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照進南月冰宮主的一間套房內。這裏冷冷清清。月光下，一身鵝黃仙裝的楚宮渺舉著紅色的蠟燭從裏間走出來。她來到外屋中央的玉髓棺前，仔細檢查裏麵躺著的落凡沙。臉上雖然還是那麽慘白，但是慢慢有了血色，呼吸均勻。她給落凡沙掖了掖被角，剛要收回玉手，突然落凡沙一把抓住了楚宮渺的手，“渺兒，你真的不想去飄渺宮主持那裏的變革嗎？”

    楚宮渺早已經知道落凡沙已經蘇醒。她絲毫不奇怪。但這是幾年來他們之間第一次對話。楚宮渺點點頭，“雖然檀楓仙子來找過我好幾次，特別是現在親自上門邀請。我想想還是沒法幫她。雖然整個仙界都刮起了變革之風。九轉宮在玄生的主導下，變革之路走得風生水起。可我和縹緲宮的關係不清不楚，怎麽幫呢？”

    落凡沙鬆開了楚宮渺的手，他皺眉道：“這有什麽不清不楚呢？飄渺宮全是女子。這變革之路注定會和別的仙宮不同，也隻有你主持才會十分順暢。你如果有疑問，還可以得到玄生的幫助。”

    楚宮渺將台燈放在身邊的桌上，坐在玉髓棺旁邊。“做事最講究師出有名。我和飄渺宮搭不上任何關係，既非親非故，也非師非友。”

    落凡沙搖了搖頭：“你和她們當然沒有直接關係，但是從我這論，就有關係了。”

    楚宮渺一笑，“我和你是什麽關係？”

    落凡沙聽得一愣，想想也是。我們是什麽關係呢？他開口道：“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犯下的大錯也是你幫我善後的。所以你是我的恩人。。。。。的關係。”

    “然後呢？”楚宮渺不動聲色的問道。

    “然後？然後什麽呢？我自己法術盡毀身負惡名，天地之大無處容身。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隻想找一個偏僻無人的小城，安度殘生罷了！”落凡沙看著窗外的月亮，聲音竟然類似四傷天尊，沒有一絲鮮活之氣。

    “是想去雲城隱居嗎？”楚宮渺問道

    “雲城？”落凡沙不解

    “就是夢雪出生的那個小城”楚宮渺揶揄道。

    “不會的。按照你的說法，是夢雪給我下的毒，害的我生不如死。我怎麽可能對她還有留戀？”落凡沙搖搖頭。

    “可是你沒覺得夢雪下毒的說法疑點頗多嗎？她早不下毒，晚不下毒，非要等你去治病救人的時候下毒，這對她有什麽好處？而且她自己還得了和你同樣的病。”

    落凡沙搖搖頭，“我這幾年把夢雪的出現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我現在十分肯定的說，她是神界派在我身邊的奸細！”

    楚宮渺沒動聲色，抬手支起下巴，等著落凡沙自己分析。

    “最大的破綻就是我生病後，隻有一個人不斷細細的追問我的病情，和你治療用的辦法。並且還從你這裏要走了同樣一副玉髓棺的那個人。”

    “月神，是我師叔。也是神界八大天神之一。”楚宮渺補充道。

    “對。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要去治療夢雪的病。因為夢雪和我得了同樣的病，並且在仙界失蹤了。一個凡人女子能從我那麽大的仙宮走失，沒有真仙幫忙，無路如何做不到。”落凡沙分析。

    “說的對，還有別的證據嗎？”

    落凡沙肯定答複，“還有。我現在可以把她出現後的疑點一一串起來。比如說，神界為什麽對我擁有的兩件先天法器的殘器了如指掌？我以前以為是範神君算到的，但其實是夢雪透露的。她害怕見月神，不是因為月神抓了她，而是她們早就認識。我要害範神君的時候，她總不願意徹底幫我。特別是最後毀掉範神君天眼的夜星水晶球，她都藏起來。如果不是三皇子方譽找到，我還真不見得能得手。”

    楚宮渺點頭，“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同樣的話，如果我說，不知道你會恨我恨到什麽地步？”

    落凡沙歉意的笑笑。“當然了，這次未必是她想害我。也許她不知道這樣能害我。更不知道她也會被害。我不理解的是你。你既然早就想明白這一切，為什麽還要告訴月神怎麽治療我的病，還給她一副玉髓棺呢？”

    楚宮渺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坦然說道：“你總有一天會想明白夢雪身世的，也會想明白我其實早已經知道此事。如果我當時不幫助月神，那就是表明我要夢雪死！不管你多晚想明白此事，結果肯定如此。等你明白是我間接殺死了夢雪，你肯定會恨我一輩子！我不想你恨我一輩子。”

    落凡沙輕聲問道，“難道我的看法對你這麽重要嗎？”

    楚宮渺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窗外。

    落凡沙有些尷尬，他現在已經真的很難把握楚宮渺的心思了。他話題一轉，“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你也知道我心裏還有你。。。”

    楚宮渺打斷了落凡沙的話，搖搖頭，“我不知道！”

    落凡沙一愣，“你如此冰雪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楚宮渺看著落凡沙的眼睛，“因為男人總是心裏想一套，嘴上說一套。”說完，楚宮渺站起身來，一揮手，一股仙氣熄滅了火燭，回裏屋休息了。

    落凡沙徹底無語了，他看著離去的這張夢幻似的美女，感覺到抓不住的飄零，力不從心。他其實內心一直深愛著楚宮渺，但他從小卑微的身份讓他擁有了與生俱來的自卑感、敏感多疑的性格。所以他喜歡用強大的法術去征服別人，去蔑視別人。隻有他處於高高在上的之時，他才那麽自信！而如果他處於平等地位，甚至需要仰視的時候，他總有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現在他開始仔細思考自己的未來了，難道真的打算隱姓埋名渡過殘生嗎？想了許久，他還是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一定要得到楚宮渺！

    可是要再得到楚宮渺的心談何容易。他現在法力盡失，沒權沒勢，甚至生活還不能自理。更主要的是他現在已經不知道楚宮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了。

    第二天，檀楓仙子繼續說服楚宮渺。“楚宮妹妹，你既然救了落凡沙。你就不能看著他的徒子徒孫被人欺負吧？現在九轉宮有了玄生，做的是順風順水，凡人大量的湧往九轉宮。他們的財力，物力大幅度提高。才一年的時間，仙米產量翻倍，礦產翻倍，稅收翻了三倍！各項製度慢慢到位。照這樣的發展勢頭，別說天寰宮難以望其項背，恐怕連八荒宮都要甘拜下風了。你說我們飄渺宮真是自古女子不如男嗎？”

    楚宮渺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們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可是我以什麽身份去主導你們仙宮變革呢？”

    “當然是宮主夫人了。你忘了，落盟主可還是我們縹緲宮的宮主呢！”檀楓笑道。

    楚宮渺搖搖頭，“我和他沒什麽關係了。他的病快好了，等他完全複原，我也該離開這裏，四處治病救人了。”

    “你說什麽傻話呢？”檀楓仙子不答應，“你們倆的關係，我們也都看的十分明白。他離不開你，你離不開他。你們如果不能走到一起，估計我們這些手下都不會答應。”

    “可你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嗎？”楚宮渺問道。

    “這個包在我身上了。”檀楓仙子拍拍胸口，“不過我還要加一句。我如果促成你們的好事，我也不要你感激我。你幫飄渺宮主導變革那就行了。”

    當天下午，檀楓就拜見了落凡沙。落凡沙雖然法力盡廢，但是身體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竟然可以下地走路了。當落凡沙聽到她的說法後，搖了搖頭，“我當然想和她成親了。可是你這方法不行！你都不如我了解她。她是個十分好強的女子，她絕不會甘心就這麽嫁給我。”

    檀楓仙子搖搖頭，“宮主，我覺得你並不了解女人！如果她心裏沒你，你覺得她會冒著生命的危險救你嗎？所以，你隻要說幾句軟話，她一定同意下嫁。而且她都答應我了，她成為宮主夫人那一天，就是她主導咱們飄渺宮變革富強的那一天。你不會拒絕飄渺宮發揚光大吧。”

    落凡沙點點頭，“我當然希望飄渺宮越過越好，可我估計很難。你沒見注意過她的眼睛。我已經從那裏看不出任何溫柔了。。。。不過為了我自己，也為了飄渺宮可以一試！”

    “肯定行！”檀楓仙子態度堅決。

    第三天，檀楓仙子專門安排一個小範圍的宴席。主座當然是落凡沙盟主，左邊下首依次是墨天寒，鳳桐，飄渺宮幾位客人。右邊下首則是南月宮的老人程天君、梓萱師姐、賈木、頑石等。楚宮渺的座位特意安排在落凡沙旁邊。檀楓仙子事先和大家通氣，等落凡沙向楚宮渺求親後，大家一致要促成此事，眾人點頭同意。

    等大家按席次就坐，檀楓專門關注楚宮渺的表情。她對和落凡沙並排坐並沒有反對。

    “有戲！”眾人也都這麽想。

    菜上五味，酒過半酣。檀楓仙子叫停了歌舞表演，眼睛示意落凡沙主動開口求親。

    落凡沙端起酒杯站起身來，“我終於活過來了，謝謝眾位鼎力扶持。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渺兒！我。。。我還是鼓足勇氣說吧。我走過一段彎路，任性自負做了許多錯事。最錯誤的就是把一位美麗仙子的款款深情拋之腦後，給她和我自己造成巨大的傷害。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在病中的時候就發誓，如果我今生還能醒過來，我一定不再辜負她的情意。所以我想借這杯酒請渺兒原諒我，答應嫁我為妻！”

    眾人鼓掌，端起酒杯，全都看著楚宮渺，等她回答。

    楚宮渺端起酒杯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平靜的表情忽然臉色大變，兩行眼淚撲簌簌的滾落腮邊。“太好了，落凡沙。你終於給我了拒絕的機會。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你今生今世也別想我嫁給你！”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