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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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為了配合庖丁兩人的注意力,衛生間裏麵,在這一刻,傳來一股惡臭,那顯然不是衛生間裏該有的味道,而是一種什麽東西腐爛掉了並且摻雜著一種刺鼻的氣息,可明明前一刻一點兒氣味都沒有透出來。

    興許是因為剛才那股邪風?

    不過,這股臭味,來的快,去的也快,喬柔柔都沒來得及捏住鼻子,那臭味就已經消失無蹤,讓人完全沒有一點兒思考的餘地。

    庖丁握緊了手中的棒子,幾步走到了衛生間門口,而喬柔柔則拽著庖丁的衣角,小心地探過去腦袋往裏麵瞄了一眼。

    和她記憶中的差不多,正對著的馬桶被搬到了一邊,地上也堆著許多散土,原本馬桶的位置,是一個傾斜著向下的大洞,洞的直徑衣角被擴大了許多,足夠任何一個人貓著身子鑽進去。

    唯一不同的,是牆壁上那副美人魚的畫。

    畫中是一隻掙紮著向上舉起雙手的人魚,而並非當時喬柔柔看到的托舉著什麽的美人魚,他似乎受了許多傷,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繪畫者的確功夫了得,對顏色的掌握得天獨厚,利用不同顏色鮮明的衝突,將人魚那種瀕死的絕望和對生的渴求勾勒的淋漓盡致,甚至是其身上的各種傷口,以及傷口因為感染而腐爛的區域都盡數表現,讓人看了,仿佛能透過牆壁,直接觸及到這人魚身上,讓人懷疑剛才那股臭味是這個人魚身上散發的。

    “師父,之前來的時候,我看到的不是這樣的,原本應該是一個很醜的美人魚,而且,之前我們是沒有聞到那個很臭的味道的!”

    喬柔柔似乎不太喜歡看到眼前這幅人魚畫作。也是,這幅畫讓人看了很不舒服,血腥,不仁,以及畫中透漏出的絕望。作畫者對細節的刻畫太過分追求真實,外翻的皮肉,腐爛的傷口,甚至是透過傷口可見的筋骨,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是畫中人魚生命的最後一刻,那人魚本就不好看的臉上那種表情糾合在一起,讓人感同身受。

    死亡,又有誰會喜歡。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庖丁念著一句關於鮫人的古文,這個種族若真的存在,那麽一定毀於貪婪,貪婪是不分種族的,而人魚的“珠”則是一切的根源。

    “懷璧其罪!”

    少有的,庖丁露出了一絲哀傷和憐憫。

    “師父,真的的有美人魚嗎?”

    對於所有美好的東西,女孩子,或者大多數人都會有一些幻想,雖然眼前這個人魚和想象中的並不一樣,但喬柔柔還是有些期待。

    “所有的故事都有其源頭,而所有的源頭都不會是空穴來風,就如同沒有太陽人類不可能幻想出陽光,而沒有陽光,人們就無法理解白天黑夜。真的假的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留下什麽。”

    庖丁揉了揉喬柔柔的腦袋,若她能一直保有這種想象,多好。隻是,他有一句話沒說出來,而這句話多少會打破許多人的遐想。

    ——至少,他們留給了人們無限的童話。

    喬柔柔似懂非懂,她看著牆壁上的人魚,跟著他的雙手將視線上移,最後停留在屋頂的天花板上。

    “對了,師父,人魚真的可以生出讓人長壽的珠子嗎?”

    庖丁沒有回答喬柔柔的話,而是把她帶進了衛生間,他伸手在牆壁上摸了一把,似乎是因為水汽的原因,畫作上的顏料被他摸掉了一些,他拿在手裏搓了搓,顏料的顆粒很大,並不細膩,不知道是作畫者刻意選用的,還是他隻有這些。

    喬柔柔倒是把腦袋湊過去,聞了聞,然後感覺捏住了鼻子。

    “好臭,好臭!”

    “你這個蠢丫頭,記住了,以後在未知的環境裏,不可輕易觸摸、聞嗅、品嚐…甚至在某些環境裏,連看都不行…說不定什麽時候,你觸摸的、聞到的、品嚐的就是致人死地的東西,知道不?”

    庖丁本想給這丫頭一下子,讓她漲漲記性,但想到自己手裏還捏著壁畫上的顏料顆粒,他這一下子就沒敲過去。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幅畫上所有的顏料都是取自人身,那些紅的黑的黃的白的都是人體的某些組織提取物,而顆粒,不是骨渣,就是碎肉末,能夠保存下來,也自然是用了防腐措施。

    據說,用這種人體材料作畫,可以將來源者的魂魄封在畫中,成為畫的守護者,保證畫作擁有更久的保存期,而若是畫作本身主體就是來源者,也既是死者的話,甚至可以讓畫作栩栩如生,傳聞【道林格雷的畫像】便是用此方法做成,這似乎也算是另一種永生。

    “嗯,放心吧,我一定會注意的。而且,師父,我一定好好跟你學習,等我和你一樣厲害了,我就可以像你一樣,連鬼都吃掉了!”

    剛才那一陣風過後,喬丫頭似乎性格發生了某種轉變,說不上自信,但的確堅強了許多,和庖丁說話也沒有之前那種羞澀和拘束了。想來,她是在某種程度上,對自我進行了認可,也對未來有了抉擇。

    “你就那麽相信,我可以吃鬼的?”

    “別的,也許有真有假,但是有個聲音告訴我,師父,無所不能。所以,我信!”

    喬柔柔小臉一紅,卻沒有避開庖丁的目光,這是她第一次敢這麽和庖丁對視,除了心跳加劇,好像也沒什麽嘛。她的臉上還有些灰塵,加上剛才被庖丁那麽一揉,看著有些髒兮兮的,不過卻可愛的緊。

    “興許是你的哪個人格騙你的假話!”

    “那我也信!”

    將手上沾著的顏料顆粒擦掉,庖丁還是給了這丫頭一個小板栗。

    “那,等這事兒完了,師父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嘻嘻!”

    喬柔柔摸了摸被庖丁敲到的腦門子,露出個滿足的微笑,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有這麽個師父在身邊,真的,很暖心。

    “走吧,讓我看看,二十多年來,下麵又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