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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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你放手。”夏禱一上車就用力地推了夏祁一把。

    他本來就比夏祁大一歲,再加上營養好,個子比夏祁高半個頭,塊頭也大一圈。以前推搡夏祁,他向來無往不勝。可不想這一回跟夏祁交手,卻是一次兩次都落了空。

    這次也不例外,他這一推沒推動夏祁,反而脖子一緊,那衣領被夏祁勒得喘不上氣來。

    “三叔!”他隻得大喊,聲音裏帶著強烈的惱恨。

    “祁哥兒,放開他。”車廂不大,兩個孩子鬧騰起來容易被傷著,夏正謙連忙叫道。

    夏祁卻沒理父親,隻對外吩咐魯良:“魯叔,去那邊府上。”

    昨兒個夏衿跑到北街來,結果今天這麽巧,夏祁父子就遇上了夏禱。要說這事不是自家姑娘安排的,魯良打死都不信。

    此時他也不去問夏正謙的意見,抬手將馬鞭一甩,“駕”地一聲,馬車就緩緩啟動,往城南方麵駛去。

    “你幹什麽?”夏禱一看慌了,也顧不得衣領還揪在夏祁手上,將身子扭過來就朝夏祁臉上揮上一拳。

    夏祁閃身一避,抬腳就回了他一腳。“哎喲”,夏禱立刻捂住屁股大叫起來。

    “三叔,三叔,你看六弟,他打我。”打不過夏祁,他隻得高聲向夏正謙告狀。

    這個三叔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三房孩子在一起玩耍。如果夏祁和夏衿被另兩房的孩子欺負了,夏正謙再不高興,也不過是過後跟夏正慎和夏正浩委婉地提一提。絕不會喝斥責罰他們這些侄兒侄女。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話聲剛落,夏正謙就對夏祁道:“祁哥兒,別鬧了。”語氣比剛才嚴厲多了。

    “爹。”夏祁轉過頭來,望向夏正謙的眼神又失望又傷心,“您總是這樣。我跟妹妹年紀最小,但以前家裏有什麽好東西。您卻總叫我們謙讓;被他們欺負了,您也讓我們忍耐。結果呢?誰說您一聲好?他們反而覺得我們好欺負。變本加厲地捉弄欺淩。妹妹為此差點死掉,我也被打過好幾次板子。現在這次您又這樣,您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親爹?”

    夏正謙被說得啞口無言,表情變得極尷尬。

    其實大家庭裏相處。做父母的就應該像夏正謙這樣才行。孩子之間爭吵,雙方父母都先不先教訓一下自家孩子,再向對方道歉,矛盾就不會升級,大家才得以和睦相處。否則小孩間的玩鬧變成大人間的矛盾,這日子就沒辦法過下去。

    隻是夏家有老太太這個偏心到極點的大家長,夏正慎這個二家長又自私愚蠢,才會變得極不正常,夏正謙這種謙讓寬容。就變成了懦弱無能。

    夏正謙不說話,夏禱反倒喝叫起來:“夏祁你還是不是人?竟然說這種話!”又挑拔夏正謙,“三叔。六弟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還不耳刮子抽過去?”

    這段時間,夏衿一有機會,就在舒氏耳邊咕嘰,說正是夏正謙沒原則的容讓,才讓老太太和大伯得寸進尺。以至於鬧成這樣。但凡他多硬氣一點,夏家就不會有這麽多矛盾。

    這話說多了。舒氏就被洗了腦,也時不時地在自家丈夫麵前絮叨幾句。夏正謙聽多了,也深以為然。

    所以聽到夏禱明顯的挑唆,而且做了這麽大的錯事他還沒有半點心虛,竟然還挑自家孩子的錯,夏正謙的心火頓時起來了,皺眉質問夏禱:“祁哥兒的事以後再說。倒是禱哥兒你,你為何來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什麽地方?”一聽夏正謙開始追究這個問題,夏禱一麵裝傻充愣,一麵腦瓜子轉得飛快,思索著如何將這事糊弄過去。

    “什麽地方?青樓!”夏正謙將臉色沉了下來,“你少跟我裝傻。我問你,你哪來的錢?誰帶你來的?你不知道咱們夏家的家訓裏,是不允許子弟逛青樓的嗎?”

    “是同窗請我的,我隻來了這麽一次。而且三叔您也別說不允許,六弟以前不也狎妓飲酒過麽?”夏禱想用夏祁的事堵夏正謙的嘴。

    “嗬。”夏祁想起夏禱設計他的事,就氣得牙根癢癢,“對,我狎妓飲酒過,所以我被打了二十板子。我那次還隻是在酒館裏,沒有上青樓。你情況比我嚴重多了。依夏家的家法,你這次不光隻打二十板子吧?至少打三十板子!”說到後麵,他簡直咬牙切齒。

    夏禱本想說“那是你!輪到我,祖母一定舍不得打”。但想想三房跟府裏的矛盾,說這話反而激怒夏正謙和夏祁。

    他轉口道:“我根本就沒上青樓。是我同窗騙我來的,說帶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等到了這裏我一看不對,正想離開呢,那女人卻拉著我不放。我正要掙開她,你們就來了。”

    這話把夏正謙說得半信半疑。

    “胡說。”夏祁冷哼一聲,“我明明看見你從裏麵走出來的。還想騙人,你當我們是傻子呢。”

    夏禱沒想到自己這個堂弟不過半個月未見,變化竟然這麽大,不光敢跟自己撕打,腦子還變聰明了。他惱恨不已,衝著夏祁嚷嚷起來:“就算我從裏麵出來又怎麽的?你管得著我嗎?你們已經分出去了,不是我們夏家的人了。叫你們吃頓飯都不回來,還有臉管我的事!”

    說著他朝外麵叫道:“停車!”

    趕車的是魯良而不是別人,這家夥早已被夏衿用各種手段給收服了。夏衿花這麽多心思才讓夏正謙和夏祁把夏禱堵在青樓門口,他哪裏肯輕易將夏禱放走?隻充耳不聞,趕著馬車繼續往夏府方向跑。

    “魯大,我叫你停車你聽見沒有?”夏禱還以為魯良沒聽見,朝外麵大吼一聲。

    誰知魯良跟聾子似的,仍然沒有絲毫反應。

    見自己連個下人都喊不動,夏禱氣得臉都青了,轉頭對夏正謙道:“停車,放我下去。”

    “別想走。”夏正謙還沒說話,夏祁就搶先道,“不去祖母和大伯麵前說清楚,你就別想下車。”

    夏禱惡狠狠地盯著夏祁,氣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氣。

    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下來,將身子往車背上一靠,冷笑一聲:“我勸你們還是別費功夫。就算是祖母知道我去逛青樓,我也不會挨打。我是祖母的親孫子,她疼我還來不及,絕舍不得打我,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倒是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討人嫌得很,還是不要去自討沒趣的好。”

    這嫌棄而鄙夷的語氣,讓夏正謙臉色大變。

    他辛辛苦苦賺錢供一大家子花費,不光沒得到半點尊重和感激,如今連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都看不起他。

    “是,我知道你是老太太的親孫子,我們在她眼裏是豬狗不如的雜種。如果那個家姓吳,我們絕不往前湊,更不會管你們家閑事。但那個府叫夏府,是我親祖父打下的家業;你父親天天到我家嚷嚷說我們是一家人,有事沒事就叫我們幫忙。那日去宣平候府,你們不是死皮賴臉地要跟著去,說一家人不分彼此嗎?怎麽,這會子又翻臉不認人,說我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夏祁連嘲帶諷的話又將夏禱眼中的火氣給點燃了。他剛想還嘴,夏祁伸手一擋:“你不要再說了,說什麽今天我都是要見真章的。如果老太太真說咱們不是一家人,我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或者那個家規隻針對我,不針對你,那我們馬上就走,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就徹底不是一家人了,你也別叫我爹三叔,我也沒你這堂兄,你們一家有事沒事別再來煩我們。”

    夏禱胸口一起一伏,顯然被氣得不輕。但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隻得轉過頭去,瞅著夏正謙,滿臉委曲地道:“三叔,您就這麽瞧著祁哥兒拿話嗆我?”

    如果一開始夏禱使出撒嬌這招,夏正謙或許還會給侄兒麵子,喝斥自己兒子一聲。可剛才夏謙那鄙夷的表情,把夏正謙刺得不輕,他冷冷地看了夏禱一眼,直接將臉一轉,再不理他。

    夏禱沒想到向來寬厚的三叔竟然會給他一個冷臉,不敢置信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轉過頭去,再不說話了。

    夏祁的目的就是把夏禱揪到夏府去,大鬧一場,此時見夏禱不說話,他自然樂得省事,便也不說話。

    車廂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眼看馬車就要駛到夏府了,夏禱終於忍不住又開口了。

    他用哀求地語氣對夏正謙道:“三叔,您就饒過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青樓了。”

    說實話,今天的事雖然不大,也與三房無關,但對夏正謙打擊卻是不小。

    他一直以為即便他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但仍是那個家的人,是夏正慎和夏正浩的兄弟。他在那個家裏長大,那府裏的一草一木都裝在他心裏。他內心裏,仍然把夏府當成自己的根,夏正慎和夏正浩等人仍是他的親人。

    但如今,大房一個孩子對他都鄙夷而嫌棄,話裏話外都說他不是夏家人,夏府裏什麽事都跟他無關。夏正謙忽然覺得自己簡直自作多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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