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吧，骨骼碎裂的聲音在夜空裏響起，淒厲無比。

    “喲～真是鐵石心腸的老爺爺啊，”希爾捏著已經斷掉的手臂，眉頭皺起，“說起來，有一件事讓我很介意呢，你這小子，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叫過一聲啊。”

    說著他把一隻手抓在雷諾的頭上，強迫他抬起頭顱，盯著那張痛到扭曲的臉，希爾笑得無比猙獰。“真是讓人不爽的boy喲，其實你該叫的，給我大聲地叫！”

    他像失控一般喘著粗氣，甚至比發病時的老爺子還要粗重，但沒一轉眼，他又笑起來，笑得整個肩膀都在抖動。

    雷諾死死咬著牙冠，眼淚在眼瞳裏打轉，但卻不發出一絲慘叫聲，他明白這幫混蛋的打算，他們折磨自己，隻是想讓老爺子動搖。

    雖然不知道老爺子拚死也要守護的東西是什麽，但無論如何，絕不能因為自己，讓老爺子的堅守白費！

    雷諾渾身顫抖，麵色通紅，兩腳不停亂蹬，滴落的汗浸濕了身下的土壤。

    “沒關係，我們的時間有的是，左手之後是右手，然後是左腿和右腿，人的身體裏有很多很多的骨骼，我們可以慢慢來。你想要維護這個魔導士是嗎？他好像也想保護你呢，那就讓我來看看你們的羈絆吧，看看你能為了他忍耐多久，或者他能為了你做點什麽？是不是很期待？”

    他的語氣輕柔而且歡快，就像在期待著野炊的小孩。

    “給我住手！”一腔滿含著怒意的吼聲從萎靡的身體裏發出。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希爾無辜地抬起頭，“不好意思，我沒有聽清楚呢。”

    “我說，夠了，住手啊！”磅礴的力量升騰而起，老人的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如燃燒的烈焰般狂舞，卷起的風壓將地麵的碎石都吹得四散。

    “哈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個氣勢！”看到這一幕，希爾反而愈加興奮起來，他眯起眼睛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氣勢，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好像風裏有什麽東西，對他有致命的吸引。

    “魔導士啊，魔導士！來吧，讓我見識見識，你們這些狗屁魔導士的力量，然後像狗一樣，被老子碾碎吧！”

    希爾如同瘋魔，他揮手把被壓製的雷諾甩開，然後右腳狠踏，餓狼一樣像老人衝去。他的手彎曲成爪，朝著老人的腦袋抓去，但被老人體內升起的魔力擋住，空氣都被劃出撕裂的痕跡。

    “嗤”，魔力終於不堪重負，發出布匹被撕裂般的響聲，希爾的爪扣住老人的額頭，然後筋肉凸起，硬生生的把老人抓在半空中。

    “哎呦呦，這是怎麽了，哈？堂堂的魔導士，怎麽會如此狼狽呢？”希爾的麵容扭曲，甚至有口水從嘴角淌下，他的雙目赤紅，裏麵充斥著野獸獵食前的狂喜。

    “來啊，用你的魔力打敗我啊，用魔力殺了我啊，這不是你們魔導士最喜歡做的事情嗎？來啊，讓我在你的麵前慘叫啊，來啊！”

    被抓在他手裏的老人再無半點氣勢，身軀在空中輕輕搖晃，嘴裏隻有含混不清的呻吟。

    希爾的手漸漸加力，老人的頭骨一點點變形。突然，他的小腿一痛，他低頭看去，雷諾正抱著他的腿，牙齒狠狠咬在他的腿上。

    “放……手！”

    “雪特，該死的臭小鬼。”希爾抬起另一隻腳，踩在雷諾背上，一腳接一腳，雷諾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像在被火燒一樣，喉頭湧起猩甜，連意識都開始漸漸模糊，但他仍然沒有一絲鬆動，哪怕牙齒都開始酸麻了。

    “臭小子，自尋死路！”希爾失去了耐性，幹脆把腿抬到頭頂，力量集中在足跟，徑直劈了下去。

    “鏘！”金屬的變形聲。

    “喬，你在搞什麽鬼？”希爾不滿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抬腳把被踩扁的鐵桶踢到一邊。

    名為喬的冷漠男人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抬頭對希爾說：“放開他們。”

    “什麽？”希爾似乎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你在跟我說話？開什麽玩笑。”

    “我沒有在開玩笑。”喬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漠，甚至隱隱散發出一股氣勢。

    希爾眯起眼睛，聲音變得危險：“理由？”

    “你做的太過火了。”

    “哈？你指這個？”希爾晃了晃手裏的魔導士，“那麽你想怎麽做呢？阻止我？”

    喬的語氣無比認真：“沒錯，我會阻止你。”

    希爾與喬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讓現場的空氣都有了凝固的跡象。喬腳下的土壤微動，空氣流動的速度漸漸加快，希爾身上的衣服也開始抖動起來。

    突然，希爾的五指一鬆，身上的氣勢陡然消失，他的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他溫柔地說：“好了，我知道了，我隻是想要完成任務而已，你記得我們的任務是什麽，對吧？”

    喬的表情不變，但聲音稍微有了一絲溫度：“雇主交給我們的任務是奪取那把星靈鑰匙，沒要求你虐殺星靈魔導士。”他盯著希爾的眼睛，緩緩地說：“你和魔導士的恩怨我清楚，但這不是你任性的理由。虐殺一個加入過公會的魔導士，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嗎？”

    希爾的眼中閃過一絲赤芒，但馬上隱去，他懶洋洋地回答道：“明白了，總之這個不能殺對吧，切。”

    他一副興意闌珊的樣子轉過身，歪頭對喬說：“我去找個地方散散心，既然你這麽識大體，那任務就交給你了。”說完，希爾幾個閃身，消失在了垃圾山頂。

    喬搖了搖頭，又點起一根煙，叼在嘴裏，來到雷諾和老頭的麵前。

    “堅持到這個地步也足夠了吧，把鑰匙交出來吧，你這幅樣子，根本什麽都做不了，被不可匹敵的力量奪去鑰匙，並不是什麽不可原諒的事，就算是星靈也會原諒你的。”

    老人還是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表達了他的態度。

    “真是的，星靈魔導士都是這麽固執的嗎？”喬盯著老人的眼睛說，“雖然評議會那邊有點麻煩，但戰鬥畢竟是戰鬥，‘一不小心’留下些難以治愈的創傷，也是在所難免的，你已經是這幅模樣了，為自己暮年的生活好好考慮一下，嗯？”

    這時，稍微恢複了一些精神的雷諾緩緩站起，拖著被希爾扭斷的胳膊，掙紮著擋在老人身前。“不可以，不準你傷害他。”

    喬無語地看著這個遍體鱗傷的少年，問出了他早就想問的問題：“你到底為了要如此保護這老家夥，他是魔導士，你可不是，你這樣是會死的，明白嗎？”

    “因為……因為我承諾過了啊。”

    雷諾抬起頭，臉上竟然綻放出笑容，盡管腫脹的臉頰和眼皮把這個笑容擠得十分滑稽，但卻讓喬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震撼。

    “答應過的事……一定要做到，那個人……是這麽教我的。”

    搖搖欲墜的少年，此刻卻因自己信守的承諾，再度挺直了單薄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