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隍古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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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無盡的黑暗,冥冥中張羽隻覺得陣陣寒意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將他迅速淹沒,他努力張大嘴巴,試著用力地吸了口氣,涼氣入肺,才稍稍平息心頭的恐懼。
“小張,小張。”這時旁邊忽地傳來陣陣大喝,響徹耳畔。
張羽驀然身軀一震,緩緩轉過頭來,看到陳誌滿臉焦急之色,扶著纜繩,大叫著自己的名字。
怎麽回事?
張羽滿腦子漿糊,剛想張口說些什麽,對麵陳誌已經解開繩索,猛地衝過來,一把拉住自己,大聲斥責道:“你小子想什麽呢?誰知道下麵有什麽東西,你撞邪了,怎麽一個勁兒往前走,我叫你都不理!”
“你叫我了?”張羽有些遲疑地問了一句。
陳誌白了一眼,猶自怨氣難平,指責道:“怎麽啦,你撞邪了?”
張羽吞了口唾沫,艱難地吭聲道:“陳哥,剛才……剛才我下來後,就一直,一直沒看到你人。”
陳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還想說些指責的話,卻發現張羽滿臉煞白,說話時嘴都有些哆嗦,沒來由地背心一涼,遲疑道:“你……你小子,別瞎說。”
沒有回答,張羽隻輕輕點了下頭,可這個動作看在陳誌眼裏,無疑比任何話都更有說服力。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隻剩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在靜謐的地下清晰可辨。
終於,張羽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隻覺得就這麽一會兒,似乎連地洞裏的空氣都變得無比粘稠。
站起身來,張羽一言不發,打開工具箱,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大功率探照燈,裝好電源後,直接打開開關。
叮,探照燈粗大明亮的光柱猛地照射出來,就像一條筆直的燈柱,瞬間照亮了周圍區域,也給張羽不安的心帶來一絲慰藉。
“看來這個地洞麵積不小啊!”兩人對視一眼,陳誌微微感歎道。
順著燈光照射的方向看去,前方似乎有什麽建築藏在黑暗中,隻是隔得太遠,饒是用的工業照明燈,仍有些力所不逮。
“怎麽辦?”陳誌眼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有些猶豫不定。
“嘿嘿,都到這個地步了,怕什麽。”
張羽自進入地洞,不論此行結果是好是壞,估計都無法再在公司立足,既然如此,就更沒理由半途而廢了。
張羽說完便扛起探照燈,打頭朝前走去,身後陳誌見狀,微一猶豫,咬咬牙,抱起工具箱,拿著金屬探測儀就跟了上去。
空蕩蕩的地洞裏,道路並不是張羽想象的崎嶇不平,腳踩在地麵上,十分厚實,隻是泥土常年不見日曬,有些鬆軟,走上去兩人腳步深淺不一,沒多久兩人便來到一處古色建築前麵。
張羽雙手用力地轉動著探照燈,光柱照出,驅散周圍的黑暗,就著點點光明,兩人艱難地看清楚,矗立在麵前是一座外門,或者說是柵欄門,古色古香,一股曆史厚重感撲麵而來。
雖然通曉不少曆史知識,可僅憑這道門,張羽卻很難分辨出建築的具體朝代背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建築至少在明朝以前,原因很簡單,因為左右門楹上刻有一副對聯,但是上麵的文字張羽一個都不認識,所以他斷定此物年代久遠,甚至大有可能是唐朝遺留下來的。
外門高達十數米,張羽費力的舉著燈,揚起脖子,才堪堪將燈光照到門柱頂部,陳誌見狀便接過探照燈,熟練地變換著近遠光,倒省了張說不少力氣。
拿過工具箱,張羽將能找到的所有照明用具全部拿出來,一次性打開,雖然明亮程度上比不上陳誌手裏的工業照明燈,但勝在數量夠多,光線分散,全部打開後反而能把四周看的更清楚。
往裏走沒兩步,張羽便感受到了門裏和門外的區別,剛才一路走來,多踩在泥土地麵,這時方甫入門,腳下傳來一片堅硬,很顯然,門裏麵是鋪的地磚青石了。
沿著一處台階拾級而上,兩人終於看到方才在遠處一掃而過的建築了。
一座氣勢磅礴,規模浩大,造型充滿古韻的舊式宮殿矗立眼前。
張羽透過手中照出的淩亂光線觀察到,宮殿四四方方,威嚴聳立,屋簷四角鬥拱向外挑出,正脊和簷端曲線明華,流順勾過,飛簷脊上匍匐著似龍非龍,似獅似虎的異獸,雙目流轉,眈眈地審視著屋下。
一見此景,陳誌忽地變得有些激動,他語無倫次道:“小張,這回肯定賺到了,你看這座宮殿,過去肯定是給王侯住的,裏麵就算沒有值錢的珠寶古玉,但幾百年的文物肯定是少不了的!”
說著就扛著碩大的探照燈,興奮地往裏麵走去。
張羽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陳誌的話沒錯,如此別致古樸的宮殿,主人的身份定然非比尋常,可奇怪的是,如果住的是古代那些達官貴人,他們的府邸肯定雕梁畫棟,精致華美非凡。
眼下這殿梁雖然造型古樸,可還遠談不上華美富麗,況且張羽觀察此處,一磚一瓦,勾勒明象,於一板一眼中透露出一股法度森嚴的氣勢,這股氣魄威嚴,顯然是刻意營造,尋常富貴人家,誰會有此一舉。
何況兩人來時,便隻發現了這一座古建築,孤零零地矗立在這地洞中,若是古人的居所,斷無緣由花費高昂代價,圈整土地,卻隻建出一座居室?
正思索間,陳誌卻已經按捺不住,走進了內殿中去,張羽阻攔不及,便隻好跟了進去。
剛一踏進內殿,一股浩大的森嚴氣息迎麵卷來,攝人心魄,一瞬間,張羽竟生出了隻想匍匐在地,祈求哀憐的恐懼感。
雙膝一軟,心中一顫,張羽差點便跪了下去,可那股森嚴法度氣象一觸即收,在張羽有所反應之前,便消失無蹤。
張羽茫然四顧,卻看到陳誌滿頭大汗,神色驚惶地看著大殿正前方,一副戰戰兢兢。
順著視線看去,張羽發現殿中立有一座高大的神案,案上供奉著一座赤衣赤袍,橫帽黑須,滿麵威嚴的古代神像雕塑。
一見此景,張羽頓時明白了這座建築的由來。
這裏並不是什麽達官貴人的住所,而是古人供奉陰司神祗,一府城隍的行所宮殿,正因為是古人供奉香火的神祗,所以附近沒有其他的建築,隻此一座行宮所在,也正因是供奉的城隍神像,所以建築風貌才具有森嚴的氣象,用以表述城隍的威嚴剛正。
想到這裏,張羽忽地有幾分失笑,自己一路行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頭來,卻得到一座破廟!
沒錯,就是一座破廟!
來這裏敬奉香火的,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窮苦百姓,一座幾百年前,長安城外的城隍廟,裏麵能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兒!
張羽啞然失笑,自嘲地一歎,擺擺手道:“陳哥,咱們怕是白忙活一場了,回去吧,這麽一座破廟,就幾塊幾百年的磚頭,外加一座上了歲數的泥塑雕像,能值幾個錢?”
說著領先朝外走去,結果沒走兩步,發現陳誌仍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張羽以為他心有不甘,便勸道:“陳哥,看開點吧,既然沒什麽東西,咱們也不用擔風險了,回頭把這事報告上去,說不準政府還會給些獎勵呢!”
說完便拉了拉陳誌,不料張羽一拉,陳誌身形未動,扛著的探照燈卻是掉了下來,張說見機一躲,急忙跳開,這才避免被砸到。
張羽有些惱怒道:“陳哥,你怎麽搞……”
話沒說完,看見陳誌雙眼灼灼地盯視著案上的神像,表情呆滯,如泥人一般。
張羽伸手戳了戳,試探地問道:“陳哥,你別嚇我,你怎麽了?”
一瞬間,張羽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各種亂七八糟,有關仙魔鬼怪的想法紛至遝來,一時難以自禁。
這時陳誌又忽地轉過頭,動作僵硬無比,失去聚焦的雙眼深深地盯著張羽,一句話也不講。
張羽汗毛倒豎,背心布滿汗水,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陳哥,你,你怎麽了?”
陳誌又看了張說半晌,忽地抬起手,指了指神案。
張羽不解,順著方向看去,發現對方手指的地方,正是神像下麵的一盞已經滅掉的香燭。
“那根蠟燭?”張羽試探地問道,陳誌卻點了點頭,又伸手一指。
張羽心中驚恐,此時也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緩緩來到神案邊上,指著蠟燭,對陳誌問道:“帶走麽?”
陳誌搖搖頭。
“遞給你?”
“掰斷?”
“吃了?”
“陳哥,幾百年的香燭了,誰知道哪個朝代的,總不能叫我點著吧!”
張羽正說的無奈,陳誌卻目光幽幽,若有深意地掃了他一眼,而後艱難地點了下頭。
盡管心裏直發毛,張羽仍盡量讓自己冷靜,這時又抬頭看了眼高達數丈的神像,口中喃喃念了一句:“無心之過,無心之過。”
然後便掏出打火機,湊到香燭近前,哢地一聲打著火機,引燃香燭的引線。
一簇火苗輕輕跳出,香燭上傳出蠟油輕微的劈啪炸響聲,張羽剛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就看到神案上的另外兩根香燭也忽地亮起來,引線自動引燃,這一瞬間,三根香燭發出巨大的光亮,照亮了整間內殿。
“唉!”
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內殿忽地響起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語氣落寞,話聲寂寥,仿佛藏了無數歲月的感悟在其中。
張羽循聲扭頭看去,發現出聲的人正是表現異常的陳誌,此時他舉步維艱,正吃力地走向神案,可還沒等他靠近,身體甫一被香燭的光芒映射,陳誌身軀陡地一顫,身體上散出陣陣輕煙,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似乎猶有不甘,陳誌仍蹣跚著腳步靠近,當終於接觸到神案,伸出手去扶香燭時,結果被明火一燙,猛地一下縮回手來。
“道統千年,不過鏡花水月!”
他語氣僵硬,似乎每個音節都是從喉嚨深處哽咽著發出的,一邊說著話,他一邊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張羽,那眼神既像是期待,又像是無奈,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嘲諷。
當說完這句話後,他眼神中的光彩漸漸消失,趨於平靜。
一瞬間,張羽心神巨震,當對方說出那句話時,他腦海中驀地炸開萬千思緒,隨即整個人意識一空,一道模糊的光影從他身上躥出,射入案上的神像中去。
案上的自動燃起的兩根香燭,此時忽地滅去,隻剩張羽點燃的那根在正中央,火焰跳躍起伏,香燭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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