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二號聽說要陪人吃飯，起先還拿捏幾下，後來知道是陪陳家老爺子吃飯，就趕緊點頭答應了。吃飯時坐在陳陽旁邊，又是遞茶又是夾菜，把陳陽照顧得妥妥的。

    這也是應該的。敬老愛老本來就是傳統美德，您說是不是？

    桌上張大導演一個勁地奉承陳陽，陳陽也隻笑笑。酒桌上的話哪有當得真的，但聽起來確實讓人舒服。燕津有句方言，叫做：“好話聽死了也愛聽”。就是這個道理了。

    編劇名叫屠建江，端著個酒杯敬陳陽。

    陳陽也將酒杯一舉，杯子裏裝的是溫開水。

    屠編輯喝光，陳老爺子抿一抿。

    敬老嘛，沒啥可說的。

    桌上人都敬了一圈，就剩女二號沒敬。

    張大導演發命令了，小美也來一個。

    女二號叫周小美。

    導演發話了，不能不聽。

    小美三指捏起酒杯，小拇指翹著——這有個講法，叫“美人翹”。先敬陳陽。陳陽也是抿一抿。

    小美裝作不樂意：“老爺子，你多少喝一點酒，給小美一個麵子。”

    聲音糯糯的，聽著叫人都不好意思不喝。

    張千裏道：“老爺子喝一點？跟小美來個交杯酒。”

    小美一雙妙目瞟了一下陳陽，沒反對。

    陳陽喜歡美女，喜歡和美女飲茶聊天，但鬧成這樣就不喜歡，撒潑道：“我90歲了，能坐在這裏跟你們吃飯就不錯了。還喝酒，喝得下去嗎？喝得下去也尿不出來啊。”

    90歲的老人了，還勸他喝酒，明顯是沒有將人家的健康放在心上嘛。這樣的人跟他客氣什麽！

    這話粗俗，聽得張大導演就是一呆。

    這具軀體的原主本來就是個老流氓，陳陽在大學時也是個沒皮沒臉的。這樣的兩個人組合成的新“陳陽”，若是油起來，那是要多油就有多油。

    小美瞪大了眼睛，這老頭表麵上看起來好像被迷得暈暈乎乎的，實際上根本沒把自己當根蔥。

    也是，人家叱吒商場，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沒經曆過，看起來口花花，也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張千裏就打了個哈哈，強笑道：“老爺子說得是，是我們過分了。小美你滿滿地敬老爺子一杯，老爺子抿一抿。”

    小美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敬了陳陽一杯，咕咚咕咚把酒喝光了。

    陳陽坐著抿了一抿。

    接下去小美就有些小心翼翼起來，她猜不透老爺子啊。

    張千裏又顯示出口談功夫，天南地北地胡侃起來。

    陳陽就有意將話題往陳小千身上引。

    張千裏心領神會。就說下次有戲還給陳小千角色。

    陳陽頗為滿意，他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時光倒流係統任務，不過這事急不來。想把陳冰清病治好，就得先讓陳小千心情舒暢，然後去影響她母親。

    這本身是沒影兒的事，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時間。但陳陽沒有辦法，係統確定的任務，他別無選擇。不完成就等著嗝屁。

    張千裏是個在人堆裏滾透了的老油條，察言觀色的本事一等一，眼見老爺子對陳小千如此關心，就用上心思了。

    這陳小千到底是老爺子什麽人，兩個都姓陳，難道陳小千是老爺子的女兒？但是明麵上老爺子是沒有女兒的。那就隻能是他偷偷養下的私生女了。

    非常有可能。老爺子雖然一張臉老成了麻布袋，但仔細觀其五官眉目，和陳小千的確有些廝像，尤其嘴角一抿，那個冷漠勁兒像了個十足十。

    他既然心中存了這樣的念頭，話語中有意無意地就流露出來。說陳小千肯定是演藝界的未來之星，因為基因生得好。說完還看著陳陽壞笑。

    陳陽也不是笨蛋，將張千裏的話一琢磨，就坐在那裏愣住了。

    回想起第一次從電視上看到陳小千時心中湧現的那股親切勁兒，他覺得陳小千非常有可能就是那個壞老頭的私生女。

    雖然兩人年齡差距有點大，但男人六七十歲生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再想起陳家山千方百計想要隱瞞陳小千的身世來曆，他就更確定陳小千就是軀體原主的私生女了。

    因為從法律上講，私生女和婚生子一樣，都有繼承遺產的權利，假使陳小千的確是陳家老爺子的女兒，並且認祖歸宗，那陳家山就要被分走一半的財產。

    這對陳家山來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才會刻意隱瞞陳小千的真實身份。

    將這一切想通以後，陳陽長籲了一口氣，站起來道：“走罷。”

    張千裏愕然道：“坐下才多大功夫，這就要走？”

    陳陽道：“我吃飽了，要不你們再坐一會兒，我先走。”

    老爺子脾氣真怪。張千裏很無奈，隻得讓他先走，同時叫小美送他下去。

    周小美扶著他一直走到車子旁。一路上陳陽都規規矩矩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坐進車裏以後，也不和周小美告別，揮手就叫司機開走了。

    看著遠去的汽車，周小美不禁氣餒。

    她一向對自己的相貌都很自信，這時忽然就有些不自信起來了。

    陳陽到了劇組所在地，就急著去找陳小千，偏偏一時又找不到，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後來還是碰見了慕小白，由慕小白帶著找到了陳小千。

    陳小千見到陳陽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陳陽就有些愣怔，找到了陳小千又怎麽樣呢，難道親口跟她說，你很有可能是我女兒，我們一起去做個dna檢測？

    換做別的姑娘肯定會很開心，因為有個超有錢的老爸是件大好事。但是陳小千這姑娘不一樣，說不定就會認為你是在占她老娘便宜，一爪子向你抓過來，在你臉上留下幾道血痕。

    那就不好玩了。

    不如從她身上弄些毛發啊什麽的過來，偷偷地拿過去化驗就是了。

    想清楚了陳陽就付諸行動。看見桌子上有個梳子，梳子上有幾莖頭發，便問道：“小千，這梳子是你平時用的嗎？”

    陳小千還沒回答，慕小白拿起梳子往頭上梳了幾下道：“我們倆梳子混著用，這即是我的，也是她的。”

    陳陽無奈，隻得另想辦法。除了毛發外，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做dna檢測呢，有是有，隻怕比毛發更麻煩。

    不如直接從她頭上撥一根下來。陳陽便過去對陳小千道：“小千，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有了白頭發呢，我替你拔下來。”

    陳小千欲待推辭，陳陽已經不由分說地扶住了她的頭。

    這姑娘真有不少白頭發啊。

    陳陽捏住一根，輕輕一拔，就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