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是最難言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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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級魔晉考會場
“關於‘那個’,你準備怎麽做?”基爾達斯謹慎地問著,從頭到尾眼神都沒有落在雷諾的身上。
“不必這麽緊張,這個法陣應該沒有實時監控的效果,最多也就隻能根據我的心跳林頻率,對我的心理進行判斷,至於觸發應該是不可能的。”雷諾語氣輕鬆地說,“雖然魔法是一種神秘的力量,但隻靠著一個法陣就能完全控製另一個人的話,擁有這種秘術的人,應該會死在被他控製的人前麵。”
“至於這個,”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暫時不用管它,按照老爺子的想法和我的推斷,哪怕是評議會也不敢就這樣殺死一個掛名在正式魔導公會裏的魔導士。這個法陣與其說是控製手段,不如說是威脅手段更加貼切,它時時刻刻在提醒被施術的人,他們的生命不在自己手裏,但是反過來說,會用這種手段的人,本身對自己的掌控能力也不怎麽自信。”
雷諾目光灼灼,甚至還語帶嘲諷。
“所以他們選擇的目標也都是一些新人,那些來不及對公會產生什麽歸屬感的家夥,而安排的任務也隻是簡單的情報搜集。因為越是大人物,越是顧慮重重,而這一點,也是我們反製的關鍵。”
基爾達斯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雷諾一眼,好半天,才像日常聊天一樣,問出一個很敏感的問題:“說起來,你是為什麽選擇了我們這一邊?哪怕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其實按照剛剛你說的那些條件,遵從那個‘大人物’的安排,對你應該更加有利吧。”
雷諾也笑了,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基爾達斯,目光清澈:“是的,但是我不喜歡被愚蠢的家夥控製,而且相比之下,這裏的氛圍讓我覺得更舒服。至少,有不少有趣的人。”
緊接著他語氣又一變:“再說,那個所謂的‘大人物’腦子不怎麽樣,手段也不高明,下手不夠狠,格局也不夠大,雖然努力把自己帶入反派大boss的模板,但說到底也隻是個跳梁小醜。聰明人跟著傻缺一般情況下都沒什麽好下場。反正無論怎樣都要當個反骨仔,當然要挑一個靠得住的老大。”
基爾達斯默然,過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你們當過傭兵的都喜歡這麽說話嗎?”
“是啊。”雷諾聳聳肩,語氣更加輕鬆,“果然,就算帶著這個法陣,他們也沒辦法監聽我的對話,不然剛剛他們就得把我的心髒爆掉了,我可不相信這種蠢貨會有多好的涵養。”
基爾達斯臉皮抽動:“你剛剛說那些話就是為了印證這個?”
“一部分咯,順便向你們證明一下,我暫時還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所以麻煩你跟老爺子平時不要流露出什麽特別的關心,這就算是在幫我的忙了。”雷諾歪歪嘴角,第一次露出一種邪意盎然的笑容。
“我的幾任師父雖然理念都不怎麽相同,但都教過我一個相同的道理。人生在世,有恩必償,有諾必踐,但是有仇,也不能不報。”
他仔細感受著心髒有節奏的跳動,語調淡漠:“我可是被迫攪進這一趟渾水裏的,他們把我當成馬前小卒,但他們可能忘了,小卒觸底,可是會升變成後的。”
“你在說什麽?”基爾達斯疑惑地問。
“哎呀,大叔你平時都不下棋的嗎?真是的,生活這麽無趣,難怪不受歡迎。”雷諾翻了個白眼吐槽道。
基爾達斯也回了他一個白眼,歎口氣說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了,算了,你心裏有數就好,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話,這也是馬卡洛夫會長的意思。”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無比,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無論如何,以你自己的生命為重,生命不是遊戲,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們的公會雖然不是很大,但還是能保護每一個成員的,所以無論你小子有怎樣的謀劃,記著,保護好自己。”
雷諾沒有說話,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基爾達斯也不再多說,往派對的中心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說起來我現在對你小子越來越欣賞了,雖然還沒認識幾天,對了,我好像還沒正式跟你打過招呼吧,小子,歡迎加入【妖精的尾巴】。”
說完他直接轉過頭,深紅的頭發在風中浮動,黑色的大氅也迎風飄舞,顯得背影堅實而厚重。
雷諾輕輕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怎麽跟喬師父一樣,上了年紀的人都這麽嘮叨嗎,在你們眼裏我難道是一個愛拚命的人嗎。”
吹了一會兒風,在其他人的呼喚下,他也緩緩融入熱情的人群中。
妖精的尾巴最大的魔力,就是那種能夠感染任何人的樂觀,無論前方是風暴交織還是大雨傾盆,隻要彼此都在身邊,那就無懼任何危險。
拿著一杯麥酒,看著周圍麵色潮紅的夥伴們,雷諾感到一陣恍惚,納茲和格雷正在掰著手腕,艾魯夫曼在旁邊不知加油還是起哄,麗莎娜站在旁邊,擔憂地看著納茲青筋暴起的額頭,米拉則是對著艾爾莎冷嘲熱諷,但妖精女王仍是一副高冷的表情。基爾達斯拿著酒杯,滿臉笑容地看著吵鬧的人群。
他們的身影,漸漸和腦海裏的一些影子重合……
“嘖,這酒的純度還真高。”雷諾晃晃腦袋,他感覺自己的麵頰有點發燙。
“喲,怎麽了聰明腦袋。”一道身影閃過,多蘭巴爾特出現在他身邊。“看你的表情,想家了嗎?”
“家?”雷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別害羞,這有什麽,魔導士也是人,每個人心裏都會有那麽個地方,眷戀著的地方,那裏是我們強大的源泉,也是心底最柔軟的位置,那裏,被稱為故鄉。”
他喝了口酒,像個詩人一樣接著說:“雖然跟你接觸得也不多,但是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你好像從來都沒有歸屬感,這種感覺很縹緲,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你讓我覺得像是無根的浮萍,像是以旅人的心態在麵對遇見的一切。”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說出的話有些顛三倒四,意義也有點朦朧,但雷諾卻還是想繼續聽。
“這段時間,我都懷疑你其實是台機器,不管是思考問題,還是做出行動,都保持著高度的理性,我猜剛剛基爾達斯跟你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吧,他肯定也看出來了,你在很多時候都果敢得讓人害怕,你的心底,是渴求犧牲的吧。”
最後一句說的更加讓人難以理解,但雷諾卻並未反駁,而是說了一件狀似無關的事:“要是我這麽容易就被你看穿,你就不會在棋盤上輸給我那麽多次了。”
但多蘭巴爾特卻並沒有轉移話題的意思,而是一把摟住雷諾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大著舌頭說:“生活不是棋局,每個人都有過去,但過去不見得就一定會影響未來。心有牽掛是好事,你聽著,感性和理性不是愚者和智者之間的分界線,更不是弱者與強者的分別,這話是老爺子讓我告訴你的。”
說完他用力在雷諾肩膀上捏了兩下,然後搖搖晃晃地往遠處走了,不過雖然他步伐蹣跚,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失去平衡,撞到任何東西。
直到他走遠,雷諾才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酒杯,裏麵倒映出自己的麵容,他盯了好一會兒,才幽幽一歎:
“謝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