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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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為舞台,仿佛在湖上行走的明月,橋光盞盞熄了。

    絹卷如放倒的方帆,船有多長,絹有多長。一個小人兒站在一列長凳上潑墨瀟灑,沒多久就出來牡丹的豔麗初型。小胡子撥一架琴,本來就是自命不凡,加上此時心神都在舞者身上,叮叮咚咚混湊。那舞者全身配戴著精致的金鈴鐺,舞姿妖嬈似水,玉麵貼璀璨珠花,旋起來舞衣就開出二喬牡丹,讓人歎獨一無二的美感。

    畫畢,樂停,舞止,但掌聲寥寥,因那份獨特與樂舞的技藝無關。舞者顯然有些不開心,低頭走上水閣。小胡子體貼,牽住她的手耳語幾句,那女子才抬麵笑起。

    即便隔開十米遠的湖,蘭生也能感覺舞者的嫵媚。

    貞宛!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雖不知貞宛的出身,既然能想到裝假姑子釣男人,估計貧窮。一個這樣的女子,若單憑絕色,沒有相當的智力和天資,也踏不上這條船。不是跳舞好不好,而是三皇子帶她出場的這份看重。

    第四隊是泫冉,蘭生沒在意。她那隊之後就是六皇子,六皇子走西麵,和東線相反。然後聽到掌聲雷動,也許女客還是喜好大帥哥,對美到天上去的女子興趣不大。想到這兒,她瞥眼看一邊正練習節奏的柴鬼。他五官跟美一點沾不上邊,但打短衫的胸膛緊梆梆,肩臂把袖子都撐破了,身材高大,是純爺們男人。千年後的俗話說得好,迷死人的男人,不在臉帥,必須高肌。一群嬌滴滴的女客當評委——嗯——

    管事來喊上船,笑嗬嗬湊到蘭生跟前。“小姐,照您的吩咐把東西都放上船了。”他被她一句話堵得難受,後來明白過來。這是老板的隊啊,怎麽隨便湊數?可他回來再和蘭生說換人。蘭生卻道不用,吩咐他找些漆料刷子。

    蘭生謝過,叫南月淩和柴鬼走了。

    南月淩將手裏的紙卷起,悶悶道,“真隻要我照著念就行了?”

    “照著他打的鈴鼓,像我那樣念。”不是念經,但蘭生其實隨便他。皮球不肯畫了。隻有她來。小子不會唱不會跳,樂器也一樣不會,逼急了她就想起一招,應了沒壓力不行這話。

    南月淩鬱悶。一個時辰前蘭生提出這主意,他就抗議。但想當然,他的抗議在這位麵前從來沒用。而且她說,這是花王會評選沒有規則,好看。好玩,好聽,好笑都行。他竟覺得有道理。不過她念起來好笑,他念就不好笑了,是恥辱。結果。她又說,他覺得自己丟臉就是別人覺得好笑的兆頭。簡直歪理!可他沒辦法,畢竟是他要來“撲桑”的。

    “我照你那樣念,我看他——”南月淩瞄一眼柴鬼,“有氣無力,半死不活。”

    這就要上船了,蘭生突然伸手捉住前頭柴鬼的兩隻袖子,撕啦給拽下來了,胳膊肩膀果然有她想象的漂亮肌理。彎身雙手舀水,劈頭蓋臉給他灑上。

    柴鬼頓時回頭驚瞪。

    蘭生沒有表情,“等會兒打你的鈴鼓時手臂動作大一點,要是沒有汗流浹背,我就告訴你老板,扣你工錢。”她幹壞事是很高調的,因為橫豎沒人說她好。而皮球和冰塊越能吸引人的注目,她就越能做好自己的事。

    管事揮搖起出發的旗子,船往水閣開去。船上除了蘭生三個,還有一個撐篙人,背對著他們,撐一下停一會兒,有兩刻的時間規定,還要讓人表演,所以慢得幾乎感覺不出行水。

    蘭生能看到中亭裏柏湖舟和兩位貴婦正朝自己這邊瞧,離她也就十米遠。她隻看了一眼,就轉身倒漆調色。說實在的,她這是胡搞。油漆和油畫顏料根本不同,可她隻會油畫。與其用水墨和水彩來畫油畫,那不如用油漆。

    一筆刷上去……身後靜……五六筆刷上去……岸上笑聲起伏……她身後還是靜。

    她也不回頭,“你倆不幹就遊上岸吧,一個明天會滾蛋,一個一年別想出門,我要報複的。”

    鈴——鈴——要挾終於其作用,咚——咚咚——鈴——咚咚!

    南月淩展開紙,童聲出乎意料挺清爽,淒慘試兩遍之後,讓蘭生小聲帶著自己,而且勤勞練習的效果顯現,聲音明亮起來,這般念——

    輪到我要唱歌我不知什麽歌

    舌頭凍成石頭像隻呆頭鵝

    我不停退啊退,肚子突然餓

    麵前一大堆人怎麽有酒喝

    逃啦逃,每天都這麽過

    不想被娘禁足,我隻好抱頭躲

    我從來不說人半個屁壞話

    為什麽老是被人罵到臭頭

    她叫我“球”

    她叫我“肥”

    她叫我“笨”

    她叫我“胖”

    我明明一朵花

    我明明一朵花

    我明明是朵花

    我明明是朵花

    她叫我“閉嘴”

    我偏就張嘴

    嗚啦-巴-嘿哈

    統統去見鬼

    我要減肥

    我要減肥

    我要減肥

    我要減肥

    我要不唱,壞人丟我下水

    隻有一個機會為自己站起反對

    向前,向前,堅決不後退

    經過盛裝打扮,兩腿拍起來喂

    這麽難受當不當花王

    把自己鎖了

    聽我唱啊哪

    雖然盛裝打扮吧

    我知道你們隻要帥哥哥不要皮球

    唉,唉,唉

    你在叫我啥啊?

    你在叫我傻瓜?

    你在叫我啥啊?

    你在叫我傻瓜?

    這最後一段本來她要唱的,是很慢很長的拖音節,走調也能唱。可她實在不想再在人前唱歌,而皮球一個小子唱也不突兀。

    這樣的歌詞現代人一看就懂,說唱!她兼職在健身房打工時,為了讓減肥班的客人們積極,就改編了“that’”這首簡單易掌握的。歌詞忘得差不多了。節奏還記得,所以急湊得起來。她也不指望這年頭的人一聽說唱就喜歡不得了,隻希望能讓這些女客犯傻。

    南月淩念幾遍之後。蘭生卻注意到鈴鼓完全不同了,不但配合上南月淩的聲音。且引領南月淩自然得抑揚頓挫。她趁空看上柴鬼一眼,隻見他閉著眼皺緊眉,光著膀子,水燦燦,真是碩美。篩盤大的鈴鼓在那雙大手裏跳舞,在她當初說的節奏上演繹出更活潑。難道這個幹苦力的漢子是音樂天才?!

    但她沒時間想這些,風箭落入的水麵已在身前。岸上已鴉雀無聲。那些搖曳的影子一個不動,應該如她所願被震傻了。她一躬腰,就來到絹幅後麵,伏上船板仔細看湖水。並拿了根棍子往水裏戳,懷疑有人在下麵。

    蘭生以為自己已在所有人的視線和心思之外,卻不知有人這會兒超級惦記她。

    “繼兩隻老虎之後,她又弄出新花樣了嗎?”妖月幽華的陰冷麵,眯了眼。目光直落那隻小船,六皇子一直盯著某人的每個動作,“讓一隻皮球自貶求好,讓一個男人裸臂拍鈴,就能得了花王?”

    說是這麽說。他情不自禁抿嘴,實在忍不住好笑時,手卷了筒放在嘴邊幹咳。要命!那小胖子念得詞好笑,搖頭擺腦的動作好笑,而那鼓鈴聲聲打進人心裏一樣,他麵前的小太監都搖起來了。這是什麽咒語嗎?

    “殿下想笑就笑吧,誰敢說你向敵?”女聲清脆,一串琵琶音,大珠小珠落玉盤。

    女子披一頭如綢亮滑的青絲,黑發覆紅衣,紅衣似火,火有不同深淺,隨她的身段起伏似明動,不像絕色貞宛今夜華麗登場,她身上沒佩戴一件飾物,但裙袖有層層輕白的羽毛,令她看起來十分靈動。她麵上雖罩火紗,一雙桃目深邃,眼眉天然飛挑,額皙白巧高,可以肯定也是絕色美人。

    “若是別人說這話,本殿下會惱,帝都最美的婀姬這麽說,罷了。”泫瑾楓往停船去,“走吧,本殿下不喜歡被人搶了風頭。”不知為何,他有一切將要不順的感覺。

    “殿下別哄婀姬,誰不知如今帝都最美是三殿下獵回來的宛姬。”婀姬抱琵琶走在後頭,亦步亦趨,不敢並行。六皇子尊貴,不容女子與之並行。

    泫瑾楓上了船,突聞岸廊一片笑語歡聲,心想晚了,對婀姬的話答得不在意,“你自十四歲起登台獻藝,五年來享受帝都第一美人帶來的無上恩寵,還有何傷懷?貞宛十七,又無才情,不過讓人新鮮一陣,比你遠不及,很快就有人取代她。”

    婀姬更黯然,卻隻能苦笑道,“殿下說的是,婀姬雖美不勝前,至少最美時受人讚頌,應當知足。人總會老的,女子老得更快。”

    “說誰老?”泫瑾楓突然眺望蘭生那邊,勾嘴角笑得暗魅,“有人比你還大一歲,本殿下敢說沒男人要她,但她活潑跳躍,一點老姑娘的自覺也沒有。”

    “我以為殿下近來想要的是南月玉蕊。”一出口,婀姬就後悔了。

    泫瑾楓的目光冷了,“你跟本殿下兩年了吧?還以為你稍微有點腦子,知道自己該要什麽不該要什麽,卻居然說這麽蠢的話。婀姬是在提醒本殿下到打發你的時候了?”

    婀姬一個冷顫,慌忙跪下,“婀姬不敢妄想,隻是——隻是難得看殿下說起女子這般歡喜,才好奇那女子是誰。”

    “不用好奇別人,多擔心些自己的好。聽你媽媽說到歲數可以贖身了,正幫你物色,她還問本殿下有沒有買你的意思。”笑聲不斷,但念聲和鈴鼓停了,泫瑾楓收斂了神情,讓婀姬上來,並吩咐開船。

    “其實看你自己而已。”船上都是泫瑾楓的人,說話不忌憚,“暖床的侍女一直需備,你要不要給我買呢?”

    婀姬眸中起光,一瞬卻無比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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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上傳晚了,重新編詞花了點時間,詞和曲是配得上的哦。聆子一上勁就非要編對了,自己唱過好幾遍,相當有意思!覺得好,要讓我知道哈。

    正值複活節假期,更新時間不定,因為會出門。

    祝大家節日快樂,讀書幸福。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