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摩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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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清晨,蘭德爾一行離開後,二十多名手持劍釜的武士,走了出來,有兩人衣著較為突出,一個光溜禿頂,身上穿著鎖鏈甲,扛著一把兩尺重劍,劍的十字護手,弄成一隻狼獸。

    另一個人則帶著麵具,從側麵能看到部份,被火燙傷的皺褶皮膚。

    “火狼,你剩下的人,還要多久才到?”麵具人道。

    “兩日左右,會全部抵達,一共兩百人。”火狼道。

    “事成後,那些黃金,能把你的罪孽清洗,就能夠帶你的兄弟上岸了。”麵具人說完,火狼手下,發出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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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全員都配備馬匹,蘭德爾一行很快就走出荒郊,看見了村落的炊煙,嫋嫋升起。

    蘭德爾走下車,活動活動筋骨,順便把這個村莊看個仔細,大概有百來戶,沿著田野居住,分得很開,大多是一層的建築,用泥土,茅草蓋成的屋子,少數幾座房屋用了磚塊,高兩到三層,並且圍起籬笆,養了一些雞鴨,和牛羊。

    最顯眼的是一座小型深色木製教堂,以石頭為基石,逐層增高,頂部呈斜,前方草地,幾名孩子跑來跑去。

    農人正忙著整地,用盡力氣揮舞鋤頭,沒見到多少畜力,婦人們正排在一口水井前打水,沒有城市的惡臭,擁擠,遠處是一片高聳的山脈,加上教堂傳來的輕快詩歌,構成一副恬靜的景象。

    而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訪客,打破這副畫麵,農人停止手邊工作,婦人退縮成一團,接著,教堂走出了幾名看起來較有的身分的村民和教士,一陣推擠後,由教士跟一名頭發花白的村民緊張的上前。

    “你們是當地神甫和村長?”普乙安見這兩人,腿都打不直,率先開口。

    “是……是。”老村長突然跪下去,引發連鎖效應,除了教士外,村民也都跪了下來。

    大人,我們剛剛繳完稅,已經沒錢了,。

    “別怕,過路討口水喝,這裏風景不錯,是好地方。”蘭德爾客氣說完後,給了一個眼神,拉法掏東掏西,掏出兩枚金幣。

    “就剩這些?”蘭德爾道。

    “少主,這一路上花費不少。”拉法不好意思明說,這是他們路過停下的第三個村落,前兩個村落,蘭德爾見村民窮苦,都給了不少賞錢,現在囊中羞澀。

    “跟你們換點東西。”蘭德爾讓村民拿出草料喂飽馬匹,並補足旅行的飲用水,又買了一些幹麵包,順帶跟老村長聊天。

    過程中,村民發現這批人,沒有出格舉動,漸漸安心下來,其中有幾個年輕女人,更對蘭德爾拋出媚眼。

    蘭德爾一笑帶過,準備離去時,看見了兩名膚色炭黑的奴隸,他們身上綁著鐵鏈,正躲在遠處一間屋角旁,是一對男女。

    “摩爾人?”蘭德爾道。

    老村長順著蘭德爾目光看去,解釋道,“是的,大人。”

    “這裏又不是高盧的南方城市,怎麽有摩爾人奴隸?叫過來,我瞧瞧。”蘭德爾道。

    摩爾在歐羅大陸古語中為“黑”之意,他們除了牙齒跟瞳孔顯白外,就是個黑炭,遂得此名。

    地海把埃非大陸跟歐羅大陸分開,埃非大陸是一片廣闊無邊的陸地,有多大?沒人有準確數字,除了沿海平原地帶,內陸沙漠極多,沒有大一統的政權,部落甚多,使用的語言也不盡統一。

    缺少礦產,內陸沙漠很多,煉金治鐵的技術並不發達,沒有出現過強大政權,使東西大陸的軍隊,都把它當成後花園。高盧據有一塊領地在此,但災病甚多,連沙子都種不出來。

    這是威廉為了炫耀武功,發兵攻占埃非大陸的一塊曆史,他並派專人治理。但多年來經濟效益不佳,貴族稱那是妖魔之地,沒有法蘭人願意過去,加上叛亂頗多,治理起來勞心勞力。

    後來高盧轉為扶持一個當地部落-貝安族,隻要每年上貢固定數額的象牙,獸皮跟沒香,還有敵對部落的奴隸作為勞力,就提供他們武器跟食物進行擴張。這既不用駐軍,又有稅收可得,久而久之,很多國家也效仿此種省心省力的殖民模式。

    來自貝安族的上貢,許多都經過巴賽郡的港口轉入,因為摩爾人體建耐苦,南方富人特別喜愛,阿道夫家族領地,每年收下最多摩爾人奴隸自用,負責修港,建城等。而中、北方的高盧人討厭此種膚色,所以甚少輸入。

    “大人,他們可是低賤之人,我怕他們冒犯了您。”老村長道。

    “讓你叫就叫。”普乙安的大嗓門一吼,差點把老村長給嚇趴下。

    這對男女被一名村民像動物一樣,拖著粗長的鐵鏈拉到蘭德爾身前。

    相離不過幾尺,這次蘭德爾看清了他們的長相,身高臂長,頭小,麵部扁平,尤其是男人,比普乙安高出一個頭,大概有兩米高度。

    摩爾人中有些部落,長期跟異國文明接觸,族群混血嚴重,融合了異地之美,膚色沒那麽黑,審美來說近似法蘭人,體格更加健美,十分受到歡迎,而這兩人,蘭德爾覺得是從更內陸,不曾開化的地方捕抓來的。

    完全沒有任何生氣,看了幾眼,蘭德爾心情就有些沉重。

    “你沒給吃他們吃東西?就像兩根細長的竹竿,風都能吹倒。”蘭德爾看兩人瘦的都快看見骨頭,如果不動,大概跟幹屍差別不大。

    “有的。”老村長道,他對蘭德爾的問話感到莫名其妙,一個貴族老爺,關心摩爾人作甚,隻要餓不死就行,即使號稱友愛仁慈的教廷,也不管這些。

    “餓嗎?”蘭德爾看著這兩人。

    良久,男摩爾人意會過來,是在問自己,先是點頭又馬上搖頭。他沒穿上衣,幾十道疤痕,有新有舊,像是蟲子在身上爬,褲子破爛,隱約可見一物外漏。

    女摩爾人則是拚命點頭,口中說著,“餓,好餓。”她的眼珠很大,卻無神,蘭德爾明白過來是個傻子。

    蘭德爾心一軟,“把那些東西拿出來,讓他們倆飽餐一頓。”

    手下從一間較大的農舍,要來一張桌子和三張椅子,他坐上後,昨晚普乙安等人吃剩的食物被倒在餐盤上。

    看著這些食物,男摩爾人呆住了,太過鮮豔漂亮,光用看的,他的唾液就不斷分泌,但還是不敢動手,他被打怕了,那些像餿水一樣的食物,是他平日的主食,吃過最好的東西,就是豐收時節的黑麥麵包了。

    猶疑間,女摩爾人已經伸出手把一小顆碎砂糖,放入嘴中,口水把砂糖融化,混成甘甜的液體,滑入喉嚨,最後進入胃中。

    “好吃,好吃,大哥,吃。”她說著族語,並看著蘭德爾,得到一個微笑後,又拿了一顆,塞入男摩爾人口中。

    男摩爾人忘了甜是甚麽味道了,這一嚐讓他永生難忘,甚至貪婪的吞噬口腔中的口水,當甜味消失後,更滿足的吐了一口氣。

    蘭德爾看呆了,他受到吸引,也拿了點細砂糖吃下,卻沒有滿足感。

    “鄉巴佬。”有一名手下見狀輕聲道,被他聽見。

    “掌嘴。”蘭德爾頭也不回。

    普乙安一把掌過去,多嘴的手下臉上印出一個五指掌印,不敢再說。

    “少主喜歡幹善事,你剛來不懂,他總說,行善好像糖水,又甜又便宜,不喝(做)可惜了。”被打手下旁邊,一個跟他交好之人交耳提醒。

    “你們還有家嗎?”蘭德爾道。

    “回……不去,沒,族長死……掉了。”男摩爾人用不流利的法蘭語道。

    “主人是誰?”蘭德爾道。

    “是大家的。”一旁的老村長馬上謊道,“我們都對他倆挺好。”

    前幾年人口便宜,牛馬貴重,所以村民從城市買了五個摩爾人,當作牛羊來耕種下地,不過少給吃喝,死了三個,所以現在就剩兩人。

    “農奴是落後的製度,大城市都不興這個,記住,他們不再是奴隸了,把鐵鏈解開。”蘭德爾拿出一柄短劍,丟給村長,上麵有一顆紅寶石,閃閃發亮。

    “給他們一個自由民的身份,一間房,一塊農地餬口,也許有一天我會回來看他們。”蘭德爾說完後,兩個摩爾人身上的枷鎖,終於被拿下。

    “少主怎麽不幹脆帶他們走,上一次從尼斯港回來,不也帶了兩個瘸子。”拉法站在偉伯旁道。

    “這世上悲慘的人那樣多,哪能全幫,少主這兩年已經帶了七八十個殘缺之人回領地了,都快被侯爵罵死,還有那幫官員。”偉伯道。

    “叩。”男摩爾人拉著妹妹跪下,他的法蘭語不流利,斷斷續續的表達感謝之意,並且把額間都叩紅,最後還跳起舞來,這是他們部落的敬神禮節,他如此做,等於敬蘭德爾如神,一旁的神甫看見這種異教徒儀式,忍不住咳嗽起來。

    此時天上“轟”的一聲。

    “起來吧。”看天上雲朵越來越黑,蘭德爾決定快速趕路,不做停留。

    男摩爾人看著蘭德爾背影,內心有些失落,他希望能離開這裏,但怕村民們的眼神,他連懇求的勇氣都沒了!

    “駕。”普乙安前方繼續開路。

    馬車快速奔走,但不到一個小時,天穹突然閃過一道利劍,雨點開始灑落。

    每遇大雨,除了專供軍隊的石板路以及主要大道不受影響外,大部分地方,都不好移動,泥濘的土地,常把馬匹給陷住。

    “少主,要不要回頭?”拉法看雨勢越來越大,有兩匹馬甚踩空扭傷,無法前行。

    蘭德爾把地圖掃了一下,又拉開車簾看著地上,“回程都是爛泥,我們繼續走,偏西一點,這有一座男爵城堡,應該不用多久。”

    “轟隆!轟隆!”

    雷電發現他們企圖,更加凶猛,蘭德爾發現城堡時,雨勢已經大得嚇人,馬車早丟在路上,他也跟手下一樣,獨乘一馬。

    看清城堡時。

    “這座城,真操蛋。”普乙安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