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你在哪兒?(上)
字數:3804 加入書籤
司馬鬱堂把那白骨小心翼翼抱到自己帶來的馬車上,才匆匆走了。
“作吧?把自己還是作死了。你不是不會死嗎?”司馬鬱堂一邊給白骨解開鐵索,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著。等鐵鏈全部鬆開,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司馬鬱堂把白骨拉到城外,選了一塊風水寶地,把鍾馗埋了下去,立了一塊無字碑。他在墳前獨自站了許久,眼看日暮西山,才喃喃地說:“我隻能陪你到這裏了。你渡魂魄無數,不知道你的魂魄如今又在何處呢?”
回到司馬府,司馬鬱堂遠遠便看見梁柔兒神色淒惶地站在門口的等著,便知道她知曉了消息。
一見司馬鬱堂,梁柔兒便快步走了過來。司馬鬱堂見她臉色白得嚇人,忙扶住了她。
“他人呢?”梁柔兒看向司馬鬱堂身後。
“我把他埋在郊外了。”司馬鬱堂沉聲回答。
“混蛋,他還沒有死,你怎麽能把他埋了?”梁柔兒尖聲叫著,有些歇斯底裏。
司馬鬱堂捏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她:“他死了。這一次是真的死了。他都成了白骨一堆,不會活過來了。”
梁柔兒放聲大哭:“他不會死的!你騙我!”
“他死了。”司馬鬱堂伸手把她攬進懷裏,揉著她的烏發,流著淚,“沒事,你還有我。別哭。”
梁柔兒不甘心,她帶著人去司馬鬱堂說的地方把墳挖開,見到鍾馗的白骨,又傷心大哭了一場。
回去昏昏沉沉昏睡數日,她又總說鍾馗在叫她,又帶著人去把墳挖開。
她便如此反複折騰,整日瘋瘋癲癲。
鍾馗還活著的念想是梁柔兒抵抗悲傷的法寶,她的精神就像根琴弦一樣緊繃著,忽然鬆開,身心都會承受不了。
雖然知道,司馬鬱堂還是不得不狠心讓梁柔兒認清現實,所以在墓碑上加了一行字:此墳已被挖開七次,他不會再活過來了。
梁柔兒終於放棄了。
司馬鬱堂多日都沒有看見她,知道她一定是病了。
一日司馬鬱堂處理完公務,閑來無事,在長安街上遊蕩,不知不覺到了大廣寺門口。
他怔怔望著那匾牌發了好久的呆,才抬起步子往裏走。隻是到了後院,他卻看見了多日不見的梁柔兒。
梁柔兒兩個眼眶陷下去,嘴唇蒼白,精神很不好。
司馬鬱堂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個混蛋雖然可惡,有一點卻說得對。與其有一天死別,不如早早的生離。
“你來了。”梁柔兒勉強一笑。
“嗯。”
別說是看見鍾馗的遺物,就連看見彼此,他們都很傷心。
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奇怪的生物,明明是一匹高大俊美的白馬,肚子上卻吊著幾個碩大的奶牛**。
梁柔兒和司馬鬱堂正在驚異之間,兩個白色的東西滾了出來,抱著那‘馬’**便歡快地吸著。
那匹馬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奶牛。
棉花糖背著鍾馗常穿的那件衣服從門口慢悠悠地走進來。一見司馬鬱堂他們,它下意識便掉頭就走。
“棉花糖。”梁柔兒忽然癟著嘴哭了起來,“你原來在這裏。我派人找遍了全城都找不到你。”
棉花糖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回來,任梁柔兒抱著它。
梁柔兒把臉埋在衣服裏,似乎又嗅到了鍾馗的氣味,淚水不能控製地湧了出來濡濕了衣服。
許久她才平靜下來,坐在台階上抹眼淚。
“別傷心,說不定他在另一個世界快活呢。”棉花糖忽然出聲,聲音低沉渾厚,與它那嬌小可愛的身形不相符,反而像個高大冷靜的成年男子。
“你……”梁柔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嗯,這才是我的本來聲音。這些年,為了隱藏自己,我不敢說話。我便是傳說中的神獸雪延君。”它轉頭舔了舔自己背上的衣服,“這就是我的妻子,白若離。”
“你是如何……夫人又是怎麽……”
關於雪延君的傳說,整個長安城家喻戶曉。據說,它曾是守候長安城的神獸,因為有了它,長安城才沒有鬼怪的騷擾。隻是後來它忽然消失了,長安城就開始時不時有各種怪事。沒想到,它原來變成了這幅模樣。
“此事說來話長。”棉花糖,現在應該叫它雪延君,歎了一口氣。
當年它和白若離被派來鎮守長安城。兩人相濡以沫,一同戰鬥,共進退,日久生情。隻是多年白若離都不能懷上孩子,白若離心裏著急,聽說鍾南山上有仙草,治療不孕有神效,便不惜偷偷離開了崗位去采仙草,結果沒有采到仙草,反被仙草所傷,奄奄一息。
雪延君見白若離多日未歸,心中焦急,不顧勸阻,撇下長安城去山中尋找。
那一夜,沒有了他們的鎮守,惡鬼橫行,長安城幾乎要被,掀了個底朝天。
還好鍾馗臨危受命,阻止了生靈塗炭。
佛祖讓鍾馗捉雪延君夫婦來領罰。
鍾馗聽說了它們的故事,見白若離沒有多少時日了,就把它們放了。他說:“佛祖從來不渡人,隻有自己渡自己。”
鍾馗自己回去向佛祖領罰。佛祖念他捉鬼有功,網開一麵。
“阿離終歸還是沒挺住。我聽說鍾馗能留住精魂,就厚著臉去求他。鍾馗又去求冥王。冥王說,他隻是鍾馗要幫地府抓鬼一天,他就可以假裝不知道阿離的事情一天。從此阿離就附在了鍾馗的這件衣服上。鍾馗日日背著她,用自己的法力讓她精魂不散。”棉花糖把衣服溫柔的摟在懷裏,“阿離說,它能做的就隻有讓喜歡幹淨的他永遠保持一身白衣幹幹淨淨了。”
梁柔兒越發哀傷:“他既然能留住阿離的精魂,為什麽不留住自己的?”
棉花糖搖頭:“他不是凡人,也不是神仙。他的三魂七魄有兩魂六魄被冥王扣在了冥府。身上隻有一魂一魄,所以,常常跟死人一樣,沒有氣息,沒有溫度。”
司馬鬱堂觸動了心事,忽然站了起來,轉身走到了樹下,背對著其他人,仰頭看著樹。
“我們一家欠他太多了。這一次要不是為了保護白大點和白小點,他也不會束手就擒。”棉花糖歎了一口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