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銅臭味，真是有辱斯文。”

    “哼！身上金光閃，心中銅味臭。”還有吟詩的...

    “商賈之人，羞與為伍。”

    “跟這種人廢話這麽多做什麽，轟出去吧。”

    士子們表達的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泥奏凱，現眼。

    這可把何不當給氣笑了，沒特麽一個擦亮眼睛的。

    “聖人可曾讓你們以衣取人？”

    聖人話裏的意思是不能以貌取人以言取人，這兩樣不行，以衣取人就更不行了唄。

    諷刺聲瞬間停止，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憤怒的諷刺。

    “油嘴滑舌，商賈之氣。”

    “巧言令色鮮矣仁~”

    “能把他轟出去嗎？我已經受不了了。”

    楊文忠卻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什麽。

    何不當對眾人的嘲諷視而不見，平靜道：“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噎而謁，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

    “你們知道什麽意思嗎？”

    這時候梁王世子終於從腦子短路中回過神來，傲然道。

    “食物不嫌做得精細，魚肉不嫌切得精細。食物變質餿臭，魚肉腐爛，不吃。顏色難看，不吃。氣味難聞，不吃。火候不當，不吃。不是時候，不吃。切得不合刀法，不吃。”

    “我八歲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豈是你這粗鄙之人能比的！”

    何不當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可是你到現在都沒學明白。”

    “你說什麽！”梁王世子大怒，還敢睜著眼說瞎話，“諸位同仁，我這譯文可有絲毫錯誤？”

    “沒...”

    何不當適時舉起了手，示意他們不要開口。

    閉嘴...的意思。

    少說話，少被噴點吧。

    “你的譯文沒錯。”何不當沒給任何人插嘴的時間，緊接著道：“字麵意思沒錯，但也僅僅是字麵意思，別說八歲，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這句話的字麵意思。”

    “可聖人的這句話不是單單是吃食的具體準則，是行為舉止的態度。”

    “態度能理解吧，君子貧窮而誌廣，富貴而體恭。請問我這身衣服，有汙漬嗎？有衣不遮體嗎？我頭上這小圓帽有傾斜嗎？”

    似乎...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何不當還想說，可楊文忠不會放任他爆錘這些年輕士子。

    “你說的對，君子貧窮而誌廣，富貴而體恭，是我輩對聖人之言的理解太淺薄了......”

    何不當插嘴道：“古人讀書為明理，今人讀書為名利，不用解釋，我知道能讀書的都是書香門第亦或是大富之家，各位不是為了名利，是為了優越感，能與人炫耀文才。”

    聽到這些話，楊文忠再怎麽好的修養也遭不住了。

    讀書人兩袖清風，浩然正氣，怎麽會為了名利，更不會為了優越感。

    “你這些話是不是有失......”

    “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算了，其實我也是這樣的人。”

    並不是何不當自黑，他隻是在陳述事實。

    “今天就是來看看秦淮河風月的，沒空和你扯幺蛾子，提學官大人，你是不是我不像讀書人？”

    楊文忠寒著臉道：“你根本就不是。”

    何不當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道：“怎麽不是，我覺得我具備了天下讀書人的所有氣質，首先，懶，夏天的扇子都讓仆人給扇最好了，其次是，賤，滿腦子都想著向別人炫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狗屁學問。”

    讀書人那裏懶，那裏賤了！

    不過這些話好像恰恰說中了文魁大會上讀書人的現狀。

    楊文忠差點被何不當氣昏過去，憤怒的指著何不當。

    “你！你......”

    就這樣揭示出了在座各位都視而不見卻確實存在的問題。

    其心可誅啊！

    “豎子...”有人忍不住想罵。

    最終。

    ......

    “慚愧！”

    “愧對聖人教誨！”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還是要臉麵的，對待知識的態度還算端正。

    其實主要還是他們臉皮薄。

    何不當卻沒這個顧慮，他感覺拍人一頓，還讓人無話可說的感覺真是不一般的爽。

    這家夥悶不吭聲的換上‘為人師表’的稱號。

    ‘腰纏萬貫’這個嘲諷稱號被換了下去。

    然後。

    然後他就開始破壞自己好不容易扭轉的形象，隨心所欲的放飛自我了。

    “其實吧，我覺得，如果讀書不是為了優越感，那將毫無意義！”

    ‘腰纏萬貫’的時候精深微妙，‘為人師表’的時候俗不可耐。

    一眾書生滿臉難以置信。

    什麽人啊這是！

    讀書人，一是懶，二是賤，三天不打，就翹尾巴自以為不起了。

    何不當拿生命來詮釋這句話。

    楊文忠氣急敗壞，指著何不當怒斥道：“豎子！豎子！”

    自甘墮落你能怎麽辦？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就欺負你們沒生在紅旗下，沒機會學那些比較先進的道理。

    何不當感覺差不多了，笑眯眯道：“現在我能上去了嗎？”

    楊文忠閉目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睜開眼睛，精光閃爍。

    “不行！”

    “憑什麽？”何不當不滿道，“難道就明理而言，我不如在座的各位？”

    “規矩就是規矩，你沒有功名在身，自然不能就這樣進去。”楊文忠義正言辭道。

    雖然是義正言辭，倒也不是沒留一點後路。

    狡猾如何不當自然聽得出這句話的意思。

    何不當笑道：“不能就這樣，那是要怎樣？”

    楊文忠道：“按照文魁大會的規矩，無功名者，詩詞歌賦，任選題材，展示才華。”

    何不當覺得，“賤”這個字沒虧的這些讀書人。

    什麽是賤？

    就是皮，普通一點的解釋是受虐傾向。

    畢竟你戳弄別人，別人肯定要還手，找著挨揍，皮。

    風sao一點就是：公瑾請鞭撻我......

    還詩詞歌賦，唉我去。

    你這是在難為一個穿越者！

    怕是你們不知道被文抄公支配的恐懼。

    何不當裝作不滿道：“你們這是在逼我啊。”

    口嫌體正直，滿臉不開心，心裏卻是興奮的不得了。

    “叮！友情提示，宿主不要影響本世界的文化。”府主適時來了一盆冷水。

    何不當：“......”隊友這種存在啊，關鍵時候總坑你。

    “真當我不能胡謅出幾首詩？”

    府主沒有回話。

    楊文忠正色道：“規矩就是規矩。”

    何不當瞟了眼秦淮河上四處遊動的大白鵝，心中一樂，道。

    “那就來首五絕吧。”

    “請。”

    “鴨，鴨，鴨，整天嘎嘎嘎。”

    說完這兩句，何不當還意味深長的掃視了一圈諸士子。

    這些人麵露疑惑，這真的是五絕？

    這家夥不是連五絕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不過他們沒有人說什麽，再皮的人剛被錘了個鼻青臉腫，多少也會老實一會不是。

    看到沒人嘲諷，何不當說出了後麵兩句。

    “草裏捉螞蚱，水中吃魚蝦。”

    “詩名：呆頭鴨！如何？”

    還如何了......

    這些書生再怎麽蠢也知道你這是指桑罵槐吧。

    罵誰呆頭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