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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7章 神算（上）

    漢中軍預備隊。

    目送傳信的衛士飄然離去，張嶷手持諸葛亮將令，努力挺直脊背——

    觀戰半日，終於到了英雄勇武之地。

    “無當將士聽令——

    狼筅手、長搶手、連弩手分頭支援兩翼——

    敵軍已然傾巢出動，正是我軍揚威之際，此役有賴諸位奮戰, 大漢萬勝1

    “大漢萬勝1

    無當軍皆齊聲高呼，在各自伍長的引領下，飛速從中軍向陣線滲透。

    這一支無當軍與來之前已經大有不同。

    攻伐隴西諸郡期間，諸葛亮對各支軍隊的戰力、特征都做了十分留意，尤其是薑維親自調教、後交由張嶷統領的無當軍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其軍紀嚴明、陣法配合無間、器械繁多，當為西路諸軍之冠。故他將無當軍調入中軍聽用, 又與薑維一道，針對敵軍特征, 對無當軍原先的戰法、裝備做了提升變化，連日練兵，用在一時。

    張嶷目送士卒們消失於喧囂之中，手中的拳頭被握得劈裏啪啦震響，額上有汗水冒出。

    “諸君，拜托了1

    ******

    戴陵領著五千遊騎，勢如雷霆一般繞到漢軍右側，正見漢軍長槍手高舉長槍，嚴陣以待。

    他久在西軍，固然知道以騎兵衝擊密集槍陣會有損失，但眼下漢軍畢竟人少，隻消一鼓作氣擊潰兩翼，配合中路虎豹騎長驅直入，便可一舉破敵了！

    戴陵渾身熱血沸騰，朝著身後大喊道：“勝負就在此時，將士們隨我衝啊1

    魏騎聞言皆大躁, 紛紛將馬速提振到最快，遠遠望去, 騎陣便似一柄厚重的錘子, 正狠狠朝著漢軍薄弱的兩翼捶下。

    “衝啊1

    “殺賊啊1

    兩軍距離急速縮短，魏騎躍馬揚槍正要殺入，左翼漢軍長搶手忽然如流水般退卻，身後現出數十座大車，大車橫停，車與車之間留出隻供一人一馬通行的空隙——

    正如當日與馬岱突騎推演時的模樣。

    這一番變故極快，還不及戴陵做出任何反應，前排騎士已經狠狠撞上大車。

    “哎喲1

    “快停快停，休要推搡了1

    比起魏騎人仰馬翻，嘶叫之聲大起的景象，伏於車後的漢軍長槍手猛然跳上大車，在盾牌手保護下，擊刺車外的魏騎。

    大車高約半人，長槍手居高臨下，殺起人來頗為順手，魏騎忙著應付撞擊、調整中信，無暇多顧, 多慘叫著應聲而倒。

    緊隨長槍手之後，數百名你連弩手躍上大車, 迎著魏騎便是一陣爆射。

    魏騎與連弩手僅一車之隔, 人頭攢動，頗為密集，連弩手也不做瞄準，劈頭蓋臉一陣亂射，弩矢如瀑似雨，避無可避。

    西軍魏騎本就是輕裝騎兵，並無虎豹騎那般精良的裝備，遭遇連弩貼麵侵襲，竟是無可阻擋，箭矢入肉三寸，隻餘不住哀嚎。

    漢軍一輪射畢，早有輔兵將裝載好的新連弩舉手奉上，又是一輪狂風暴雨般的侵襲。

    後排的魏騎不明就裏，繼續推搡擠壓前麵的同袍，前排騎手隻得不住被擠入大車之間的縫隙，無數長短兵手嚴陣以待，將貿然闖入的不速之客一一“絞殺”。

    從雙方統帥視角俱可望見，大車如同一道屏障，將魏騎與漢軍分割開來，漢軍以大車為盾，化去魏騎衝陣之威，漸漸將其拖入陣地肉搏。

    漢軍反擊冷靜而有序，魏軍這一輪攻勢隊被分割得十分細碎，不成建製，更折損了不少人馬，左右兩翼的攻勢難收其效，演變成了添油般的局麵。

    張郃瞧得分明，咬牙道：“原來諸葛亮還藏了這一手！此人奸詐，果然不可小覷1

    他又將目光投向戰場中路——

    魏軍對漢軍兩翼的攻勢陷入困境，短時間內不得寸進，但中路下馬虎騎漸漸站穩腳跟，依仗甲胄、陣型，不住向前，漢軍鋒線逐漸崩裂出數道豁口。

    “僅僅一千虎騎將士就能讓失去拒馬護佑的漢軍逼迫至此，看來決勝之道，終究還是要看虎豹騎1

    張郃令旗招展，冷道：“你這拒馬大車陣破得了普通騎兵，可破得了我下馬虎豹？傳我將令，中軍壓上，抓緊突破！隻消衝到諸葛亮高台之下，這一陣便算贏了1

    “嗚——嗚——嗚——”

    耳邊是急促得總攻號令，身邊是約戰越勇的虎豹兒郎，猛將王雙的麵上滿是鮮血，猙獰大喊道：

    “建功立業，就在此時，兄弟們隨俺衝開此陣，為後麵的兄弟掃清障礙1

    魏虎騎將士得主將激勵，皆士氣高昂，更借著身著重甲，刀槍不入，下馬貼身肉搏。

    下馬騎士一舉破了鉤鐮手砍馬腿之計，更逼得漢軍長搶手支撐不住，陣型散亂，不住後退。

    陣後，剩餘一千虎騎，四千豹騎如黑色旋風一般，滾滾殺入中路，虎豹騎戰意衝天，天地之間充斥著魏軍“殺敵”之高呼。

    一時間，狹小的中路陣線摩肩擦踵、人頭攢動，不多時，便有半數虎豹將士已經突入漢軍陣中，突得最前的一隊，距離指揮高台僅僅百步之遙，勝利似乎唾手可得。

    張郃凝神靜觀，心道，諸葛亮，你便隻有這些能耐麽？

    驀地——

    “咚咚咚”的戰鼓聲於漢陣高台下響起。

    緊接著，堆疊於高台四周的沙袋被逐一推下——

    沙袋後上突然露出十架躡聲屏息的巨大弩車，弩車口上搭了一支箭，箭杆極長，長有丈八，箭頭就像個巨大的刀刃，皆幽幽泛著寒光，正齊刷刷對準台下的魏軍虎豹騎。

    張郃遙遙望見，遽然色變，起身暴喝：“不好1

    “咚咚咚——”

    台下的虎豹騎進攻得勢，大戰正酣，漢陣的戰鼓轟然擂至高潮。

    “射1

    一聲令下，弩車怒射之裂空聲尖銳刺耳，十支巨弩居高臨下，帶著不可一世、排山倒海氣勢直直射入魏騎密集的陣中。

    魏虎豹騎自恃的甲胄精良，在這股霸道強擊麵前，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巨矢之力霸道至極，有如開山巨斧，一發弩箭之出，在密集的人馬群中連刺再砸，一口氣射穿數人，強弩之末，亦深深插入一匹健馬胸口，那匹健馬鮮血噴濺，還不及嘶叫一聲，即告斃命，屍身壓住三名來不及躲避的騎士，痛苦哀嚎。

    一輪射畢，魏陣人潮被劈出十道溝壑，溝壑內血肉橫飛，馬嘶人吼。

    可怕的是，一輪即出，不過間隔了數十息功夫，遭受迎頭一擊的魏騎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第二輪巨矢攜風帶勢，毫不留情再次射出，巨弩再一次從魏陣中間無情碾過，留下屍橫遍野。

    漢軍居高臨下的弩車奇兵，恍如神兵天降，砸得魏騎虎豹心膽俱裂，進退失距，這般以空對地的碾壓式攻擊，簡直令人絕望，縱使虎豹騎裝備精良，英勇無敵，也有許多將士開始回頭遙望己方的指揮台——

    他們急切的想知道，左將軍是否會及時下達馬上撤離，整兵再戰的命令！

    這個問題，同樣在張郃腦中盤旋斟酌。

    “可惡的諸葛亮！固守兩翼，引誘虎騎下馬步戰，原是做這般打算！某竟中了他的圈套”

    張郃滿頭滿身皆被汗水浸透，緊握馬鞭的右掌關節因過度緊張，已然有些泛白。

    身旁的傳令官開始催促他決斷。

    張郃用馬鞭瞟敲打自己的頭盔，暗示自己冷靜，目光牢牢盯住陣中最靠前的王雙部，那一部距離漢軍指揮台——暨巨弩所在方位不過五十餘步。

    “此時撤退，定然損傷頗盛，唯有雙王殺到台下，破去巨弩，則此局頃時可破1

    轉瞬之間，張郃已有決斷：“傳令，加速擂鼓，全力催戰1

    “咚咚咚——”魏軍的戰鼓聲亦被敲至極限，猛將王雙已然會意。

    “兄弟們，報國的時刻到了，衝破高台，生擒諸葛1

    王雙揮舞六十斤大刀，以肉身甲胄為盾，如發了瘋一般疾衝漢軍槍陣。

    正所謂將為兵之膽，他身後虎騎將士雖然酣戰半日，頗有些疲憊，但在主將激勵下，憑空爆發出重重新力，不顧死生，奮勇前衝。

    漢軍槍陣麵對全副武裝、又持了拚命之心的虎騎前鋒，竟然一籌莫展，騰騰不住後退。

    王雙戰意更盛，一口氣突了三十餘步，再二十步外，漢軍高台上的弩車已經清晰可見。

    漢陣中軍。

    張嶷扶正頂上頭盔，目光從身前最後一隊短兵將士的臉龐、身上一一劃過。

    無當軍中的短兵手原本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經過諸葛亮針對性的調教，已然換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