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鈴鈴……”桌上的電話機響了，燕津市燕西區燕湖公安分局袁克明局長拿起電話，心不在焉地“喂”了一聲，臉部表情馬上恭敬起來，身子也坐直了。

    “克明啊，近來治安還好吧。”電話是燕西區公安局唐力局長打來的。

    “報告局長，西線無戰事。”袁克明小心應答著，恭敬中略帶輕鬆。

    “嗯，那就好。”唐力停頓了一會，又道：“燕湖醫院那邊也沒事吧？”

    燕湖醫院？袁克明腦子飛速轉著，不知道領導是什麽意思，正要開口相問，“啪”一聲，唐局長將電話掛了。

    袁克明擱起電話，掏出一支煙，打火點上。領導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這其中有什麽深意呢？難道……是陳家？陳家老爺子在燕湖醫院搶救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

    煙霧繚繞中袁克明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手機。

    “姍姍嗎，是我啊，你三叔。”他的侄女就在燕湖醫院當護士，名字叫做袁姍姍。

    “三叔好，有什麽事嗎？”接到袁克明的電話，袁姍姍很高興，三叔可是她的貴人，也是一家人的驕傲，她的工作就是三叔安排的。

    “今天燕湖醫院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有啊，有人拿磚頭拍陳家山，被抓住了。”

    “陳家山傷得重嗎？”

    “看起來挺可怕的，縫了十幾針，還在急診室觀察。”

    “好，知道了。”袁克明將電話掛了。果然陳家出事了，唐局長消息靈通得很啊。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袁克明吸口煙，陷入了深思。

    陳家仗著和市委李書記有交情，一直不把唐局長放在眼裏。難道，唐局長要動他？袁克明搖了搖頭。陳家樹大根深，憑唐局長的能量，還動不了它，弄不好自己就要倒黴。唐局長精細之人，不會這樣魯莽的。

    “篤篤篤。”有人敲門。

    “進來。”

    “袁局長，有人報警，說燕湖醫院有人打架。”

    來了！袁克明把煙在煙灰缸裏按熄，正要站起，忽然又想起什麽，將身子往後一靠，說道：“請胡建清警長出警。”

    “什麽？”報告的警察以為自己聽錯了，胡建清這幾天請假了，壓根就沒來上班。讓他出警，怎麽可能？

    “有問題嗎？”袁克明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的屬下。

    “沒，沒問題。”做警察的天天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再笨的人也磨練出來了，怎麽能不懂領導的意思，無非是拖延出警嘛。自己隻管將話傳到，其他的事讓胡建清擔著就是了，他一個警齡二十年的警長，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哢噠”，門被輕輕帶轉。袁克明又點上一支煙，想起陳家老爺子陳明道的許多傳說。這老家夥早年幹過黑道，後來洗白上岸，創了諾大一份家業，隻是行事風格，仍如當年心狠手辣。

    那人居然敢用磚頭去拍他的兒子陳家山，肯定是被逼迫得急了，想來個魚死網破。誰知行凶不成，反落在陳家手中，想活命看來是不可能了，不知道陳家會以怎樣的手段來掩蓋自己的殺人行徑。

    “滴鈴鈴……”電話又響了，袁克明一把搶過。

    “克明啊，陳家山在燕湖醫院被人開了瓢了，你知道嗎。”電話是燕津電視台記者，袁克明的老同學黃芳打來的。

    “你怎麽知道的？”袁克明奇怪了。在燕湖發生的刑事案件，怎麽這些人一個個都知道得比自己快。自己可是燕湖公安分局的局長，直接管這一檔子事的。

    “你甭管我怎麽知道的，趕快出警，我們電視台就要過去了！”黃芳在電話另一頭焦急地道。

    “謝謝！謝謝！”袁克明連說了兩聲謝謝，放下電話就往外衝。

    “出警了！出警了！”走廊上響起了袁克明的叫聲。

    大樓裏響起踢裏踏拉的腳步聲，一會功夫樓下就聚了一幫警察。袁克明點了幾個人，親自帶隊出警。正要上車，大門口開進來一輛奔馳722。

    分局本來不允許外來車輛入內，但是豪車從來都是有特權的。一幫人盯著這輛不速之車，車牌號“燕8888”，這是陳家山的座駕！

    車門一開，從裏麵出來兩個彪形大漢，揪下一個臉部腫得像豬頭一樣的漢子。那漢子外表雖然有點慘，但顯然還活著。

    “袁局長，這人在燕湖醫院用磚頭拍我們老板的腦殼，差點要了他的命，現在人我已經給你們帶來了，怎麽處理你們就看著辦吧。”兩個彪形大漢中那個高些的說道。

    什麽？！陳家居然能將人送到分局來，而不是在現場將仇報了，這實在令袁克明意想不到。

    早上接的兩個電話，讓袁克明隱約感到，似乎有一張大網正在撒向陳家。而陳家無疑已經覺察到了，行事風格有了很大的改變，開始變得循規蹈矩起來。

    他可想不到這其實不過是陳陽歪打正著。

    “局長，人都送來了，還要去燕湖醫院嗎？”一位警察疑問道。

    “去！怎麽不去？”袁克明一指那位發問的警察道：“你留下來給他們做筆錄。其餘人跟我去燕湖醫院。”

    開玩笑，電視台都出動了，他怎麽能不去，不去就授人以口實了，說燕湖公安分局出警不力。

    燕湖公安分局出動了兩輛警車，一路呼嘯著往燕湖醫院而去。

    燕湖醫院是燕津市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離燕湖公安分局大約5公裏的路程。警車鳴笛開道，一路暢通無阻，幾分鍾就到了。

    一行人下了車，袁克明對身邊的一位警察道：“李劍，你給報案人打個電話，盡快聯係上他。”

    又對另一位警察道：“周雄，你帶著其他人找醫院負責人了解下情況，然後去查看現場。我去看望下陳家山先生。”

    等下電視台過來的時候，肯定會去采訪陳家山，自己就先在那裏等著好了。袁克明大步流星往急診室而去。

    陳陽坐在輪椅上，正在聽醫生講解陳家山的傷情，忽見一個警察推門進來，連忙站了起來。穿越前，他從來都是一個禮數周到的人，遇見老師同學、左鄰右舍都會主動打招呼。在這裏見到警察進來，自然而然地就起身相迎。

    袁克明自然識得陳明道，隻是不知道陳明道已經變成了陳陽，見他以90歲的高齡起身相迎，不覺受寵若驚，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連忙往前幾步，雙手握住陳陽的手道：“老爺子，您坐下，您坐下。”

    房間裏並沒有多餘的椅子，陳陽卻客氣道：“您請坐，您請坐。”

    一位有眼力見的醫生趕緊把屁股底下的椅子讓出來，端給袁克明道：“袁局長，您是領導，您坐吧。”

    “哦，原來是袁局長。”陳陽露出燦爛的笑容：“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

    袁克明來到這裏，本來已經做好了承受陳家責難的準備，想不到陳明道不但一句怨言沒有，還這樣客氣，不禁心想：都說陳明道眼高於頂，為人傲不為禮，看來傳言有誤，他明明很謙虛低調啊，唐局長怎麽就不喜歡他呢。也許，唐局長討厭的是他兒子陳家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