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耀明。”陳陽對陳家山道。

    “耀明？耀明怎麽樣了？”陳家山不明白老父親的意思。自己的這個傻兒子向來體健如牛，蠢笨如豬，有什麽好看的。

    “不要問為什麽，你趕快帶我去見他。”

    老父親要見孫子，陳家山不敢怠慢。

    帶著他一路穿過草坪，進入一座白色樓房內，正要上樓去，聽見一陣哭喊聲，心中雖然發慌，外表卻麵不改色，斥道：“是誰在那裏哭喊！驚到了老爺子怎麽辦！”

    回頭看陳陽臉色如常，才放了心。

    一位仆人跑過來道：“是夫人在哭，三少爺不行了。”

    “什麽？！”陳家山大驚失色。父子連心，他不能不驚慌。就算陳耀明是傻子，那也是他的心頭肉啊。

    “爸爸，這是怎麽回事，你剛剛提起耀明，耀明就出事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陳家山衝著陳陽道。

    益智丹怎麽會讓陳耀明出事呢？陳陽也不太明白。但他相信係統。甜頭他自己早就嚐過了。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陳陽道：“我們上去再說。”

    陳耀明住在三樓。稍傾到了三樓，推開門，陳陽看到兒媳方青雁正伏在床上嗚嗚哭泣。陳耀明直挺挺地倒在那裏。

    陳家山的淚一下就下來了。他以為兒子死了。

    陳陽過去道：“讓開，讓我看看！”

    老爺子在陳府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就是到了這個時刻，方青雁也不敢違拗他。連忙站起立在一旁。

    陳陽用手在陳耀明鼻孔前一探，果然沒有了鼻息。再在心髒處一摸，連心跳也沒有了。看他的臉色，卻是紅豔豔的，並不是死人的那種死灰色。

    奇怪，難道這是吞服益智丹引起的反應？

    陳陽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陳耀明死了的。益智丹不可能是毒藥。

    陳家山忍住悲傷，也過來摸了一下陳耀明心跳，那淚就流得更凶了，卻還未失去理智，吩咐仆人道：“趕快送醫院。”

    不管怎樣總得搶救一番啊。當初老父親病成那樣不是也搶救過來了。

    仆人正要去床上抱陳耀明，陳陽攔住道：“不能送醫院！”

    他怕益智丹的藥力被醫院裏那些亂七八糟的針劑中和掉了。這可是益智丹啊，而陳耀明是一個傻子，你可以想象之後會發生什麽。

    “為什麽不送醫院？”陳家山急切地道：“爸爸，再不送就真的晚了！”

    “不能送！”陳陽堅決不讓送。

    方青雁嚎啕大哭起來，她也不知道公爹為什麽不讓送醫院。心中一焦急就哭得更凶了。

    “爸爸，你是嫌他傻嗎？”陳家山口不擇言，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啪！”陳陽給了陳家山一巴掌，打得大家都愣住了。

    “我說不能送就是不能送！耀明好好的，為什麽要送醫院？”陳陽吼道。

    這話聽得仆人們隻是搖頭，看樣子耀明的死對老爺子刺激不小，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胡話。人都昏迷不醒了，還說他好好的。還不讓送醫院。

    這一巴掌打得陳家山清醒了許多，想起老父親方才奇怪的言行舉止，一時回過神來，問道：“爸爸，你是否早知道耀明要出事，所以催著要我帶你到這裏來？”

    陳陽道：“我不知道耀明會出事，但耀明是因為吞了我一顆藥丸才變成這樣的。”

    “哇！”方青雁慘嚎起來：“為什麽啊，為什麽會這樣，他就算再傻，也是你親孫子啊。為什麽啊，為什麽？！”

    陳家山涕淚交流，泣不成聲。他有時也抱怨命運不公，讓自己生了兩個傻兒子，但他從沒有怨恨過兒子，因為身為傻子，他們本身就已經夠可憐了。

    他隻恨自己對不起兒子，把他們生成這副模樣，來這世上丟醜受折磨。他以為父親也是這樣想的，想不到、想不到……

    很明顯，陳家山和他媳婦這是將自己當成了殺害他們兒子的凶手，陳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索性板起臉孔道：“哭什麽哭，都不要哭。再哭幾聲，好人也要被你們哭死了。你們看耀明的臉色，像是死人的樣子嗎？”

    陳家山道：“若還有救，那更應該送醫院啊。你為什麽攔著不讓送醫院？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陳陽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的理由實在說不出口，說出口也沒人相信，隻有祈禱陳耀明快點醒過來了，不然父子離心，說不定陳家山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陳家山挨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卻感不到一絲疼痛，隻是心頭一陣陣發冷。在他的印象中，老父親對兒孫一向是很維護的，平時誰若無意中冒出個“傻”字，就會被他責罵。

    可是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老父親為什麽要奪去耀明的性命。難道耀明哪裏得罪了他？對了，耀明見到那個小護士袁姍姍時，老是纏著她叫美女，難道是因為這個？陳家山想到這裏，猛地抬頭瞪著陳陽，正要開口責問，聽見有人叫道：“少爺醒了！”

    陳耀明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了眼前一張張焦急的臉孔。這是……父親，這是……母親，這是……這是爺爺，好像是這樣的，這些人應該這樣稱呼，可是自己為什麽記不起和他們之間的聯係呢，往事影影綽綽，像隔著一層紗，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陳陽看到陳耀明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一股喜悅從心底湧了上來，輕聲問道：“耀明，還認得爺爺嗎？”

    陳耀明微微點頭道：“認得，爺爺，但是很多往事我都記不起來了。我隻記得這裏是我的家。我在這裏出生，在這裏成長。歡樂總是很多，煩惱總是很少。我喜歡這裏。”

    房間裏靜得可怕，連蟑螂爬動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如果有蟑螂的話。

    剛剛陳耀明說的話實在太駭人了，這是傻子說的話嗎？

    陳家山似乎明白了什麽，俯下身期待地對兒子道：“耀明，你認得爸爸嗎？”

    陳耀明良久沒有說話，眼淚慢慢溢出了他的眼眶，他哭著道：“你辛苦了，爸爸。”

    狂喜充溢了陳家山的胸膛，二十多年了，他終於聽到自己兒子一句關心的話。“你辛苦了”——這短短四個字背後隱藏著多大的幸福啊，耀明變聰明了！我的兒子不是傻子了！

    方青雁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她不敢問，她怕自己問了，萬一兒子答出一句傻話來，美夢就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