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雇你們來的？”傻子兩個字，亮了。陸維哪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誰雇來的？

    滿麵橫肉的男子嗬嗬笑了兩聲，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這就是承認了。

    陸維動了真火。大家份屬競爭，搞些小手段也就算了，一而再把差役引來已讓人惱火，現在竟然無節操到雇潑皮無賴鬧事。這就不能忍了。

    “他雇你們多少錢？我這裏翻倍，再加五貫。”不是說嘛，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滿麵橫肉的男子眼中閃過亮光，這一趟能賺雙倍還多，自然好。他伸了伸兩根手指。

    “兩貫？好，我給你四貫，再加上陸源欠我的五貫，一共九貫。先付你四貫，剩下五貫你問陸源要，他要不給，你來找我，我幫你討要。”陸源說著，讓蘇木去帳上支錢。很快，四串用麻繩串著的銅板放在雪亮的大刀旁。

    四貫啊，貨真價實的銅板，看麻繩串得那樣緊密，顯然一串一千個銅板沒少。

    一片寂靜之中，幾聲粗重的喘息特別清晰。

    滿麵橫肉的的男子雙手齊動，撥起大刀，飛快把四串銅板塞進衣襟裏，語氣大為溫和，道：“算你識相。”招呼同伴：“走，去討要另外五貫。”

    今天發達了。

    “慢。”

    眾食客見潑皮們收錢走人，都鬆了口氣，沒想到這俊得不像話的少年還要畫蛇添足，不由大急，接著大為不滿，少年到底年輕，不知輕重，忒不懂事，不趕緊送走這些瘟神，難道要留他們在這裏吃飯不成？

    有幾人不約而同提醒：“東家，別多事。”

    也有人直接道：“讓他們走吧。”

    更有人低聲埋怨：“搞什麽！”

    先前經曆過阮小三事件那位隻是搖頭，和同伴嘀咕：“不知是小東家年輕不懂事得罪人，還是看牛樓風水不好，天天有人鬧事。”

    同伴早就嚇得夠嗆，這時急眼：“你咋不早說？”要知道天天有人鬧事，打死他也不來啊。

    那位知道同伴膽小，咧嘴一笑：“你嚐過天下第一美味的饅頭，就知道哪怕有人鬧事，也是值得的，現在又有新式甜點，嘻嘻。”

    同伴怒瞪他，早知道這人是個傻大膽，實不該隨這人亂摻和。

    潑皮們鬧事，耿誌淡定是因為趙軒在這裏，兩個身手好得沒邊的侍衛也在，有這兩位高手坐鎮，怕什麽潑皮？沒想到陸維三言兩語，就把潑皮打發走了。明明潑皮要走了，陸維還阻止，這是做什麽？

    他趕緊道：“讓他們走吧。”

    潑皮們覺得怪怪的，難怪陸源說這人是傻子，果然不正常。滿麵橫肉的男子臉上露出譏諷的笑：“你要請我們吃飯嗎？”

    硬、梆、梆的銅錢把胸口塞得鼓鼓的，再說人是傻子就不好了，潑皮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陸維道：“我雇你，錢你拿了，我要辦的事，你還沒答應呢。”

    老子的錢是那麽好拿的？真當老子是傻子了。

    滿堂食客風中淩亂，少年太不懂事，竟然跟潑皮講道理？潑皮是講道理的人嗎？

    潑皮們臉色怪異，這人莫不真是傻子吧？滿麵橫肉的男子用奇怪的眼神看陸維，道：“你要我辦什麽事？”貌似剛才傻子是說到一個“雇”字。

    “隔壁望遠樓，你們看到了？”

    “看到了啊。”

    我們就是望遠樓東家陸源請來的嘛，不過這老東西摳得很，兩貫錢隻肯先付我們一貫，這邊的事完了後，我們還得去討要呢，不對，加上你給我們的五貫，總共六貫。這次收獲頗豐，潑皮們人人喜上眉梢，晚上又可以去望月樓銷魂了。

    陸維道：“你們過去，給我狠狠地砸，就算把房子拆了都可以。”把望遠樓拆了也沒關係，端午節老子贏了，就地重建，在望遠樓原址建看牛樓的包廂好了。

    “拆了都可以？”滿麵橫肉的男子眨巴眨巴眼，道：“陸老六讓我們來砸場子，可沒說拆房子。你要拆房子，四貫可不夠。”想了想，解釋：“我得再找些人。”

    房子是木質結構沒錯，可也挺結實的，要不然怎能住人？沒有工具，要拆的話，得費一番工夫。

    “那就把裏麵的桌椅都砸了。”

    “行。”

    潑皮們走了，滿堂食客還在震撼中，沒人舉筷，也沒人出聲。

    耿誌朗聲道：“驚擾客官們，是我看牛樓的不是，每一桌添一道紅燒豬蹄賠罪，客官們請慢用。”

    在難得吃到肉，吃肉以肥肉為佳的時代，添一道肥得流油的紅燒豬蹄足以讓食客人喜笑顏開。看牛樓的紅燒豬蹄可是招牌菜之一，難得的美味。

    沒有座頭，在外頭排隊等候的那些人不幹了，紛紛出聲抗議。

    這些人膽子大的湊到天井看熱鬧，膽子小的遠遠跑開，潑皮們走後才回來。

    “每桌贈送一盤菘菜。”

    “隻有一盤菘菜啊。”好失望，青菜怎麽著也不能跟肥肉比啊。

    沒有對比就沒有優越感。廳上熱鬧非凡，食客們忘了剛才的驚怕，人人興高采烈，互相舉杯。先前嚇得摔落條凳的女子更是豪飲三杯。

    砰！砰！砰！

    跟放煙火似的，隔壁一陣乒乒乓乓的巨響，然後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我要去縣衙告你們！”

    陸源心痛得呼吸都停止了，這些該死的潑皮，拿他的錢，不僅沒動看牛樓一件家夥什，還跑到他這裏砸東西。連潑皮都瘋了，這什麽世道！

    看牛樓這邊，廳中的食客笑得更歡，還在等候座位的食客們大多跑去看熱鬧，看別人家被砸，這感覺怎麽就那麽爽呢？

    陸維在自家門前隨意找張條凳坐了，耿誌湊了上來，豎起大拇指：“高。”

    這小子做菜的手段高明，心計更了不得。

    趙軒也湊了上來，一臉幽怨：“就不能讓我幫你？”

    關鍵是，幫忙後有好吃的。

    陸維笑了笑：“別吵，聽聽那邊的交響樂。”

    什麽是交響樂耿誌和趙軒不懂，可望遠樓砰砰聲中夾雜著鬼哭狼嚎，還是讓兩人撫掌大笑。他們是陸維的朋友，自然喜聞樂見陸源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