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利城也有宵禁，找到一隊巡街軍士問路，那幾個軍士乖乖帶李寬來到吐蕃商隊駐留的驛館。

    十月的北方，西北風刮的嗖嗖直響。見那幾個軍士經常會不經意的跺腳取暖，李寬才意識到，冬天來了。

    一拍門，吐蕃人都還沒怎麽睡踏實，連忙點上火把迎接李寬進門。

    本來想打發那些帶路軍士離去，隨口問了一句是胡人還是漢人，那些軍士異口同聲說自己是漢人。

    這還有啥說的，先進來喝杯酒祛祛寒。又發現吐蕃人的屋子裏到處是各種皮毛，每人發一件夜裏擋風。

    軍士們感恩戴德的告辭離去，不用懷疑，到不了明天中午，楚王對漢胡兩族截然不同的態度就會傳遍整個大利城。

    吐蕃人已經服軟，打頭的幾個懂漢話的人和八名番僧負責向李寬匯報。

    原來隻是一次很平常的物資交換，沒想到被李寬打敗頡利的事情影響，一直拖了半個月都沒能完成。眼看著北風呼嘯，一旦開始下雪他們就沒法回高原，隻能等來年三年雪化之後再回去。

    在這種情況下，那個阿朱古思才動了殺掉李寬為自己揚名的念頭。照他的想法，如果自己成功殺掉魔王，不說威震突厥諸胡，起碼能獲得頡利的感謝。以後的好處還不是源源不絕？哪能想到，這個魔王的實力居然比傳說的更可怕，直接丟了命。還被人拿死後陰魂做了戲，可以說相當悲劇了。

    再一問，原來這些吐蕃人最需要的，除了糧食就是鹽、鐵。而最主要的，是鹽！糧食和鐵沒有都無所謂，畢竟可以勉強湊合，可是鹽的重要性，完全超出李寬想像。甚至如果拿不到鹽，他們這些人回去的下場將會很淒慘。

    而最讓李寬意外的就是，驛館裏堆著這麽多的皮毛、藥草，還有幾箱金銀珠寶，甚至吐蕃人還特意提及城外還有五十頭犛牛……所有的東西加起來，他們的目標隻是五百斤鹽！

    這年頭的鹽真的這麽稀罕？仔細一問，敢情大利城這邊還是比較便宜的，他們去天竺、南詔幾處交換，代價更高！他們倒是距離鹽州更近，可是那裏根本沒人願意換給他們鹽。隻能繞到大利城這邊，這些隋朝官員還會看在他們過去幾十年前進貢過的麵子，換一點鹽給他們。

    難怪後來吐蕃會不斷掀起圍繞鹽產地的侵略戰爭，原來這時候的吐蕃竟然不會製鹽！而這時候的吐蕃，嚴格來講，還是鬆散的部落形態，各部三天兩頭互懟，還要經常麵對吐穀渾的軍事威脅。日子過的那是相當的慘。

    好不容易攢點家當跑去青海想換點鹽，吐穀渾人說行，東西拿來吧，人也別走了，這兒放牛的還缺幾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鹽沒換到，東西也沒了，人也沒了。

    沒辦好，隻好繞道千裏，跑來找曾經做過天可汗的隋朝政府。雖然是流亡小朝廷，但那份上國氣度還在。倒是願意給鹽，可到底比不上前些年。畢竟他們過的也不太好。之所以要帶幾箱金銀玉石和那些皮毛、藥草，就是用來給隋朝進貢的！根本不會計算在交換物裏麵。

    也就是說，價值最高的那部分，是禮物，單純用來做人情打通關節。然後真正的交易，是五十頭犛牛，換五百斤鹽！這特麽，前世就算最黑心的奸商，怕也不敢這麽搞吧？更可怕的是，所有和吐蕃打交道的勢力，居然全都默契的統一了態度。讓吐蕃人以為鹽就值這個價！難道鹽才是人類開啟智慧的鑰匙？

    也是有這層陳年舊恨記在吐蕃人的小黑本上，後來吐穀渾被唐軍教做人的時候，已經崛起的吐蕃頓時小人得誌，狠狠的咬了一口。徹底的把吐穀渾掃入了曆史的垃圾堆。

    根據曆史上後來發生的事情來看，周邊勢力對吐蕃的做法確實很有道理。這些家夥在喘過氣之後，馬上就暴露出了強盜嘴臉。四處殺掠，毫無人性。被唐軍教訓一頓之後才乖了幾天，李世民搭上個文成公主換來的，也不過是幾十年安定，隨後依舊是沒完沒了的戰爭。

    之所以阿朱古思會帶著八名番僧出現，就是為了沿途打通關節。如果沒有這個頭頂“轉世尊者”光環的家夥在，這支商隊一下高原就會被殺光搶光。

    想到從阿朱古思記憶裏發現的那間寺院，這家夥經營了幾百年，倒是攢了不少好東西。嗯，值得關注。起碼不能落到別人手裏！讓那八個番僧好好經營幾年，就是最好的根據地。

    “你們等著！我去找點鹽，很快就回來。”

    李寬叮囑一聲，自己騎著虎跳出大利城，照著記憶中的位置向東南方跑了將近三十裏，找到一處山穀。之前就發現這裏有個小型岩鹽礦，本來覺得沒什麽開采價值，不過現在用來打發吐蕃人卻足夠了。

    找到岩礦，先扔一個化石為泥的法術，直接將原礦翻出幾噸。再扔一個土係提純法術，輕輕鬆鬆搞出兩三噸純鹽。將礦洞回填，重新返回大利城驛館。

    加上八名番僧，吐蕃商隊一共有將近五十人，這麽多人的任務，居然是五百斤鹽？想想真覺得不可思議。可這就是現實，因為這年頭的任何組織，鹽都是管控物資。別的東西可以多給，鹽絕對不會。

    地上鋪一麵大皮子，放出兩堆鹽：“大的這堆一千斤，拿回去交差。小的這鹽大概五百斤，你們八個拿回去，好好打理寺院，等本王去接收。”

    一群吐蕃人連忙跪伏在地，一個個老淚縱橫，這麽多鹽，還是白如雪花的上等精鹽！這麽好的鹽，簡直都不是凡間能有的寶物！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啊，這位唐朝貴人真是活佛！他怎麽帶來的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願意賜給這些賤民這麽多這麽好的雪鹽！

    有了這些鹽，什麽阿朱古思，什麽大相帳下第一猛將，死了就死了吧。這年頭，人命不重要！比起魔王來，那兩個加一塊都趕不上人家一根腿毛！

    不計較這些沒文化的家夥把自己當佛的冒犯，叮囑道：“犛牛你們明天去找大唐來的使者，交給他們就行。這些藥草我拿走了！以後你們就近去找唐軍換鹽，我會和他們打招呼的。隻要帶的東西夠，每年都可以給你們一千斤的鹽！”

    藏紅花啊，蟲草啊，這些東西雖然對自己沒啥用，可拿回去討好孫思邈，老頭保管能樂出鼻涕泡來。

    很意外，除了幾大包藥草之外，竟有兩箱大小玉石，更有滿滿一箱的金銀。這玩意……嘖，算了，先收著，總不能便宜外人吧。

    至於那些毛皮，想到之前見到的軍士模樣，索性也收起來，不定啥時候就能用得上呢。

    吐蕃人激動啊，相比這些鹽，每年一千斤的交易額度才更讓他們驚喜。這簡直是值得燒幾個奴隸向長生天感謝的大事！

    李寬剛要走，幾位番僧連忙拜倒：“殿下，能否賜下信物？”阿朱古思被劈的事，估計早傳開了，沒有楚王信物，別說保護商隊，能不能活著都兩說。

    李寬從他們那箱子裏摸出一塊金磚，這玩意一如吐蕃民風，粗獷、野蠻，十斤重的大塊頭，表麵坑坑窪窪，完全沒有金子的美感。而且雜質也挺大，估計連九cd不到。

    五行訣善於操控一切五行元素，金磚在他手中慢慢變軟，肉眼可見的一陣蠕動，很快就化成一灘金泥，隨後又是一陣變幻，最終化做九枚精致的金牌。

    八名番僧每人一枚，最後一枚給了商隊那個會說漢話的：“如果有人敢搶金牌，不要顧忌，給他！保命要緊，然後把消息傳到大唐，我自會處理！”

    吐蕃人很感動，挨著個伏地親吻李寬的靴子，直接把他升級成了新的神明。

    李寬離開大利城，一路疾馳，向西北跑了大半天，來到一座大山前。昨晚用夢境幻術時，無意間在那個什伐的記憶裏發現個有意思的東西。

    這座山被當地牧民稱為鷹嘴山，屬於賀蘭山脈。除了山頂的形狀像鷹嘴，還棲息著好幾種鷹類猛禽。而打動李寬的，是其中一種體型巨大，翼展超過三米的巨型岩鷹。什伐的記憶裏，他曾經好幾次想上山捕捉，結果根本連山腰都沒能爬上去，隻能望山興歎。

    吩咐小乖自己在山下玩耍，李寬換上緊身外套，沿著相對平坦的山道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