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明在大嶴天就回來了。到陳府時，已是晚上6點。正要從車上下來，看到陳耀陽孤零零地坐在台階上，抬頭望天。

    陳耀明把車窗玻璃搖下來，問道：“二哥，看什麽呢？”

    要換在從前，陳耀陽準會答“你自己不會看啊，要我說”。

    但現在不會了，他知道陳耀明變了，和自己不一樣了。所以他隻是憨笑著道：“看雲，一會兒變牛，一會兒變馬，真好玩。”

    陳耀明抬頭望了望天，連雲也沒有，哪有什麽牛，什麽馬，這傻……二哥的腦瓜真是奇怪。想起從前自己也是這樣，他就滿臉羞愧。

    “二哥你快點回屋去吧，當心爸爸看見了罵。”陳耀明搖上了車窗。

    “爸爸現在不會罵我了。”陳耀陽嘟囔著。

    真的，自從家中隻剩下一個傻子後，陳家山就再也不罵陳耀陽了。

    陳耀明讓司機將車開到裏麵才下來。

    到了府中府三樓，看見袁姍姍拿著個碗，在調弄一些黑乎乎的東西，便問道：“在做什麽呢？”

    袁姍姍道：“老爺子近日有點咳嗽，我討了個土方子，給他調藥呢。”

    陳耀明道：“咳嗽的話，弄點枇杷膏吃吃就是了，何苦弄這個東西。”

    袁姍姍道：“這藥不傷胃，不一樣的。”

    陳耀明點點頭，又道：“爺爺呢？”

    袁姍姍道：“新弄了個健身房，在裏麵鍛煉呢。90歲的人了，不去散步，也不打高爾夫，卻來健身，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陳耀明覺得有點暈。爺爺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這話爸爸也講過。

    到了健身房，看見陳陽正坐著擦汗，便道：“爺爺，你做什麽呢，一身大汗。”

    陳陽道：“市裏有個健康老人比賽，我想參加，先預熱一下。”

    人老了，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地方去不了。陳陽又不管公司裏的具體事務，實在是閑得蛋疼，就想參加這個健康老人比賽。既然成了老人，總得幹些與老人相稱的事情不是？

    陳耀明開玩笑道：“老人的比賽也要露腹肌嗎？”

    陳陽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有腹肌總比沒腹肌好吧。”

    “爺爺，你90了，當心練傷了筋。”陳耀明還是很關心爺爺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陳陽道：“說說大嶴小學的事情。”

    陳耀明2天前到的大嶴小學，到了就去找校長。

    校長是個50多歲的老頭，聽說來找陳小千，就跟他說陳小千病了，住在鄉醫院。好不容易找到鄉醫院，找醫生一問，才知道陳小千患了抑鬱症。

    這是不能輕易治好的，外表上又看不出來，治不治差不太多。所以在醫院隻呆了一天，陳小千就出院了，也不知去了哪裏。陳耀明無奈，隻得回來。

    陳陽聽了好生失望，隻有把這事先放一邊，對陳耀明道：“你去給我找個健身教練來，有人陪著練，我才開心。”

    陳耀明答應了，正要出去，陳陽又吩咐道：“記住，要找女教練，還得年輕漂亮身材好的，醜的不要。”

    陳耀明就是一陣頭暈，卻不敢質疑，隻好含糊答應下來。

    心想出去就告訴爸爸去，讓爸爸來決定。

    出了房門，陳陽又叮囑道：“不要告訴你爸爸，我最怕他來煩我。60歲的人，心態比90歲的我還老。我就喜歡女教練，女教練心思比較細膩。漂亮的還特自信，教學能力肯定強。”

    其實天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下陳耀明作難了。想來想去，還是得聽爺爺的。爺爺給了他全新的人生啊。

    陳陽從健身房出來後去衝了個澡，一身輕鬆。這健身有效果。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塑塑身也好。

    躺在書房裏看了會書，已是晚上9點。這時陳家山來了。

    陳陽便知道新學校的審批有消息了。

    果然，陳家山一坐下就道：“爸爸，事情都妥了。”

    “奠基儀式什麽時候舉行？”

    這是陳陽最關心的問題，係統好像隻認這個。上次垃圾發電廠的任務，就是在舉行了奠基儀式後，係統才確認完成的。

    “奠基儀式？”陳家山有點蒙圈，辦個學校也要奠基？

    “對，奠基儀式一定要搞。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麽重大的事，一定要隆重。”

    “好吧。”既然老父親堅持要搞，那就隻能搞嘍。陳陽的臭脾氣，陳家山可不止領教過一次。拗不過他的。

    “請李書記來剪彩。”

    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李一陽書記會在10月份退下來。臨走前請他主持剪彩，也是陳家不忘當初，有始有終的意思吧。

    “好。”陳家山也是這個意思。

    李書記年紀也差不多了，退下來享清福也不是壞事。陳家這艘大船也得駛向下一個碼頭了。

    “爸爸，體育局的徐民豐局長說你要參加市裏舉行的健康老人比賽，報名表都交了，這是真的嗎？”陳家山想起了這事。

    “是真的。”陳陽道：“主要是給自己一點動力。我想健身，可是性子太懶，就借這個比賽來鞭策自己。”

    “爸爸，你怎麽可以參加這樣的比賽呢，”陳家山道：“90歲的人在台上猴兒一樣讓人耍來耍去，您不覺得丟臉嗎？”

    陳陽變了臉色，訓斥道：“這個比賽是趙市長倡導的全市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部分，我參加比賽是給趙市長捧場，你怎麽說我像猴兒，你連這一點頭腦也沒有，才真叫猴兒！”

    這其實是陳陽現編的詞兒。他哪有想得那麽遠。

    陳家山仔細一回味，覺得真是這麽回事，不覺老臉微紅，認錯道：“爸爸，是我眼界太淺了，沒有你想得遠。”

    陳陽心中暗暗得意。

    這人要坐在高位上，說什麽都有理，底下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會將你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往高處想。

    “爸爸，不如我們讚助體育局一點錢，把這個比賽搞得紅紅火火的。”陳家山也來了興趣。老父親要是奪了冠，那才叫有意思。

    “好啊。”陳陽道：“把冠名權拿過來，就叫陳氏集團夕陽紅健康老人比賽。我們還可以免費提供集團生產的保健品，徐局長一定高興。”

    “好，就這麽辦。”陳家山很振奮，難得老父親開心，又有益於集團，這事情可以幹。

    “你再四處去吹吹風，說我也要參加健康老人比賽，說不定會讓一大批老家夥心動。這比賽要人多才有意思。”

    “好啊，我跟開源集團的馬董說說，還有燕上集團的曹董，他們家老人也都80多了。”陳家山越想越覺有意思。

    “對嘛，你就應該這樣。”陳陽道：“那幾個我都不認識，比一場大家就都認識了。”

    不認識？陳家山狐疑地看了陳陽一眼，馬老、曹老都是老父親多年的老朋友，怎麽他說不認識，難道是那場大病的後遺症？

    陳陽一見陳家山這副表情，就知道出了岔子，一搜陳明道記憶，才知道這兩位是陳明道的老朋友，也不糾正自己的說法，就對陳家山道：“我有點困了，想睡一下，你可以出去了。”

    還是拿出老子的威風來比較恰當。至於其他，讓陳家山自己去腦補好了。難道他還能說自己是假的不成？

    陳家山出了房門就自責起來，老父親的病還未痊愈，自己平時還是對他關心不夠啊。得多來請請安，多陪陪他。

    他不知道，陳陽才不稀罕他來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