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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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市中心醫院血液科病房的06號房間裏,穎兒像一個瓷娃娃,了無生機地躺在了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
巴掌大精致的小臉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紅潤。
即便是在昏睡中,她仍舊時不時地緊蹙起秀氣的雙眉,似是在極力忍受著某種病痛的折磨。
整個人仿佛是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布娃娃,看著便讓往日熟悉她的人都心痛不已。
床邊圍坐著愁容滿麵的穎爸、穎媽。
護士悄悄地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將點滴換掉,那是現在唯一能維係穎兒生命的營養液。
整個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悲傷,氣氛十分壓抑,就連見慣了生死的護士,也忍不住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隻是在離開房間,關上門的一刹那,一聲輕輕的歎息,終於忍不住地逸了出來。
“可憐的孩子”,搖了搖頭,腳步略略停頓了一下,便向下一個房間走去。
就是這聲淡淡的歎息聲,讓穎爸、穎媽如夢初醒,倆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十八天了,該做的努力都已經做過了。
可是,自從那日,穎兒在家中毫無預兆地倒了下來,便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穎爸穎媽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請了無數個名醫來會診,均是束手無策。
至今連病因都尚未查明,有的專家考慮或許穎兒感染了一種未知的病毒,所以留在血液科觀察。
十八天不能進食的穎兒,完全靠營養液來維持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消瘦著。
而多年夫妻養成的默契,讓穎爸穎媽幾乎同時張口“......”,卻在瞥見對方充滿了紅血絲的雙眼時,又沉默了起來。
二十三年了,就算是養個小貓小狗,也已經產生很深的感情了。
更何況穎兒又是如此地活潑可愛,曾經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無比的快樂。
沉默,繼續在病房中壓抑、折磨著這對保養得極好的中年夫婦......
終於,穎爸率先清了清喉嚨,下意識地先看了看仍在昏睡中的穎兒,艱難地開口道:“我們已經盡力了,醫學上總有一些解不開的謎。”
穎爸的話還未說完,穎媽便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哽咽了一聲,眼淚便已成串成串地滴落了下來。
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穎爸起身將妻子摟在懷裏,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就這樣,伴隨著時鍾滴滴答答、不疾不徐的走動,夜幕沉沉地籠罩了下來。
沒有人注意到,窗台上不知什麽時候蹲了一隻折了耳的黑貓,綠油油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已經處在昏迷狀態下的穎兒。
病房中,穎爸的手中拿著一份私家偵探的報告:美國,洛杉磯,穎兒的雙胞胎姐姐凱咪,十八天前因車禍而重傷住院,目前生死無法預料。
穎爸的手,忍不住地就抖了起來,“造孽丫”他在心中暗暗地歎息著。
外人隻道穎兒是夫妻倆人從孤兒院領養的,隻有他才知道穎兒是他的親生骨肉,是當年他為了追求出身良好的穎媽而拋棄的大學初戀,為他留下的親骨肉。
而不知情的穎媽眼中,又重新煥發出了光彩,欲言又止地望了望病床上昏迷的穎兒,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老冉,會不會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所以穎兒才會無緣無故地陷入了昏迷。
這在醫學上,不是沒有先例。而且,你看,連穎兒昏迷的時間都同她那姐姐一致。”
穎媽出身於名門,有著良好的教養,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知性和優雅,唯一的遺憾便是先天不孕,這也是穎兒被收養的原因。
當然了,穎兒之所以會被收養,也離不開穎爸的從中周旋。
隻是當年因為妻子的不孕不育,穎爸找到穎兒時,穎兒的雙胞胎姐姐已經被一對美國夫婦領養了。
而多年來,穎爸出於內疚,對於不知情的妻子一向是嗬護倍至,是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侶。
就連對“養女”穎兒也是慈愛有加,有著極好的聲譽和社會地位。
沒有人注意到病床上的穎兒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雙眼,注視著窗台上的黑貓,一絲虛弱的微笑泛上了她蒼白的小臉上。
“折耳,是你嗎?你可以帶我走嗎?我想去找姐姐。
我知道雖然我是收養的,爸爸媽媽卻待我極好。但我也知道,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
盡管爸媽在我剛滿二歲時便收養了我,他們卻一直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就已經有了記憶。”
無視黑貓眼中不讚同的目光,穎兒繼續絮絮地訴說著,蒼白的小臉上泛著不同尋常的神彩,祈求地盯著黑貓那綠油油的眼睛,
“折耳,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騎在木馬椅上,嘴裏不停地嘟囔著:'去找姐姐'。
爸爸媽媽從來都是一笑了之,他們覺得我隻是好玩兒,卻不曾想姐姐就在我的心裏從未離去。
折耳,求求你了,帶我走吧,我要去找姐姐。”
折耳,就是窗台上蹲著的那隻黑貓,沒有人知道它從哪裏來,也沒有人知道它幾歲了。
隻知道在穎兒五歲撿到它時,折耳就已經受了極重的傷,奄奄一息。
是穎兒將它抱回家,小心翼翼地照顧、看護著它,才讓它痊愈的。
又因為它的耳朵不同於尋常的貓,向前折著,故穎兒叫它“折耳”。
一開始,折耳似乎對這個名字不太滿意,總是用眼睛睥視著小主人,既高傲又不屑。
無奈這穎兒也是個倔的,在“折耳、折耳”的一聲聲軟軟的童音喚了下來,時間一長,折耳便乖乖地認了命。
痊愈後的折耳,極通靈性,白天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穎兒。
隻有在夜晚穎兒睡去之後,它才會縱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又在穎兒醒來之前,準時回到家中,穎兒對此卻毫不知情。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在穎兒十八歲那年,折耳毫無征兆地在一次深夜中離去,再也未歸。
穎兒為此,還曾經大病一場。
所有的人包括穎兒的爸爸媽媽都告訴穎兒:“折耳不會再回來了。”
從年齡上推算,折耳必是知道自己壽命將盡,為免小主人傷心,離開的。
而隻有穎兒固執地相信折耳沒有死,它隻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做它該做的事去了。
病房裏寂靜的可怕,穎兒仍是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紋絲不動,沒有人發覺她與折耳的交流。
穎爸穎媽終於抵不住疲乏,趴在穎兒的床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直守在窗外的折耳弓下身,悄無聲息地跳了進來,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竄進了穎兒的懷中,穎兒瞬間睜開了雙眼。
折耳似乎歎息了一聲,肉乎乎的爪子遞給了穎兒,一塊溫潤的上好玉佩赫然呈現在穎兒的眼前。
隻是這玉佩看起來好像殘缺了一半,穎兒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塊玉佩竟然是半隻貓。
不解地向折耳看去,發現折耳的眼中雖是流露著不舍,卻在示意著自己佩戴上去。
穎兒毫不猶豫地將玉佩掛在了脖子上,一陣兒天旋地轉,穎兒就此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