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技癢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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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拉了拉手。又聽公良喜將各人介紹了一遍,才坐下來繼續飲茶,自然是以孫佐民居中,陳陽挨著孫佐民坐。

    一幫人原是來聽琴的,秦韻也知道,泡過一道茶就坐到那張古琴後麵去了。

    其餘人仍然在原處坐著,石明要去泡茶,袁姍姍道:“我來吧。”

    在座的除了羅明雙副主任,其他都是男人。這男人喝茶就得女人泡,喝著才有意思。石明便順水推舟,把泡茶的位置讓給袁姍姍坐了。

    袁姍姍閑時也常泡茶給陳陽喝,雖然不像秦韻這樣講究,流程什麽的也是學過一些的,倒弄得像模像樣,更難得她一雙素手潔白如玉,穿花蝴蝶一般在眾人眼前飛來舞去,看得人眼都花了,心都亂了。

    公良喜端起茶來隻道:“好!好!”

    至於是說茶好,還是說泡茶的人好,就不得而知了,也許兩者皆而有之?

    這時隻聽“滄浪鬆~”,數聲繁音驟然響起,像跌落山間石,又像有人從山道上疾奔而下。

    眾人靜下來。

    演奏開始了。

    孫佐民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收斂起笑意,換了副刻板麵容,認真傾聽起來。人專注時表情都是嚴肅的。

    袁姍姍也停下了手上動作,將臉側過來注視著秦韻。

    公良喜是不太懂音樂的,也隻能裝作認真在聽的樣子,不然就顯得不夠尊重演奏者。

    羅明雙看樣子是懂音律的,她的手指在微微伸屈著,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來她是跟著琴聲在動。

    王秘書則更多地將注意力集中在孫佐民身上。

    石明在用眼角餘光觀察著聽琴的諸人。

    陳陽聽了一會,聽出來秦韻在彈《廣陵散》。

    隻是這個世界上的《廣陵散》,跟地球上不太一樣啊。

    核心部分雖然一致,但細節上有不少差異。

    兩者高下也難判,隻能說各有軒輊吧。

    而秦韻的老毛病在這隻曲子上又犯了,就是在細節上處理得過於講究,整體性就稍微欠缺了一點。

    一曲奏罷。孫部長率先鼓掌。

    眾人也就鼓掌。

    琴彈得確實好聽,這是沒有異議的。

    孫佐民道:“今天我算是來對了,秦老師這首《廣陵散》跟現在外邊流傳的可不太一樣啊。你這個少了點豪情,多了點出塵之想。”

    陳陽這才知道,《廣陵散》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版本。

    秦韻道:“原來孫部長是位大行家,倒是我獻醜了。”

    王秘書道:“孫部長的古琴從前也是拿過獎的。所以今天華天那邊的聚會也不去了,特地趕來這裏聽琴。”

    這事連公良喜也不知道,嚷道:“孫部長,你藏得太深了。不如趁今天這個機會也彈奏一曲,讓我們一飽耳福。”

    這人要有點技藝在身上,不抖落出來是不舒服的。

    孫佐民嘴上雖說“不行不行,我多年沒彈了”,意思卻是“可以試一下”的意思。

    公良喜江湖上闖蕩的人,如何看不出來。就慫恿他坐到了那張古琴後麵。

    秦韻已讓開坐到一邊去了。

    羅明雙笑道:“孫部長今天彈琴,不容易啊,可以說是三秦音樂界的一段佳話。”

    公良喜道:“佳話!佳話!”

    帶頭鼓起掌來。

    眾人都鼓掌。

    孫佐民就彈了一曲,彈的是另一個版本的《廣陵散》,和地球上的那個版本也不一樣。

    陳陽聽了哭笑不得。

    嵇康臨刑前曾說:“《廣陵散》從此絕矣。”

    哪知道如今出來三個版本,以陳陽+1的藝術鑒賞力,也聽不出哪個是真的。既然聽不出來哪個是真的,那就一定都是假的了。都是假的才會沒有高下之分。

    孫佐民彈完了公良喜就讚歎道:“孫部長這個曲子聽著一股貴氣,別有一番風味,不在秦老師之下。”

    孫佐民笑罵道:“《廣陵散》哪有什麽貴氣,你這是胡扯。”

    羅明雙道:“孫部長的這首《廣陵散》有種閱盡世事的通透感,聽來豁達爽朗。”

    這話是有幾分道理的,孫佐民笑而不語。

    公良喜就知道撓著孫佐民癢處了,便向秦韻道:“秦老師服不服氣?”

    本來嘛,秦韻隻需要說幾句好話就可以了。可是搞藝術的人都有一點脾氣,她偏偏就將皮球踢給了陳陽:“陳老怎麽看?”

    說老實話,孫佐民是彈得不錯的,達到了可以欣賞的程度,但是要和秦韻相比,那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這個孫佐民自己心中也有算,他就看著陳陽,看他怎樣回答,是討好自己呢,還是公正評價?其他人也都看著陳陽。

    陳陽笑道:“你們兩個人是兩種風味。”

    秦韻聽了心道:“都說人老成精,果然是老狐狸。又或許是聽不出來?”

    孫佐民也有這個疑慮。

    卻聽陳陽道:“不如我也來彈一曲,湊成三種風味。”

    “《廣陵散》還有一個譜子?”這下孫佐民驚詫了:“聞所未聞。秦老師聽說過嗎?”

    秦韻點點頭道:“《廣陵散》確有三個版本,但第三個版本我彈不了。難道陳老能彈得出來?”

    “你彈不了?”孫佐民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有譜子怎麽彈不了呢?”

    秦韻道:“那是古譜,隻有我師父能彈。我剛剛彈的那個譜子從那裏借鑒了一點。”

    “你還有師父?”孫佐民道:“我調到這裏也差不多一年了,隻聽說你是三秦第一琴師,沒聽說過其他人啊。”

    秦韻道:“我師父是世外高人,不在乎名利的。”

    孫佐民悠然神往,歎道:“有機緣能聽你師父彈一曲就好了。”

    秦韻道:“師父雲蹤無定,連我也找他不到。”

    孫佐民隻是惋惜。

    這時陳陽已經坐在了那張古琴後麵,彈起琴來。

    孫佐民一聽就笑了,這陳陽的水平還不如自己呢。

    轉頭看看秦韻,見她表情嚴肅,心下懷疑陳陽彈得有些名堂,隻是自己沒聽出來。

    又認真聽了一回,這是真的不如自己啊。

    隻是,他彈的這個譜子確實不一樣,是個新版本。

    昔日嵇康說《廣陵散》從此絕矣。現在不但沒絕,還出來三個,不,四個版本,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