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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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縮在張羽袍袖青光中的五個孩童,看來眉目清秀,乖巧伶俐,仿佛陷入沉睡中的他們小臉緊閉,眉毛乍揚,但此刻他們清秀可人的麵龐下卻藏著一股掩不住擔驚受怕,瞧來令人生憐。
薑民聲看了看,忍不住問道:“大人,這難道就是剛才同我交手的那惡鬼?”
張羽神情冷然,點點頭,冷聲道:“不錯!”
薑民聲一驚,道:“怎麽會?”
可轉念一想,剛才親眼所見張羽出手覆滅那惡鬼,惡鬼殘魂被滅後,張羽又分明從中化出這五個小孩的魂魄,種種古怪,實在是匪夷所思。
張羽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語聲低沉地說道:“你可知這五個孩童的來曆?”
薑民聲搖搖頭,又立馬想到剛才劉老鬼引發張羽雷霆震怒的那句話,便問道:“可是方才那老鬼所說的‘生魂’?”
張羽不答反問:“你可又知,何為生魂?”
薑民聲一愣,不等他發問,張羽便自己說了出來:“所謂生魂,便是生人魂魄!”
此話一出,薑民聲心頭狂震,他又驚又怒,指著張羽袖中的五個孩童,遲疑道:“如此說來,這五個孩童豈不是魂魄離體,肉身尚存?”
張羽張手一甩,青光湧動,陣陣神力滲出,滋養著麵前五個孩童殘弱的魂魄,緩聲道:“凡人魂魄離體七日不還者,身軀便化為行屍走肉,而肉身一旦腐朽崩壞,魂魄失去本命寄體,便淪為孤魂野鬼,然而此類孤魂因陽壽未盡,不入輪回,又未遭橫死,死後難生怨氣積聚,不化厲鬼。
同時,因為他們保留了生前的絕大部分意識,所以魂魄中陽氣旺盛,而他們肉身散去時自己未曾親眼目睹,沒有魂魄肉身分離痛楚,因而魂魄中不沾染絲毫尋常鬼魂的戾氣。
如此生魂,別說是那些妄作非為的惡鬼凶燎了,便是尋常野鬼,若見到他們,怕都會忍不住上前,將他們生吞活噬,滋養壯大己身了。”
聽到這裏,薑民聲忽地生出一絲疑問:“那這些生魂該如何躲避,難不成隻能淪為其他鬼魂的腹中之物麽?”
“也不盡然,”眼見五個孩童神色好轉,張羽小心收回神力,說道:“這些生魂因為身具陰陽,所以對天地中陰陽兼存的地方有著獨特的嗅覺,逃過了那些鬼魂的追捕後,往往會依據本能,找到那些三界的空隙處,也就是陰陽平衡之地,依附下來。”
“如此說來,那曆笙頗為歹毒,對五個孩童竟能下此狠手!逼迫他們逃亡,來尋找這所謂的陰陽之地!”薑民聲看著張羽懷中的小人兒,有些惱恨地說道。
“哈哈哈,”張羽聽後突然一聲大笑,轉而殺氣凜凜,聲如寒鐵地說道:“你道隻有五個孩童麽,簡直可笑之極!”
薑民聲一愣,恍而驚覺,這些生魂不但要躲避陽間的陽氣襲擾,還得從同類鬼魂的追捕中逃脫,最終逃到陰陽之地中去,期間艱難曲折,隻怕是九死一生!
“嘿嘿,如此死裏逃生,百中難選其一,更何況……”說到這裏,張羽已是咬牙切齒,渾身殺氣蠢蠢欲動。
“更何況,那曆笙為了讓那些逃命的生魂能完全依據本能,替他找出一個完美的陰陽居所,所選用的生魂,分明便是眼前所見的這些幾歲孩童!”
“百裏挑一……百裏挑一,此燎所殘害的又何止百名生魂,這幾歲孩童,靈智未開,三魂七魄未滿,便要生生承受他所帶來的魂魄離體之痛,又要從那些如狼似虎的遊魂野鬼底下逃脫保全,嘿嘿,如此艱辛痛楚,曆經磨難,最後所選的陰陽之所,又如何能不讓曆笙滿意!”
張羽沉聲冷述,仿佛在講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故事,可臨立一旁的薑民聲,卻分明從他的話語聲中,感受到了絲絲湧動的殺氣,若數九寒冬的寒鐵,冷意凜然,鏗然叫人心寒。
“等到居所選妥之後,你眼前所見的那惡鬼,便是那些生魂孩童的下場——被曆笙以秘法抹去靈智,強行融合他們的魂魄,變成一個隻知殺戮,沒有意識的猛鬼化身!”
一口氣說完後,張羽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薑民聲血脈噴張,早已是怒填胸壑,激憤難當,若是曆笙在場,隻怕他早已衝上去,力搏生死了。
“啊!”
滿腔怨恨無處發泄,薑民聲原地轉了兩圈,用力一甩鎖魂鏈,狠狠擊出,砸向地麵。
嘭!
地麵應聲開裂,破開一道數丈長的裂縫,遠遠伸出,附近土石崩裂,激得陣陣簌響。
“好一個曆笙,真該是千刀萬剮,如此作孽,該讓他永鎮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薑民聲發泄完畢後,仍覺心頭難順,怒聲長罵道。
正自罵罵咧咧時,薑民聲忽然反應過來:“大人,如此說來,此地乃是這些生魂用來躲避的,並不是清源寺,我們豈不是來錯了!”
閉目調息的張羽睜開雙眼,看了看薑民聲,說道:“這裏已被那曆笙經營百年,恐怕早已變成他的後宅,至於清源寺,乃是曆笙的依仗,我看離此應當不遠。”
話音方落,張羽忽地雙眉一皺,表情嚴肅,似靜神凝聽什麽。
薑民聲見狀,忙也側耳凝神,卻感知不到絲毫變化,正想開口詢問,隻聽張羽疾聲道:“行蹤已露,走!”
說完斂去一身氣息,一馬當先,縱身向東掠去,化作一陣輕風。
薑民聲雖滿腹疑問,也情知此刻情況緊急,當下不再多問,尾隨張羽身後,以鬼令收攝氣息,悄然而去。
兩人離去後沒多久,很快便有一名鬼氣森森的大漢,帶著十數位麵容各異,但俱是一身陰煞之氣的惡鬼來到此地。
為首大漢探查數圈後,一無所獲,眼見此地一片狼藉,土地俱化為焦土,而相應被陣法囚於此地的上千鬼魂此刻也失去了蹤影。
大漢怒氣上湧,轉身一把捏碎了兩名手下,扒腸掏肚,生吞其腹心後,揚天怒吼一聲,又轉身飛離而去,從始至終,尾隨在側的手下均是麵無表情,一言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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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凜凜,蟬影跡絕。
張羽疾身狂掠,俶爾便越過了一座座低矮的山丘,黑暗中,山丘起伏相連,宛若大地的脈脊,巍然峭立。
忽然,張羽停下了身形,臨立半空,居高朝下俯視而去。
正緊緊在後追趕而來的薑民聲見狀,忙也停下,朝張羽投去疑惑的目光。
夜色中,張羽的麵龐微微有些顫動,雙目中神光牟亮,透出一絲幽深清絕的味道,臨風而立,張羽一言未發,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地麵,仿佛陷入了思考。
順著張羽的目光看去,薑民聲赫然發覺腳下是一片低矮的農田,橙黃的麥田裏,麥穗隨風微微擺動,似迎風起舞,並發出一陣陣沙啞的摩挲聲。
麥田旁邊,一塊塊青浦石堆徹在一起,形成一處浣洗衣物的石台,石台上一座橫板搭成的木橋跨河而過,接連兩岸。
夏夜裏,田園風光靜謐安好,充滿一股祥和安寧的氣息。
薑民聲看了看,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大人,您這是?”
張羽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指腳下,道:“你看,那是什麽?”
薑民聲疑惑地看去,小河上遊此時出現了幾點亮光,順著水流擺動,正緩慢地沿河而下,漂浮而來。
再一細看,那一處處亮光乃是一叢叢白絹織就的燈籠,錫紙表麵上用墨色毛筆寫著一個個名字,燈籠頂上還綁個一個個娃娃似的布偶,男女兼有,栩栩如生。
“大人,這是為何?”
薑民聲奇怪地問道,此時河岸上遊,一個個婦人正紮擺著娃娃,籠著燈籠,小心地點亮蠟燭,將燈籠送入河中,然後雙手合十,似在誠心禱念著什麽。
“他們在祈禱河神,向水中冤靈請願,放過自家的孩子。”
轉過身來,張羽麵色微寒,輕聲吐道:“他們,這是在給自己的孩童招魂!”
(貌似推薦很慘的說,能不能厚著臉皮給大家要一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