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隻得回過頭來，向趙德建的小車走去。

    趙市長的司機看見陳陽過來，趕緊停車。

    陳陽要過去給趙德建開車門。趙德建看出他的意思，連忙自己開門出來。

    誰也不好意思叫一個90歲的老人給自己開車門啊，會折壽的。很多人講究這個。

    但是陳家老爺子確實是客氣。以前別人說他傲慢，看來都是以訛傳訛。

    “趙市長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陳陽從前語文學得不錯，頗記得幾個成語，用起來夠夠的。

    “陳老90歲高齡了，還親自在樓下等候迎接，趙某實在是愧不敢當啊。”這句話趙德建是發自內心說的。

    一個90歲的老頭顫巍巍地站在風中等候你，你不能不感動。

    但是陳陽並沒有啊。他隻是下來遛個彎，測試下自己的魅力值，剛好碰見趙德建的車子過來，然後趙市長就誤會了。

    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應該的，應該的。”陳陽一臉的笑。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說其實隻是趕上了，我並不是專門來迎接你的。

    陳家山也想不到老父親會親自出來迎接，連忙上來扶住陳陽。

    “陳董事長，令尊真的是，真的是……”老練如趙德建，也一時卡了詞，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陳陽。他隻覺得這個老人和別人不一樣，看上去特別親切，特別容易令人信任。

    “陳老看起來真是有魅力啊。”秘書朱鵬這時也下了車，適時地插了一句。

    “對，對，”趙德建指著朱鵬道：“就是這個詞，就是這個感覺。”

    本來嘛，魅力這個詞是帥哥美女的專用詞，但是陳陽站在那裏，雖然滿頭白發，形容蒼老，和帥哥根本搭不上邊，就是給人很有魅力的感覺。

    陳家山看著陳陽也是納悶，他也看出老父親起了變化，氣色好了很多，腰腿也直了，但是關鍵不在這裏，在於他身上平空就多了一種氣質，一種慈和友愛的氣質。這種氣質裝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他不知道老父親的這種氣質是從哪裏得來的。

    明明昨天還沒有嘛。

    陳陽嗬嗬笑著，朗聲道：“趙市長才有魅力啊！”

    雖然知道這是魅力值+1的緣故，也得客氣一下不是？

    陳家山忙道：“對對，趙市長最有魅力，裏邊請，裏邊請。”

    一行人說笑著進了客廳，落了座。

    茶水都準備好了，不冷也不燙，剛好喝。

    趙德建喝一口茶，天馬行空地聊了一會天，又稱讚陳陽幾句，漸漸地將話題引到自己關心的地方，問道：“陳老啊，你這個西張垃圾發電廠拆了以後，可空出來一塊黃金寶地，打算怎麽處理啊？”

    陳家山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多了，馬上知道趙市長可能看上了那塊地。

    陳陽心靈上畢竟是個19歲的青年，見市長問起，便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打算在那裏建個學校。”

    沒想到陳家真的有計劃，趙德建一愣，看了一眼陳家山。

    陳家山第一次聽到父親有這麽一個計劃，心中埋怨他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做了主張，臉色就有些難看。

    趙德建何等人物，馬上清楚這計劃是陳陽臨時想出來的，陳家山並不知情，便道：“陳老，教育的錢可不好賺啊，陳氏集團在棲霞坡垃圾發電廠上做了貢獻，理應在西張這塊地上得到一些補償。如果有其他好的想法，市政府會支持的。”

    陳家山縱橫商場數十年，嗅覺何其靈敏，立刻從市長的話中聽出了金錢叮叮當當的響聲，連忙道：“不知道趙市長有什麽好的主意，能將這塊地很好地利用起來。”

    這句話一說，等於公開了父子倆的想法並不一致。但是很明顯，陳家的事是90歲的父親說了算，而不是60歲的兒子說了算。

    趙德建看了眼陳陽，見他並沒有斥責陳家山的意思，便道：“我個人認為，在西張村這塊地上建學校還是太浪費了點，學校可以建在偏遠一點的地方嘛，孩子們求學需要一個幽靜的環境，‘黃嶺頭’那邊就挺不錯。西張垃圾發電廠原址處於整個市的中心，還是開發個樓盤比較好，批文市政府可以想辦法幫助解決。開發可以交給陳氏集團來，屆時土地局收一點土地出讓金，稅務局收一點稅金就好了，利潤的大頭還是陳氏集團得，用於企業發展。”

    “好！”陳家山興奮地鼓起掌來。

    這樣的條件，簡直就是給陳家送錢，他怎麽不開心，隻是趙市長本來不是打算跟陳家作對的嗎，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給陳家送錢的善財童子？

    其實趙德建來y市當市長前，的確將情況摸了一遍，知道這裏有個陳氏集團，早年靠著倒騰走私商品起家，慢慢發展成為一個大型企業集團，旗下有個垃圾發電廠，環保設施落後，常年非法排放煙塵，搞得周圍的村民怨聲載道，到處投訴舉報，卻無人理會。

    趙市長當時就下了決心，一定要將胡作非為的陳家拿下，一者盡市長職責，為受害村民討回公道；二者殺猴儆雞。

    然而他還沒動手，陳家就自己動手把汙染的廠子拆了，不花他一點功夫；又主動賠償醫藥費，眼都不眨花出去幾千萬，消了西張村民多年積攢的怨氣；最後還提出要新建一個垃圾發電廠。

    趙市長怎麽不感謝，早把對陳家的那份偏見拋到九霄雲外了。

    省裏更有領導傳出話來，說趙德建有魄力，才來，就敲山震虎，嚇得那些走歪了路的人自動調整方向，回到正道上來了。

    尤其梁先生還親自打了個電話鼓勵他，趙德建更高興了。

    也對陳明道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個唯利是圖的老頭怎麽突然間就轉性了呢，他很好奇。

    結果一見陳陽，也不知什麽原因，馬上就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好感，有心要補償陳家在棲霞坡垃圾發電廠上做出的犧牲，給他們一些回報，就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陳家山固然是興奮不已，陳陽卻皺起眉來。

    趙德建就有些不明白了，這個陳明道有錢不賺，一心一意要辦學校，究竟是什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