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這一行人臉上都掛著難以掩飾的疲態。

    畢竟他們都已經一夜沒有合眼了。

    沈新月自打接了陳怡的電話之後便心神不寧，連忙收拾東西想辦法前往機場接應陳怡等人……至於那些中山裝，他們顯然在這之前便已經收到了上級的命令，雖然不會阻止沈新月離開秘境，卻也明確表示在次日天黑之前，是不會派車送沈新月去找爺爺的，不過卻可以送她前往機場。

    而陳怡等人則是立刻定了最近的紅眼航班，然後一行人馬便不停蹄的趕往機場，雖然在飛機飛行的過程中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但這些人也是一個都靜不下心來，如此與沈新月回合之後，更是立刻打車盡可能的到了距離雷劫出現地點最近的地方。

    車子實在無法前行時，他們也隻有下車步行。

    這些人包括沈新月在內，其實都沒吃過什麽苦，不過麵對深夜的深山密林，他們還是咬著牙走了進去。

    這還得虧是沈新月從爺爺那學過一些有關經緯度的知識，早已在地圖上找到了相應的位置，並且還隨身攜帶了指北針手電筒等必要的工具，否則隻憑他們自己，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走錯了方向，然後迷失在了這片總是沒有手機信號的無人區中。

    就算如此，他們也同樣吃了不少苦。

    水墨畫眉的額頭上已經多出了一條血印子，這是穿越樹林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條樹枝劃到的；

    龍小葵的膝蓋破了口子，這是踩到一塊鬆動的石頭摔得，現在走起路來還有些一瘸一拐，有時實在堅持不住還需要龍大白背著；

    陳怡上衣的袖子則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那是一塊凸出的岩石刮破的，雖然沒有傷到手臂，不過其實也挺凶險；

    至於幹物女王，原本潔淨的俏臉已經烏漆嘛黑，這是擦汗時不小心抹上去的，與其他姑娘不同，這姑娘有一個蒼龍特種部隊總教官的老爹，從小又在部隊大院裏長大，到底還是有過一些訓練，身子素質略好一些。

    反倒是目不能視的夏天看起來狀態最好，不過這其實完全得益於大家的照顧……

    這一路上，這些姑娘竟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和諧，拌嘴爭風的事一次都沒有發生，反倒互相攙扶著、鼓勵著向共同的目的地前進，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

    甚至就連她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態已經發生了改變，隻是咬著牙堅持趕路。

    ……

    其實站在左暘的位置，已經可以看到陳怡等人的身影。

    但此刻左暘的心思全都在頭頂的那團劫雲上麵，一刻都不曾回頭，畢竟接下來他得根據自己從劫雲中得到的明悟做出人生最重要的決定，這事可馬虎不得。

    劫雲正在以肉眼看見的速度壯大，一點一點的下沉。

    甚至透過劫雲，左暘已經能夠看到其中偶爾竄動的電光，但明悟卻還沒有出現。

    “很壯觀吧？”

    老者笑了笑，說道，“當初老夫第一次見到劫雲時，既害怕又激動，兩條腿都在無法控製的抖動，你與老夫比起來，倒要冷靜了不少。”

    “這是因為有前輩指引，晚輩心中多了些底氣。”

    左暘頗為謙虛的道。

    “接下來明悟隨時可能出現，你要更加心無旁騖。”

    老者接著說道，“一旦有了明悟，你便要盡快做出自己的選擇，老夫也好提前作出安排，明白麽？”

    “明白。”

    左暘點了點頭，繼續抬頭望向劫雲。

    而老者，則是用餘光望向了陳怡等人的方向。

    事實上他之前便已經通過左暘的麵相知道了陳怡等人要來的事情，因此才說左暘放棄渡劫的概率增加到了九成，再因為提前有了這個心，陳怡等人出現的時候他也是第一時間就已經察覺到了，不過此刻他卻故意沒有與左暘說起……

    這倒不是安了什麽歹心，他隻是希望左暘做出內心深處最為真誠的選擇，而不是受到外部因素的幹擾而做出選擇。

    這份心思，也是夠難能可貴了，畢竟左暘如果受到幹擾放棄渡劫的話，便可以為他搖鈴擋雷，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好事。

    但他就是這麽坦然。

    因為老者清楚，正如左暘此前所想的那樣，渡劫最大的敵人便是心魔，若是帶著心魔強行渡劫，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害人害己、灰飛煙滅……假如他始終帶著利用左暘的心思，這一樣會產生心魔，反倒對渡劫不利。

    就好像他其實一早便知道左暘身邊有一個“天赦入命之人”，而且此人現在就在山下，很快就會趕到這裏。

    但是他卻沒有生出一丁點要利用此人渡劫的想法。

    因為他知道，這亦是一種心魔，或者可以說這才是天道設下的最大的陷阱，最大的誘惑，若是執著於此，那便必定會輸……

    ……

    說完那幾句話之後，左暘與老者便都不再說話，隻是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

    如此又過了近一個小時，整個野馬川已經完全被劫雲籠罩，周圍的環境此刻便如同夜幕降臨一般黯淡了下來，不過並不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是黃昏一般的昏暗。

    旋渦狀的劫雲依舊在緩慢的轉動，左暘與老者的正上方便是劫雲的風眼，站在這裏望著劫雲竟有一種縮小之後置身於洗衣機中的感覺。

    此時此刻，左暘覺得劫雲與他之間的垂直距離，可能就隻有幾百米了。

    “轟隆隆！”

    一聲悶響傳來。

    在這之前，左暘便已經看到劫雲之中閃過了一道白色的雷龍，光的傳播速度比聲音快，這是小孩子都懂的科學原理。

    也隻這一刻，左暘的身體猛然晃動了一下。

    仿佛有什麽東西鑽入了他的身體一般，與此同時，左暘的腦中竟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各種各樣的畫麵：爺爺臨終前的畫麵、第一次與陳怡見麵時的畫麵、第一次拿起遊戲頭盔的畫麵、第一次在遊戲中看到空虛公子麵相的畫麵、第一次與水墨畫眉見麵時的畫麵、幹物女王、夏天……

    等這些畫麵一一在腦中閃過，左暘目露精光，他終於悟了！

    原來通天神相，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