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毓青之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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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琉璃果然好奸詐。在刑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隻要王爺認定鍾馗就是吸血魔,便可以黑白顛倒,把一切琉璃的罪孽都擰成是鍾馗犯下。

    可是鍾馗並沒有打算爭辯也沒有打算逃跑。

    一種不適的感覺在他身上湧動。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中毒了。逃跑隻會加快毒的運行。

    可是,具體是什麽時候中的毒,他也不清楚。

    或許是昨夜在毓青那裏,或許是從他一進琉璃堂就被下了毒。

    “把他抓起來。”三王爺沉下臉,殺氣騰騰地說。

    無數把明晃晃的刀立刻架到了鍾馗的脖子上。

    這一次,再入死牢,鍾馗被帶上了重重的鐐銬,還被關在最裏麵那一間。

    牢頭歎息:“你怎麽又進來了?!”

    “嗯,出去吃太膩了好東西,想念您這裏的牢飯了。”

    “嗬嗬,你好像還瘦了。我看你是在女人身上用‘力’過度吧?”

    “唉,說起來悲催。出去那麽久,我親女人的機會都沒有。”

    “你這次到底得罪誰了。”牢頭壓低聲音,朝鍾馗身上的鐐銬擠了擠眼睛。

    “三王爺。”鍾馗神秘地回答。

    “……”牢頭沉默了片刻才說,“這一次,你死定了。”

    “唉……我也覺得。除非,有人良心發現。”鍾馗長歎一聲。

    牢頭搖著頭離開。鍾馗躺到床上,一邊垂下手把體內的毒從指尖逼出來,一邊閉眼仔細回想今日前後的事情。地上很快多了一灘水漬一樣的痕跡。

    很有可能琉璃平日都吸女人的血,隻是這一陣子為了迷惑他,才吸男人的血。不然,在胡笙之前應該早會有傳言說琉璃堂吸血。

    鍾馗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樣最合理。

    “你在這住得那麽舒服,就不要出去了。”

    司馬鬱堂的聲音在牢房門外響起,打斷了鍾馗的思路。

    “嗬嗬,這個枷鎖太輕,讓牢頭給他加一副。”梁柔兒也來了,惡狠狠地接話。

    鍾馗嘴角抽了抽,把手收回,枕在頭下:“說得也是。這裏有吃有喝,不用替人幹活,還不用被人打。”

    “你!!!”梁柔兒立刻惱了,瞪大眼睛漲紅了臉。

    “柔兒別跟他一般見識。他畢竟是被雷劈過的人。”

    司馬鬱堂淡淡安慰梁柔兒。

    “要不還是別帶他走了,讓他在這兒爛死。”梁柔兒咬著牙忿忿地說。

    鍾馗長歎了一聲:“哎呦,我這被雷劈熟的肉還沒好,不知道晚上有沒有老鼠出來啃我呢?不過反正過幾天也是一刀,無所謂了。”

    原本已經轉身往外走的梁柔兒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唉,好了好了。別鬥氣了。趕緊幹正事。”

    司馬鬱堂打開了牢門。

    鍾馗卻不起來:“嗬嗬,想把我送進來就把我送進來,想把我弄出去就把我弄出去。你當我是誰?現在,我還偏不出去了。”

    司馬鬱堂又好氣又好笑:“琉璃上麵有人,我要是不從,現在就跟你一起蹲在裏麵了,誰來救你?”

    鍾馗翻身一下坐起來:“既然這樣,你為何還敢放我出去?”

    “斷案要緊。如果案子破了,你的嫌疑就自然洗白了。”

    “說的也是。”鍾馗伸出手,司馬鬱堂給他解開了枷鎖,瞥見他手腕上的紅痕,立刻垂眼掩飾著心中的不忍。

    鍾馗揉了揉手腕,背著手,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梁柔兒靠在門口,斜眼似嗔似怪瞪著鍾馗。鍾馗目不斜視,卻順勢伸手摟住了梁柔兒的肩膀。梁柔兒咬著唇,臉頰泛紅,裝模作樣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

    司馬鬱堂跟在鍾馗身後,不由自主苦笑:這個混蛋摟著女人飛揚跋扈,搞得他倒像是跟班的一樣。

    司馬鬱堂說今夜琉璃在後院宴請權貴,以慶祝琉璃堂成立一百五十年。琉璃將親自上台唱一出。這是個把琉璃住的院子裏裏外外都搜一遍,找到琉璃是‘吸血魔’證據的好機會。

    鍾馗聽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去。我傷痕累累,需要休息。”

    “明日你就會被三堂會審,你莫非要放過這個最後的機會?”

    鍾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不是逃出來了嗎?這一切已經跟我沒關係了。”他說完就揚長而去,留下司馬鬱堂和梁柔兒大眼瞪小眼。

    琉璃堂今夜熱鬧非常,來往賓客非富即貴,就連三王爺也親自上門慶賀,讓人越發豔羨琉璃的炙手可熱。

    司馬鬱堂被刑部派來協助維護琉璃堂的安全,以防有覬覦琉璃堂的匪徒趁亂溜進來。

    可惜了,他最想要放進來的‘匪徒’此刻正在青樓裏左擁右抱。司馬鬱堂一身軟甲,背手站在外圍,暗自歎息。

    戲台搭在湖麵上,巨大的紅燈籠把戲台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琉璃特地化了妝,穿了女裝,遠比一般女人嬌柔豔麗,完全看不出是個男子。

    琉璃熱情地三王爺倒酒布菜,等三王爺興致起來,才起身登上戲台,‘咿咿呀呀’唱了一曲。聲如乳鶯,腰若柳枝,聽得眾人如癡如醉。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鍾馗還沒有出現,司馬鬱堂心裏不由得焦急了起來。餘光瞥見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湖邊,司馬鬱堂皺了皺眉:什麽時候混進了一個老太太?

    他正要叫人過去查看,忽然聽見三王爺出聲說話,便暫時按下了這個念頭。

    “聽聞琉璃唱得最好的是一段站在船上詠唱荷花的戲文。此刻荷花正好,琉璃何不唱來給本王聽聽?”

    數年前,皇上壽辰,琉璃被叫進宮中唱戲。為了吸引皇上注意,琉璃突發奇想地站在船上,隻讓一個樂師坐在船頭吹簫伴奏。在荷花荷葉中,船由遠而近,琉璃恍若畫中仙子。從此琉璃一戰成名,被皇上垂青。琉璃堂才從此興盛不衰。

    隻是,此事雖是琉璃的榮耀也是他的痛處。因為他是個戲子,還是個男人,不在三宮六院之列。表麵上,旁人對他恭敬有加,其實暗地裏卻多有不齒。

    而且,雖然琉璃叫人挖了個湖,其實他不會遊泳,對水還有些害怕,平日都不靠近湖邊。

    如今三王爺這麽說,明擺著是在重提舊事譏諷琉璃。

    琉璃眼波閃動十分不悅,卻不好表現出來,隻能喚人撐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