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悲痛的過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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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3號,春遊當天。

    我早早便來到了學校,跟隨著學校的大巴前往千杉市東北處的“玄關門森林公園”。

    我包裏除了午飯,水,和一點現金以外,就隻剩便捷式藥箱。可以說是輕裝上陣。與之相對的,不少同學的書包都是裝得滿滿以至於鼓起來,手裏還拎著一個袋子。

    戀文和我差不多,沒有帶多少東西。

    我們1班的同學第一個集合,同學們爭先恐後的上了大巴。走在前麵的沿正和綿雪坐下後又站起來把位置讓給了其他女生,而我本來就走得慢,自然沒有位置。

    很快,就有好心的同學把位置讓給了戀文,戀文本來是婉拒的,但受到大家的鼓動,加上不能使讓座的同學尷尬,隻能自己尷尬地坐下。

    ——戀文眼上的繃帶沒有了。但還不適宜見到光,所以戴著一個灰色的單眼眼罩。

    我靠著杆子上,看著戀文。

    大概半個小時,車便停在了玄關門森林公園的南門。

    隨著集合哨聲響起,老師開始說明常規的安全須知。當然今年更特殊,因為這個公園新建了大規模的益智類闖關設施——“體智能樂園”。為了增加同學之間的團結性。我們今年要分組進行比拚,第一名有豐盛的獎品。

    據說這是我們班班主任的決定,所以隻有我們班有這個活動。3班的喬木則早早解散,自由活動。

    班主任張湘崎一聲令下,我們便都來到了“體智能樂園”的入口。我走過來的時候大致看了一下,“體智能樂園”的設施主要是爬網,走獨木橋,平衡杆之類的。都是一些比較常規的項目。從入口到終點有13個“關卡”,基本呈一條直線。

    戀文雖然不參加比賽,但是也算是我們小組成員,為了讓她做點事情,我們便讓她幫忙拍照。我的按鍵機拍出來效果極差,所以向老師借了手機。

    比賽方式采用分組計時的方法,每組均要挑戰這13關,以最短時間為勝。我們組是第六組,也就是最後一組。而且我們組少了一個參賽者,本來就具有一定優勢。比賽開始,在我們上場之前,第三組以5分20秒的成績占據著前五組的首位。

    終於輪到了我們,隨著一聲“開始”,老師按下了秒表的開始鍵。

    第一關是獨木橋,第三組的六個人,過獨木橋總共隻用了10秒鍾。為了不丟臉,我首先一鼓作氣衝了過去,用時不到3秒鍾。我滿意地點點頭,回頭發現沿正、墨竹、綿雪,風鈴全部從獨木橋掉了下去。

    “……”

    下麵用氣墊和安全網圍了起來,而且也不高,可以說還是很安全的。

    這是團隊遊戲,必須所有人過來才能進行下一關。掉落的人要爬起重來。

    “加油,再來一次肯定能過。”

    我大聲鼓勵道。

    但沒料到這句話我要說七遍。

    直到第八次,他們才全部過了第一關。

    過了第三關,用時已經超過了5分半。可以說我們已經提前輸掉了比賽,但是闖關仍然得繼續。

    第四關是一個爬網遊戲,我先翻過了頂端,並用手拉起後麵的墨竹,然後墨竹的腳就被網纏住了。圍觀同學發出了起哄般的笑聲。

    這時我才發現喬木也在圍觀群眾裏麵,看來他還真的沒事幹……

    啊不對,他是來找戀文的。

    隻見他接近正在拍照的戀文,和她聊天。

    一不留神,我的手稍微鬆開了一些。正在用手解開纏繞部分的墨竹一個踉蹌,發出一聲“哇”的尖叫就摔了下去。好在下麵有氣墊,應該並沒有大礙……

    “老師……我手好像扭著了。”

    墨竹舉起了另一隻手,向旁邊的老師說明情況。

    我從高處向他道歉,但墨竹的神情十分誇張,讓我感到一絲詫異。

    接著他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明白這家夥不想參加比賽了。

    “……不是吧。”

    於是乎我們組就變成了四個人?

    “快讓筱戀文也過來。不然人數太少了!”

    沿正看著戀文大聲招呼著,群眾的視線也轉到戀文的身上。

    “……”

    秒表仍然沒有停止。

    “等一下……”

    喬木正打算出聲阻止。

    “喬木,幫我們拍照。”

    甩下手機,戀文便脫下了外套,踏進了比賽區域。

    我們來到了第五關,又是一個團隊協助遊戲。一人綁著腳,一人綁著手,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爬上一個有踏板和繩索的高台。換而言之,遊戲的思路是讓一個人用手握著繩索,另一個人用腳操作,兩個人一起向上爬。這就要考驗兩人的默契了。

    ——但是,我們少一個人。女生有三個,男生卻隻有兩個。

    “那個,我……”

    我正打算說話,沿正突然大聲地分配任務。

    “身材較小的清河背風鈴,我先背綿雪,然後下來背戀文。”

    “等一下——”

    我還沒來得及提出抗議。

    “趕快!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為我們組的榮譽著想!”

    我一時語塞,可是轉念一想,就算再努力也鐵定最後一名。

    沒辦法,我隻好按照他說的做,不一會我和風鈴就來到了頂部。

    沿正也算是有實力,背著身材高大的綿雪,沒花多少時間也來到了頂部。然後隻見他抓住繩索,咻地一下就滑了下去,這樣手很痛的吧?

    她背起綁著腳的戀文,一步步向上踩,但是這次的速度比上次更快。

    很快我就意識到了不對。

    “等,等一下。”

    那家夥,太快了,戀文跟不上。

    果然,沿正一腳踏空,整個人重重震了一下,他立刻放開本來扶著戀文的手,戀文整個人懸空,隻有右手抓住了繩索。

    ——但是繩索的上半段是鬆的。

    “危險!”

    我立刻伸出身子從上麵抓住繩索,穩定住它。

    戀文的身子晃了出去,繩子拉直的衝擊使她鬆開了手,整個人開始往下掉——

    “?!”

    反應過來的時候,戀文已經掉到了墊子上。

    好在沒有大礙。

    【但是比賽也因此停止,我們自然沒有成績。】

    燥熱的空氣,熾熱的氣息衝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滴落的汗珠還沒落到地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地被太陽烤得直冒煙,滾燙的氣墊猶如油鍋,所有人都顯得如此煩躁。

    我和喬木把戀文送到了公園的醫護室。半個小時以後,我從醫護室回到了草叢——我們班的大本營。

    我們組選了一個邊緣角落,把地毯鋪在草地上,擺上一大堆零食,本來我就沒有帶多少東西,把僅有的東西拿出來後,便一屁股坐到地毯上。

    沿正、綿雪都坐在我的旁邊,看起來臉色不好,這種特有的不服氣表情就像剛剛被老師訓斥了一頓。

    “剛剛又被湘崎老師罵了一頓。”

    沿正對我說道。我居然意外的沒猜錯。

    “那家夥,太狡猾了。”

    沿正整個人攤在墊子上。

    “總是這樣,隻有她總是能得到老師的照顧。從以前就總是這樣——這對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沿正憤憤不平,綿雪和其他人聽著他的話也低下了頭。

    【“明明隻是眼睛的傷,和運動能力沒有關係吧。況且又不是致命的傷,起碼還沒有瞎,卻總是仗著自己是弱者,裝成那個樣子去博得老師和其他人的同情。”】

    不,不是這樣的。——明明什麽都不懂,為什麽要擅自去判斷和幹涉別人。

    這也不是她願意的。

    她從入學那一刻,就因為父親離異被定義為了弱者。

    對待弱者,學校和長輩總是想方設法去“關懷”他們。甚至不惜發揮“善”的名義,號召所有人這麽做。

    無論弱者做了什麽成就,都會被當做“走後門”。

    無論弱者得到了什麽照顧,都會被當做“狡猾”。

    這種不公平基於所有人的內心,在戀文身上顯得尤為明顯。

    要問為什麽。

    因為戀文太堅強了,太溫柔了。

    堅強到看起來沒有照顧的必要。

    堅強到可以去照顧任何人。

    堅強到一個人去承擔所有責任和傷害。

    溫柔到不會去反駁任何人。

    溫柔到不會去責怪任何人。

    溫柔到努力回應任何人的關注,無論是善意的,還是偽裝的善意。對於任何人的正義感和同情心,她都會銘記內心,就算情緒不會外露,她都會明白別人的善。

    在別人的心裏,戀文是一個堅強和懂事的孩子,戀文是一個溫柔和善解人意的孩子,戀文是一個“被人喜愛”的孩子。

    無論如何,她都在扮演著這個角色,回應著長輩和同學的期待。

    甚至,在回應著我的期待。

    “……”

    我不願意去幹涉任何一個人,因為我對別人的了解太少。即使是戀文,我和她的相處也隻有短短的兩年,有些人一輩子也看不清一個人。我到底在憑借著什麽對戀文進行著判斷。

    所以我一直選擇沉默。

    因為我不知道,我不了解,我不想用我所擁有的片麵知識去斷定一件事。

    我不願意去做,不願意去釋放自己廉價的正義感。

    我隻做我想做的事情,相對於沿正這類同學,我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他們或許才是被社會所需要的。

    他們見義勇為,明辨事理,做事從全局考慮。

    我不討厭他們,但是我總覺得現在的局麵很糟糕。我總想做什麽來改變這個局麵。

    “1班的東沿正。”

    一聲銳利的聲音傳來,我回頭看去,喬木站在我們的身後,他的氣息很急促,看起來就像跑過來一般。

    “喬木你怎麽來了?戀文呢?”

    我問了一句,到醫務室之後,我便一個人離開,認為喬木一個人能照顧戀文。

    這時,喬木身後不遠處,戀文氣喘籲籲地跟著跑了過來。

    “等一下!——喬木。”

    “我咽不下這口氣。”

    喬木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沿正。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放開戀文。”

    喬木的聲音很尖銳,猶如一把戰戟刺入沿正的心髒。

    “不……我……”

    沿正神色變得很著急,手舞足蹈地反駁起來。

    “戀文發生了什麽?”

    我覺得這才是比較重要的.

    “雖然沒有發生什麽——但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不僅是這次事情。你一直以來都在說戀文壞話吧。”

    我稍微安心了下來,但是很快我就發現,這似乎更糟糕了。

    戀文跑到了喬木的身邊,嚐試溫和地勸阻喬木。

    事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喬木,沿正兩個人正麵對峙,其他人也如箭在弦。

    氣氛冰冷到了極點。哪怕在如此炎熱的夏日,這裏的氣息都讓人瑟瑟發抖。

    現在,麵對這三方。

    表麵的解圍已經沒有了意義。

    甚至連解釋的話語都變得無力。

    一字一詞,就算並無他意,也會化作導火索。

    將由誰,將原來的虛偽徹底擊碎,讓現況支離破碎,這是一個問題。

    我想起了那句話。

    我一定,會承擔這個責任的。

    那絕對不是我隨便誇下的海口。絕對不是我為了安慰阿姨審時度勢說的話。

    而是,基於我的內心。

    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情。

    正因如此,也許會不一樣。

    也許,不對,一定會導致一切支離破碎。讓一切都破碎,然後,用我自己的力量去重塑它。

    哪怕我知道最後一定無法恢複原樣,但是,絕不能讓一個搖搖欲墜的危樓繼續被人們歌頌著。比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生的坍塌,不如明確一個時間,用最小的傷害度過災難。

    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是,這卻是我想做的事情。

    我抬起頭,字正腔圓地吐出了幾個字:

    “這是戀文的錯,絕對不是沿正故意的。”

    我的聲音很清楚,但正因為清楚,才讓人產生了更加難以理解的感覺。

    “這是團隊競技,沿正為了勝利而加快速度,無可厚非。【反倒是戀文,拖了團隊的後腿,導致我們組沒有成績,應該負起主要責任。】”

    我盡力將每個字的意思都傳達出去。

    “清河……你……”

    喬木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是我說話的話。

    戀文聽到我這麽說,也隻是稍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很快變成了苦笑。

    “嗯……的確……”

    她低下了頭。

    不夠,還不夠。

    “戀文總是這樣。你隻是一味地在逃避,透支著大家的關心,【明明就不是嚴重的事情,卻要裝成弱者的樣子。】”

    ……

    “你的夢想不過那麽脆弱。就算當不了內科醫生,醫學相關的職業有不是隻有那一個。明明你還有很多種做法,卻隻是一味的逃避。”

    不夠,還不夠。

    “你讓太多人操心,至少我不想再去讓著你——”

    不夠,還不夠。麵對著呆愣住的戀文,還有能什麽能決定改變的東西。

    “你不過是個失敗者,不僅自己失敗,還讓你的母親為你操心,【為了你的事情,阿姨從樓梯上摔下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聽到這裏,戀文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身體不自覺因為憤怒而顫抖。

    “一切,都是你的錯。”

    我的話語落下,空氣仿佛突然凝固了。戀文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表情一定很糟糕,就算她試圖掩飾,也無法阻止人類內心的情緒之神。

    “明明……”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

    【“明明就是你們的錯,都是因為你們的錯,才會出現意外!一切的原因都是你!將我的夢想整個撕裂!讓我僅剩的親人受傷!”】

    戀文瞪大了眼睛,左眼因為眼罩而看不見,但是右眼仿佛要從眼眶迸出一般,整個麵部表情都是扭曲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

    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用雙手把自己的肩膀抱住,低下頭讓頭發把自己的臉全部遮住。

    “不……不是。”

    她的聲音顫抖到幾乎聽不見。

    【“醫生什麽的根本不是我的夢想,我隻是想救我的媽媽。”】

    她甩下最後一句話,然後轉身跑開。

    戀文和阿姨都互相誤會了。

    戀文根本不是因為夢想破裂而難過。而是因為不能實現兒時許下的諾言,不能幫助母親走出陰霾而難過。不能讓母親看見自己踏上醫師的道路,因為母親難過而難過。她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母親。

    阿姨根本不是因為戀文受傷而難過。而是不願意看到“夢想破裂”後失魂和痛苦的戀文,她以為“成為醫生”是戀文自己的夢想。

    戀文通過“醫生道路”的寄托,看到母親對自己夢想的認可而感到開心,並通過這種方式去展示自己對母親的愛。而阿姨則是對心懷夢想的戀文感到欣慰,沒有意識到這個夢想是基於自己。本來這個微妙的平衡還能繼續進行下去,卻因為那場爆炸而破滅。

    但是,如果好好交流的話。並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隻是,戀文太堅強了。

    這是我的錯。我不僅要付爆炸事件的責任,更要付沒有促進雙方交流的責任。

    明明我能做到更多。

    但是,我也在害怕。

    我不願意憑借自己片麵的判斷去幹涉別人。不願意在我不了解的時候,犯下擅自推測的錯。

    但是,當我真正確定這件事的時候。

    我就不能袖手旁觀。

    不僅是責任問題,而是我的內心告訴我,我必須改變些什麽

    這也是我自己的一種自私。

    戀文跑遠了。

    喬木握緊拳頭,一個箭步上前,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打倒在地。

    “你都幹了些什麽?!”

    喬木衝我怒吼著。

    “為什麽要提起那次事件?!還有阿姨?!明明本來沒有什麽……為什麽要去刺激她?!”

    我的衣領被他死死抓住,整個人躺在草地上。

    “明明一切都那麽正常!”

    “喬木!!”

    我回吼了一聲,他立刻愣住了。

    【“就是因為她太正常了。”】

    我不緊不慢地吐出這句話。

    “……”

    喬木也沉默了,一旁的沿正已經完全呆住了。風鈴則是害怕得往大本營方向跑,看來是去找班主任。

    【“切……雖然,當時的事情,我很感謝你。”】

    喬木咂舌了一聲,站了起來,也向著剛才戀文的方向跑去。

    我拍了拍頭發上的泥,然後坐了起來。

    “咳咳。”

    我這是在做什麽啊。

    真是糟糕。

    到底——我在做什麽啊。

    很快,這件事就會被全班人知道。

    本來還在我身邊的組員們,現在隻剩下了墨竹。

    “誒……清河。”

    墨竹看著我,看著渾身是泥,衣服因為拉扯變得鬆大,如此狼狽的我。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

    “嘛,也隻是一時興起。小孩子的任性吧。”

    我站了起來,隨口答道。

    “希望其他人,也是這麽認為的。不然,你也太混蛋了。”

    墨竹笑著說。我可笑不出來。

    ——我估計很快班主任就會來到這裏,為了躲開她,我朝著樹林的方向走去。

    這裏都是闊葉林,又以蔗類植物居多,植物密密麻麻地長成一排,又一排一排地像煙花口一樣排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一條小路,似乎是一條供遊人觀賞的遊覽路。

    路旁便是一條蜿蜒的溪流。沿著溪流往北走下去,能走到“菩薩廟”吧,那是玄關門森林公園的著名景點。路旁開滿了紅色的野山茶。如果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定睛一看也許能找到波爾多紅色的醉蝶花。

    沿著路走了一會,我便看到了站在路旁欣賞花叢的戀文。

    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明明往她相反走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正想掉頭離開,戀文卻看到了我。

    她把眼罩摘了下來,也許是為了擦眼淚,因為她兩眼都是紅的。

    “……”

    “……”

    兩個人一陣對視之後。戀文嘟起了嘴,朝我靠近。

    “你為什麽沒有來找我。”

    “因為我沒有責任感。”

    戀文又嘟起了嘴,伸出右手,用拳頭輕輕碰了我的胸口。

    “都怪你——”

    她氣嘟嘟地看著我,但卻不是真的在生氣。

    “都是你的錯——”

    她再次強調,語氣卻出現了動搖。啊,為什麽她看起來那麽可愛?

    “眼睛痛嗎?”

    “哪裏都痛。”

    她搖搖頭,露出了責備一般的表情,但是她的表情更多地帶著魅惑。怎麽回事?為什麽我無法抗拒這種小惡魔般的表情。啊好糟糕,莫非我內心受虐狂的屬性覺醒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戀文,讓我有點慌張。

    我現在臉是不是紅了?沒有鏡子真是麻煩啊。

    “都怪你——”

    她突然一頭紮進我的懷裏,開始微微地啜泣。

    “嗯……都怪我。對不起。”

    【“你的演技真糟糕。”】

    她哭中帶笑,真是一個讓人欲罷不能的語氣。

    “哪有什麽演技,我是真心地在道歉。”

    【“我不是說這個。”】

    “啊……?”

    我還在理解她的意思,但是下一秒她就把我抱住了。

    “我可以,找你哭嗎?可以對你生氣嗎?”

    她的聲音很弱,撲在我的身上,貼著我的衣服,聽起來更弱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這個仇人的話。”

    “我很介意。”

    誒?這不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啊。

    “所以,我要對你生氣。”

    “那真是讓人敬謝不敏。”

    “你逃也沒用,我就是要對你發火,直到我的怒氣完全消失為之。”

    “……”

    我不會逃的。

    “介於事情的嚴重性,那可能要花一輩子。”

    “那我就跟著你一輩子。”

    她的語氣很堅定,讓我心頭一顫。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那我也會在你身旁,陪著你一輩子。——我當然不會說這種話。

    沒錯,她的確非常狡猾。

    但是,我並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