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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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的廣場十分寒冷。昏睡中司馬鬱堂不由自主縮成一團。

    朦朧中,他仿佛看見還是個粉妝玉砌娃娃的司馬鬱芬。她很淘氣,悄悄在他鬥篷的帽子裏塞了一團雪。等他一戴帽子,雪就全扣在了頭上。

    他板起臉來正要訓斥,司馬鬱芬忽然又變做了現在的樣子。

    “對不起,哥,你別生我的氣。”她眼裏含著淚,嘴角卻帶著笑。

    “小傻瓜,不論你做什麽,哥都不會真的生你的氣的。”司馬鬱堂伸手想要像平日一樣摸她的頭安慰她。

    司馬鬱芬卻忽然化做了霧氣消失在了他的指尖。

    司馬鬱堂心裏一驚,一下睜開眼坐了起來。

    靠近他給他蓋披風的鍾馗嚇得往後一跳。

    “你詐屍啊。”鍾馗嘀咕了一句,“忽然這麽坐起來,嚇死爺了。”

    “鍾馗,我覺得司馬鬱芬現在有危險。”司馬鬱堂一把捉住鍾馗的肩膀。

    “放心了。我結了個保護咒在她牢房周圍。她走不出來,別人也進不去。接近她的東西要是速度太快也會被彈出去。”鍾馗安慰他。

    隻是他忽然眼角瞥見遠處刑部方向黑光一閃,心裏不由得一動。

    跺腳叫出一個鬼差,然後搶了它手中的鬼差賬,翻了翻,鍾馗神色忽然變得嚴肅,扔了鬼差賬,扯起司馬鬱堂一躍上了牆頭。

    “去哪兒?”司馬鬱堂渾身無力,隻能任他拉扯著自己。他見鍾馗神色緊張,心裏越發覺得不安。

    “見你妹妹最後一麵,如果能趕上的話。”鍾馗望著前方,加快了步子。

    剛才果然是司馬鬱芬來跟他道別。司馬鬱堂心裏一沉,手腳冰冷,腦子裏一片空白。

    落在牢房外,他們發現司馬鬱芬已經倒在了地上。

    司馬鬱堂無力地跪在她麵前把摟在懷裏。

    司馬鬱芬已經沒有了呼吸,嘴角殷紅的血跡在她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司馬鬱堂抱著她死死壓低著頭,許久才仰頭嚎叫了一聲:“啊!啊!!!為什麽!!!”

    他痛苦至極卻流不出眼淚。

    見慣了生死鍾馗此刻也忍不住眼角濕潤。

    裝了毒藥的瓶子落在地上,還有兩張司馬鬱芬親筆寫的書信。

    因為沒有人能進來,所以司馬鬱芬肯定是自殺的。這個世界,隻有一個人能讓她這麽心甘情願去死。是自己太大意了,他沒有想到三王爺會狠毒到這個地步。鍾馗攥緊了拳頭,滿心愧疚。

    司馬鬱堂放開了司馬鬱芬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把揪住鍾馗的領子:“你為什麽不救她?你不是神通廣大嗎?”

    鍾馗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那個人隻給他管束鬼魂的權利,卻從不讓他插手凡人的生死。所以,他是無法提前知曉什麽人,什麽時候會死的。

    鬼差簿上是會提前自動出現將要死的人的名字,可是最多也隻提前一炷香時間。

    “節哀,我會幫她找個好人家投胎。說不定過兩年,你就又能看見她了。”自殺的人,要在無間地獄受苦。可是他決定想辦法打破這個規矩。

    “連這一輩子都無法掌控,要下一輩子有什麽用?”司馬鬱堂把鍾馗狠狠一推,轉身把想司馬鬱芬抱了起來。

    隻是他跪了一整天,渾身脫力,嚐試了好幾次都摔倒在地上。

    鍾馗心裏越發不好受,勸司馬鬱堂:“你別這樣。”

    司馬鬱堂終於把司馬鬱芬抱了起來,冷冷對攔住了他的鍾馗說:“讓開。”

    鍾馗輕輕歎了一口氣,側身讓開了。

    司馬鬱堂搖搖晃晃往外。鍾馗在他身後伸手在空中托了托,讓他懷裏的司馬鬱芬輕了許多,然後一路跟著他,目送他進了司馬府。

    原本寂靜的司馬府每個院子裏都亮起燈來,接下來是哭聲一片。鍾馗默默坐在屋頂看著這一切,然後揪住了本來要去勾司馬鬱芬鬼魂的鬼差:“給我好好送下去,為她選個大富大貴,福善滿門的來世。”

    鬼差忙不迭點頭:“放心吧,爺。您的朋友,我們從來都不敢輕慢。這姑娘雖然看上去是自殺,其實是被人逼迫,所以隻能算他殺,無須再受苦楚。她的來世,我已經選好了。”

    鍾馗點點頭,鬆開了鬼差,望著它飄到司馬鬱芬身邊把司馬鬱芬的魂魄帶入了地下。

    遠處的天邊已經漸漸發白。

    鍾馗眯眼看著司馬鬱堂的背影想:“不知道司馬鬱堂這個實心眼,什麽時候能想通呢?他會不會從此就憎恨包括我的一切呢?”

    司馬鬱芬留下的兩張信,一張是給司馬家的。她告訴家人,她是自殺與別人無關,要司馬家任何人不得追究,不要傷心。

    一張信是給朝廷。她在信裏說小樓案和顧家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做的,無人指使。她在山中尼姑庵堂修行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遊方道士。那個道士交給了她禦魂之術和一些幻象之術。假扮三王爺的人也是她請來的,目的是為了作出三王爺陷害太子,謀害皇上的假象,好報複三王爺一再拒絕她的真心。她如今以死謝罪,懇請皇上不要再追究司馬家任何人的責任。因為司馬家的人都毫不知情。

    消息一傳出,滿朝嘩然。

    鍾馗卻越發難受了。

    她是一時糊塗,做錯了事,可是一個弱女子卻被逼著承擔有所罪過,實在是太狠毒和殘忍了。

    別說是司馬鬱堂想不通,就連鍾馗都氣憤難平。

    司馬鬱芬的墳上長出了新草。朝廷給司馬鬱堂升了一級。如今司馬鬱堂是從三品,刑部副尚書。在刑部尚書不能履行職責的時候,他可以直接代為履行。

    這分明是皇上做賊心虛,替三王爺補償司馬家。

    隻是司馬鬱堂沒有去接受官印和授令,還整日喝酒,不上朝,也不回家。

    鍾馗每日跟在司馬鬱堂身後,心裏滿是悲哀和無奈。這種感覺怎麽那麽像有個叛逆兒子的父親呢?

    “這家夥,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啊?”鍾馗喃喃自語。

    其實司馬鬱芬都已經放下了。因為她離開的時候,魂魄雪白純淨,沒有一絲怨憤和留戀。

    夜深了,司馬鬱堂還拿著酒瓶獨自一人搖搖晃晃走在小巷裏。

    他的腳步聲粗亂而有沉重,打破了夜裏的寂靜。

    鍾馗悄悄跟著他。

    司馬鬱堂忽然回頭,站在巷子口蹲鍾馗一時緊張,忘了自己已經隱身,轉身要跑。一隻貓剛好從他身後溜過,他就這麽華麗麗地被貓絆倒,摔了個嘴啃泥。

    隱身是隱身了,該痛的地方還是會痛。

    鍾馗拍著地麵,讓自己忍住痛呼,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

    等起來再看時,他卻發現原本站在巷子尾的司馬鬱堂不見了。

    “我去,這蠢貨不會是為了甩開我去尋短見吧?”鍾馗低聲罵了一句,忙一躍而起,瞬間從巷子口頭移動到了巷子尾。閱讀最新章節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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