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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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這晚燈火通明,雖說立太子還在準備過程中,但已是十拿九穩的大喜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三皇子將成為太子,太子之後就是皇帝,這府裏的人便是原班人馬親信黨羽,將來多數要成為一方人物的,怎能不露喜色。
“賀喜三哥,參見太子殿下千歲。”五皇子當然不會漏過奉承的機會,“還請太子哥哥今後多提攜兄弟。”
三皇子樂得合不攏嘴了,說得倒謙虛,“正式旨意還未下,便是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舉行冊封大典,這其中萬一再生波折……”
五皇子忙阻,“三哥千萬別自招晦氣,如今百官一心,閣老們,皇叔們,個個站在三哥這邊,而父皇對老六失望透頂,今日早朝更是金口玉言要立三哥為太子,還有什麽波折。”
“可惜沒能將老六徹底拉下馬。奎雷這個蠢貨,被一個病秧子問得舌頭打結,屁也不會放了。想當初他來投誠,本殿下給了他多少好處。老六盡養些沒用的廢物,虧得父皇還那麽偏心他。”三皇子想想就氣,差點全盤皆輸。
五皇子道,“三哥別為那些廢物氣惱,橫豎都死絕了。話說回來,要不是奎雷說出書房多了暗格的事,咱也想不到這招來整老六。隻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搜出來的不是咱們準備的那套。”
“奎雷做事不牢靠,估摸著中間出了岔子。好在老六早有心思。父皇寵他上了天,他當然以為自己當定皇帝,準備龍袍算得了什麽。姓景的叔侄倆一口咬定是自作主張,估計還是老六所為,可惜沒了人證隻有物證,隻落個約束不力。”三皇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無論如何,老六這回算是烏龜摔跤難翻身了,父皇已對他失望之極。而三哥你穩重能幹,又是兄弟中最長。太子之位本就該屬於你,誰也不能動搖。”五皇子自認選對了邊,高興得很。
“但願吧。其實我和老六也是親兄弟,隻要他安分守己。將來我也不會太虧待他。他倒是真會打算,錦繡莊開了二十來家,這些年不知幫他賺了多少銀子。還好,這回奎雷雖然失手,能把老六的金礦弄沒了,算是意外的收獲。”三皇子心裏其實最慶幸的是,老六小時候的聰明勁沒有延續到大。
“不知能抄出多少,兩位皇叔經手,咱是沒好處拿了。”五皇子又庸又貪。
“老六拿不著就好。可恨他將貞宛獻給了父皇,否則此時他倒黴。我就能把美人奪過來。”三皇子心胸狹窄,膚淺饞色,完全不知檢討他那方策謀的缺漏。
他以為,人都死絕了,又達到了目的。自己就是贏家。
這場陰謀中,死的人不止景荻和奎雷,還有六皇子原來常用的謀士六七人,也就是奎雷串通一詞的幾個。宮衛趕去捉拿時,這些人已全部服毒自盡,並留有包括奎雷在內的血印遺書。遺書中說為六皇子竭力效命多年,卻因他暴戾乖張而被驅逐。實在不能心服,因此將龍袍的秘密和盤托出,以控訴六皇子不公。
這些人的家人全部不知所蹤,兩位王爺認為是他們事先安排家人離開了,但已悉數死在三皇子的人手裏。奎雷的犧牲並沒有喚起三皇子的一點良心,怕存禍患。一條命也沒留。
東平王和西平王最後得出景氏叔侄的話為實,奎雷等人攜私報複,將證物一一呈堂,都是死罪,但也都成了死人。由皇上下旨結案。
明麵上的激浪,暗地裏的血河,到了蘭生這兒,隻剩一條撕心裂肺的悲訊——景荻死了。繼大笑之後,又驟冷漠,一步不出,一客不見,連宮裏太後再請,她都能繼續躺回床去睡覺。一晃眼,到了死者頭七。
這日清晨,有花送早膳入屋,卻隻看到空被,蘭生已不見了。正逢金薇玉蕊來探,撞了個正好。
“大姐會去哪兒?”玉蕊擔心得很,自蘭生回家,那樣冷漠蒼白的臉色她還是第一次見。
“好在無果跟著,去哪兒都不至於惹出事來。”有花將早膳照擺不誤。本來就是四人份,還有皮球小公子。
“能出門了,反而是好了。”金薇顯得放心,“她的性子本是閑不住的,這幾日一動不動才嚇人。”
“金薇小姐。”有花心頭有疑問,“你能看人命長命短,那位景少東真是死了麽?”
金薇蹙眉,“眾目睽睽之下打撈上來的屍身,還用得著我看嗎?大姐好了,你卻開始亂想?”卻歎一口長氣,“是,那人病沉已久,麵相死氣沉沉,確為早亡之征。但——”
玉蕊比有花還心急,“但什麽?”
“麵相隻有三分準,還得看生辰八字,我又不熟他,不好說。再說,我就算說他能長命,難道他就回魂了不成?”一個個這是向她要什麽樣的心理安慰?
“姐姐那日在通天閣就不該攔我,也許我能治他,也許他就不死。”玉蕊為蘭生傷心。
“哪裏那麽多也許。誰知那位景少東是六皇子家臣,誰知錦繡莊是六皇子財產,隻不過他幫了大姐不少,突然身亡,而且還是在眼前去的,再加上六皇子那些事,難免不好過。”金薇但道。
“六皇子醒了要受罰,不醒又難保命,大姐今後可怎麽辦?”玉蕊這純真的姑娘都能感覺到不妙的未來。
“自然還是醒了好,畢竟是皇子,罰也不會不顧父子情。再者,皇上仍寵奇妃娘娘,這些日子都歇在她那兒。”如今去明月殿的時候,天女也關心起八卦。沒辦法,家裏老大成了皇族,六皇子好歹還是姐夫,兩人命運與南月府十分相關。
有花眼角拐到小坡子,看他端高著托盤躡手躡腳,好像做賊似的,“他們幾個還沒回來麽?”
照顧六皇子的四個宮女和另一個小公公被叫回宮中問話,卻是一去不返。
“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想進宮問,但殿下身邊沒人照顧可不行。”托盤都快拿頭頂的高度了,小坡子僵笑著。
“八成因為你家主子失勢,都趁著回宮的機會找別的出路去。你不是還有個幹爹嗎?一進宮多半也不回來了。”有花這嘴又厲害起來。
小坡子搖頭,“我可不走。那些見風使舵的都是笨蛋,和主子共患難將來才有大福氣。等殿下醒了,沒準賞我一個主管公公當,到時候氣死沒長眼的。”
“喲,這是有大誌的。”有花哼笑,“那咱們也借你的誌氣,這會兒心甘情願合抱在一起倒黴,將來你家主子可別忘恩負義。”
玉蕊起身往對麵走,“禦醫好幾日沒來了吧?我給殿下瞧瞧氣色。”
小坡子欸欸應著,先進了屋裏。
“別說禦醫沒來,宮裏的藥材也斷了,都從我這兒支呢,貴得嚇煞人。”有花跟金薇叨念。
“人走茶涼,今後恐怕更艱難。要是你這兒困難了,記得跟我說。梅姨給了我和玉蕊一大筆嫁妝銀子,讓我管著,估計也沒地方可用。”說是娘幫她們姐妹倆存的,但更像是鄔梅將李氏暗中克扣她們的銀子拿了回來,因為數目有些驚人。
“我懂。我們這院子至今還是花著夫人的銀子,沒用過府裏一文錢,就是看人眼色的關係。更別說六殿下失勢,人又出了宮門,還指望他們熱心熱腸嗎?”有花瞧瞧對麵,“我頭一回希望六皇子趕緊好,給那些人顏色瞧瞧。”
金薇牽牽嘴角,沒有作聲。但她心想,就算六皇子好了,也不會像從前那般風光了吧。
而風不風光,對此刻站在錦繡山莊門前的蘭生來說,完全不值得擔心,反而那兩片鮮紅的封條映紅了她一雙俏厲的鳳眸。
“撕了它。”她的聲音已複柔,但音調似冬。
無果上前要撕,一把掃帚飛來,被他一腿踢開。
“喂,別給我找活幹,掃地很累的。”小掃從後麵逛蕩過來,“拿濕布抹一抹,很容易取下來,很容易恢複原樣,最重要的是,不留爛攤子給我。”
小掃近來常在自己身邊神出鬼沒,蘭生已習慣,但往旁邊讓開身,示意他來。
小掃去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盆水一塊布,將封條原樣揭下,兩條眉毛聳聳。他也知蘭生心情不好,就沒露出過份得意的小樣兒。
蘭生走過無人卻淩亂的櫃堂,本來放滿各種造材的大小場地空蕩一片,所有的屋門都被貼上官府紅封,一個個牛叉叉梗在眼前。人去樓空,這家特別淒慘。
她,昏迷三日,發呆四日,對景荻的死訊好似消化,又好似茫然,想著頭七出來悼念,到了這裏又覺得能見到本人。
有花她們小心翼翼,連小掃都不頂嘴了,都看她悲痛。但她這時明明心裏空空如也,腦袋裏盤旋三個問題。今後,誰賣她造材呢?誰能當她的好桌友呢?誰願意用她的主意,還嘩啦啦投錢呢?
“蘭大姑娘。”
花兒盡謝的林子那頭,走來一高一矮兩個女子,皆披麻衣穿白裙,是紅豆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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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有點茫然,想了半天,原來沒求粉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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