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穢土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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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幹脆的回答又把樓蘭風嚇了一跳,冷風中汗都出來了,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如果認為她是死的,說追捕就很滑稽,如果認為她是活的,她沒有違法犯罪,自己憑什麽追捕人家?雖然出身幹屍,咱也不能欺負人家吧?

    最終樓蘭風搖搖頭:“我是來調查真相的,你不是逃犯,談不上追捕。”

    和珠和唱戲似的微微屈膝:“謝大人!”

    樓蘭風一路追到這裏,可能性設想了許多,就是沒想過對方真的活了過來。在他的那些假設中,最終都是亂槍掃射再加上一把火就結束了。

    樓蘭風看著她的做派想樂卻樂不起來,擦擦冷汗,腦子冷靜了一會才接著問:“你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年了嗎?”

    和珠:“救我的王先生說兩百八十年了。”

    樓蘭風:“那就是說你現在三百多歲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死是活?你三百年後活生生站在這自己就不覺得奇怪?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和珠搖搖頭:“確實不知為何,入土之後一口氣在,保得肉身不腐,王先生救我出來後,飲山泉食五穀,漸漸血脈舒張,肌豐肉長,十餘日後便大致緩了過來。”

    樓蘭風:“照你這麽說你是被活埋了三百年?”

    和珠:“正是。”

    樓蘭風當然不會信她的連篇鬼話,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問道:“你見過自古以來正史記載有活埋三百年後複生的人嗎?”

    和珠平靜地回道:“大人見過自古以來正史記載有活捉的妖魔鬼怪嗎?我不是人又是什麽?”

    樓蘭風一時語塞,他沒想到和珠短著半截舌頭說話,語鋒倒是很犀利,而且說得確實有道理。

    腦子一轉想到了葉翔:“大人我前幾天還殺過吃人的妖怪!”

    和珠:“吃人的未必是妖,妖未必就吃人。”

    樓蘭風:“貧嘴,異於常人即為妖,你看到吃人的未必是妖,妖未必就吃人了麽?”

    和珠躬身不再回話。

    樓蘭風感到很為難,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樣的任務,他是奉命調查真相,追回丟失的幹屍的,現在真相匪夷所思,幹屍成了一個活人,自己該如何交差?

    把這個人領回去交任務?這不是暗世部的作風,事機不密傳出去駭人聽聞,搞不好公司會私下裏來個快刀斬亂麻把她給處理了,屆時將於心何忍?

    如果不把她領回去自己隻有兩條路可選,要麽放了她,要麽突然開槍直接把她當妖精殲滅了!

    殺人總要先找個茬吧?一個小女子站在冷風中,自己找什麽樣的麻煩可以突然對她痛下殺手呢?樓蘭風覺得自己還不是禽獸。

    樓蘭風猶豫中看到她的腳,隨口問道:“這十幾天你靠著吸風飲露就豐腴起來了,真是一件千古奇事,換做普通人別說恢複元氣,深秋時節就是光著腳這麽些天,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你能說自己不妖異?”

    沒想到樓蘭風一語點到了和珠的痛處,她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麽可恥之事,居然羞澀得無以複加,立馬跪坐下去,用羽絨衣的長擺遮住了雙腳。

    樓蘭風哪裏知道宋元以後腳便成了中國女人最隱私的部位,明清兩朝最露骨的箱底畫也不會畫出女人裸露的雙腳。以前女人所講究的是笑不露齒,走不動裙,就是為了絲毫都不露出哪怕是鞋。古時女人把自己的鞋送給別人,堪比現代送人原味內衣。

    其實即便到了近現代,男人送女人鞋也有講究,一定是關係到了相當親密的程度才能這麽做,否則就顯唐突,這種觀念已經滲入到潛文化中。

    樓蘭風愣愣地看著紅雲上臉的和珠,越發覺得她像個活生生的人,隻是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就扭捏作態起來,於是追問了一句:“你還沒解釋呢,你是如何做到這些的,我可聽說過所謂的太陰煉形之術,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甚至羽化成仙。你這個時間跑到這斷崖上來,不會是吸取月之精華來了吧?”

    說完還特地指了指月亮。

    和珠跪坐著看看月亮,又看看樓蘭風,羞澀之態未消:“的確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樓蘭風:“太一神守護屍體,三魂縈繞骨骼,七魄護衛肉身,胎靈存儲生氣,這些東西你如果不知道,怎麽可能一口氣延續了三百年,肉都成臘肉了,人還沒死?”

    和珠仍然搖頭:“不知何意。”

    看她在寒風中跪在地上護著腳,還真是楚楚可憐,樓蘭風收起槍走近她蹲在她對麵:“我不說你不冷,我一說你就冷成這樣,和我演戲呢?”

    和珠搖頭:“我不冷。”

    樓蘭風:“你不冷包成這樣給誰看?我也沒多餘衣服給你,你挺著吧。”

    和珠的口齒清楚了不少,看來是話說多了開始習慣:“赤身露體,羞於見人而已。”

    樓蘭風哂笑:“露個腳算什麽赤身露體,大驚小怪,你在倉庫裏一絲不掛也不是一天兩天,也沒見你臉紅。”

    和珠正色道:“大人休要取笑,那時和珠守的隻是肉身,和現時完全不同!”

    樓蘭風看著她突然意識到有什麽事不太對勁,仔細一想跳起來把槍又對準了和珠:“你敢和我耍花樣,五代以後女人都裹小腳,百年之前才廢除這種陋習,你的腳根本沒變形,你恐怕根本不是人類,老實說你是什麽東西!”

    和珠看著他的槍並不害怕,茫然答道:“大清律,旗人不可裹腳。”

    樓蘭風狐疑:“不對吧?”

    和珠:“雍正、乾隆二朝都曾嚴加整飭,旗人不可裹腳及胡改漢姓,反正我在時仍是如此,那往後就不知道了。”

    樓蘭風:“沒想到今天撿到活的曆史書了。”

    樓蘭風站在她麵前看著她好半天,越發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找借口殺人這種事太缺德,自己做不出來,雖然她來曆離奇,那也不是死罪,除非她害人,否則自己有什麽權利處置她?

    想到這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如果她犯了忌,那也不能怪自己了,就像葉翔,他要是不吃人,誰管他如何變異!

    樓蘭風問她:“這些天你一直藏身這裏?”

    和珠點點頭指著山下的穀底:“我棲身在那的溪邊。”

    樓蘭風:“你沒事爬上來幹什麽?我跟著你的蹤跡到的山頂,看來你不是第一次上來。”

    和珠:“我無處可去,隻想盡量走入山中,可是到了這個懸崖路就斷了。我想另外尋路,發現三麵皆不通,見這穀底倒也僻靜避風,於是就耽了下來,今日上來是想看看是否真的無法攀援而下。”

    樓蘭風用槍指著她:“前麵帶路,去你平時棲身的地方看看,如果你作孽害人,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和珠仍然蹲在那,一臉的為難。

    看她賴著不動,樓蘭風突然幾槍掃射在她麵前,驚得她跳了起來:“這是什麽兵器?”

    樓蘭風:“神兵霹靂火,你要是敢耍花樣,我打得你一千年也修煉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