依然怒睜著。她這輩子受盡了折磨,唯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年幼的楚勝男。
這一幕後來成為楚勝男的夢魘,無數次的將她從夢中驚醒。
葉風歎了口氣,這樣的故事,在這樣的末世不停上演,多到幾乎教人麻木。隻有當事人,才會體會到那種痛徹心扉。
他又何嚐不是。他本來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活下來的隻剩他一個。那時候的他,太過弱小,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親人。
今天的他,好像足夠強大了,卻依然保護不了楚勝男。
記得兩年前,楚勝男殘忍的虐殺了一名中年難民。事件影響極其惡劣,為此她受到了嚴厲的處分。
當時,她沒有解釋。現在,他終於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