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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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找了一家小餐廳,雖然不大,但是裝潢卻是動了心思的。所有的牆都是青色的,上麵掛著一些淡雅的字畫,地麵是淡灰色的地磚,看上去很舒服。桌子是紅木的圓桌,鋪著白色的桌布,椅子也是紅木的,都細心的放上了軟軟的墊子。

    秦銳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有一個插著百合的花瓶,她聞了聞花香,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你果然很喜歡這裏呢。”男人輕輕的說。

    秦銳微微皺起眉頭,她總感覺這個男人像是帶著假麵一樣,令她十分不舒服,但是對方的禮數和態度卻完美的挑不出一絲錯誤。

    服務員走了過來,他點了幾道菜,然後就用探究的眼神看著秦銳:“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什麽想不起來?”秦銳感到自己的心在微微顫抖,有點期待還有些害怕。

    為何要期待?為何要害怕?

    “你就不覺得這個世界很怪嗎?”男人說。

    “很怪?不覺得。”秦銳說。“但是你這個人卻很奇怪呢,你是誰?”

    “我是容燁修,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容燁修微笑的說。

    “容燁修?”秦銳茫然的看著他。“他是住在我家旁邊的鄰居,怎麽會是你呢?”

    容燁修臉上完美的微笑終於破裂了,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秦銳所說的那個“容燁修”他是知道的,那個毛都沒長齊的青澀小子居然跟自己的名字一樣。真讓他頭疼。

    秦銳看著容燁修的臉,隻感覺越來越熟悉,她越是覺得對方熟悉,心中那種恐懼就越大。

    “我們已經浪費了足夠的時間,你也過了將近一年你要的生活。我們是時候回去了。”容燁修語重心長的說。

    服務員是一個穿著旗袍的林家小妹,梳著齊劉海和可愛的麻花辮,她走過來,微微點頭:“很感謝你們來我們的店品嚐美食。”然後她把手上的托盤放下。

    容燁修歎了一口氣:“哎,不急於一時,我們還是吃飯吧。”

    對方所說的話,她一知半解,既然對方主動結束了話題。那她也不會找不自在去重新追問。不過,話題結束後,她心中那種恐懼的感覺少了很多。

    隻有四個菜,分別是三色炒蝦仁,腰果玉米,荷塘小炒和菊花脆筍,都是一些非常清淡的可口小菜。

    “小菜者。輕淡之物,嗅之無味。食之可口,賞心悅目,實為生活不可或缺之物。”容燁修說,然後說了一句請。

    秦銳夾了一點脆筍放在口中,清爽可口,帶著一絲菊花的清香。

    “很不錯,你怎麽知道我的口味?”秦銳奇怪的問。

    容燁修的雙眼幽深無比:“因為我才是真實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明天我還會來找你。”說完。他便先行離開。

    秦銳點了點頭:“可以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嗎?”

    容燁修同意了:“秦銳,我知道你明白我說的話,請不要逃避。”

    秦銳回到自己溫馨的家,脫了鞋子,走向客廳。

    “今天回來這麽晚?”

    “有人請我去吃飯了,爺爺。”秦銳解釋著。

    “哦,開始有小夥子追你了?”老爺子拿著報紙。從報紙的上方偷偷看著她的表情。

    秦銳的嘴角抽了抽:“老爺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他隻是一個剛認識的朋友。”

    “那你什麽時候交男朋友?”老爺子繼續剛才的問題。

    “目前還沒……”秦銳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我隻是在說吃飯的問題,請不要轉移話題,好嗎?”

    “好啊,你為什麽還不找男朋友?”老爺子和顏悅色的回答道。

    秦銳無語,對於家裏的這個像老頑童一樣的老爺子,她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中回想著那個男人的話。

    他說,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

    沒錯,她其實也這麽覺得,但是——這樣幸福的生活,她舍不得。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就陷入了這樣一場無法醒來的美夢。

    她想要住在一座人不多的小鎮中,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花店,每天養養花,接待一下客人,就這樣簡單的過去了。花店是自己設計的,要用溫念的顏色裝扮牆壁和天花板,用康乃馨和滿天星來裝飾窗子。

    每天都是晴天,太陽很燦爛但是並不毒辣。她可以坐在花店前,看著對麵的一堆老夫妻悠閑的散著步,還可以看到小孩子在愉快的玩耍。偶爾會有母親輩的人來光顧花店,買幾朵花來裝飾室內。

    這些都實現了。

    她搬到了這樣一座小鎮上,開了一家花店,坐看雲卷雲舒。隔壁家的容燁修是一個很靦腆的男孩,每次秦銳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敢抬頭看她。

    每天的早晨,他都會帶著早點來找她,什麽都不說的把早餐放下,急急忙忙的跑掉。

    大約在六點半的時候,會有騎著單車的送奶小妹過來,把一天的牛奶交到她的手上。

    七點多鍾的時候,街上的人會多起來,大多都是匆匆忙忙的上班族,也有一些要上學的孩子。

    中午的時候去旁邊的小餐廳吃一頓簡單的午飯,店主是一個中年大媽,兩個孩子都去其他地方上學,她和老公在這個小鎮為生計奔波。

    下午,她會走出花店,坐在門前的小椅子上,抬著頭看著美到極致的天空。

    傍晚,容燁修會過來接她下班,兩個人會看著太陽一點點的落下去,然後心滿意足的披著星光回家。

    回家的小路兩遍都種著五顏六色的花,夏天的夜晚可以聽到知了徹夜鳴唱。

    這時,秦銳都會感到格外的心安,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無比的安寧,自由,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當然,生活也不全都是這些。偶爾會有一些半大的孩子來到她的花店,買上一兩朵玫瑰,學著大人的樣子送給喜歡的女孩。

    她和容燁修剛認識的時候,他總是送來一些小零食,秦銳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一看到對方靦腆的笑容,她就有些不忍心了。

    漸漸的,她習慣了他陪在身邊。

    本來生疏的兩個人就這樣熟悉起來,慢慢的開始深入彼此的生活。他是一個很細心的人,總能想到秦銳想不到的地方,或是幫助秦銳掖好褲腳,或是輕輕拍掉她身上的毛毛,每一個動作雖微不足道,但卻令人十分窩心。

    她家裏還有一個爺爺。老人總是很愛開玩笑,就像是一個孩子,有時讓秦銳十分無奈。不過,她知道每當半夜的時候,是誰躡手躡腳的進來,查看她有沒有踢被,然後輕輕的幫他把被子蓋上去。

    爺爺愛茶,秦銳每周都會去附近的茶莊,幫他買一點鐵觀音。然後慢慢的和老人一起品嚐每一泡茶的不同。

    秦銳躺在床上,回憶著這些日子。然後她坐起來,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杯子,看著裏麵的茶葉。

    她抿了一口,涼涼的,有些苦。

    是隔夜的茶。

    她愣愣的看著杯子,茶水的口感如此逼真,這個世界真的是虛幻的嗎?她無法割舍這樣的生活,但是她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她會失去這樣的生活。

    而這一天,終於到了,就在她遇到那個名叫容燁修的男人的這一天。

    這男人不是每天陪伴她的那個靦腆的男孩,而是一個幹淨,高大,精明的男人。她從他的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但是她卻不敢馬上承認,她想要給自己一個準備的時間,所以她裝傻敷衍過去了。

    想了又想,她起身,走到廚房,沏了兩杯茶,然後敲了敲老爺子的房門。

    “這麽晚,你還沒睡?”老爺子盯著秦銳手上的熱茶,笑了笑。“喲,居然主動給我沏茶,有什麽事要求我?”

    秦銳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別的事情,隻是想過來和你說說話。”

    老爺子有些擔憂的看著秦銳。

    “能和你再次見麵,並且生活了這麽久,我很高興。”秦銳說。

    老爺子微笑的看著她。

    “爺爺,你是我心中最好的爺爺。”秦銳說。“但是你不是他。”

    老爺子走過來,抱住了秦銳,輕聲說:“也許我做的還不夠好?”

    “不是,是我過於奢求了。”秦銳說。“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謝謝你能出現再陪伴我一次,爺爺。”

    與老爺子談過話之後,秦銳走了出去,第一次主動去找了隔壁的容燁修。

    容燁修穿著一身睡衣,看上去應該是很快要睡覺了。

    他看到秦銳過來,非常驚訝。

    “你是來……”他問。

    “我是來說一聲謝謝的。”秦銳說。

    容燁修好像明白了什麽,然後有些委屈的說:“我喜歡你。”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做出任何回應。”秦銳笑著說。“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會永遠銘記。”

    “不能留下來嗎?”容燁修失落的問。

    秦銳搖了搖頭:“雖然我很想,但是不能。”

    容燁修走過來,狠狠的抱了一下秦銳,然後輕輕的在她的嘴唇上蜻蜓點水般的一點。

    秦銳睜大了眼睛。

    他果然不是真正的容燁修,看著對方的臉,秦銳萌生了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