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機場

    經濟艙顧客陸續領走行李，孫不器依然看不到自己行李的影子。

    他問了幾次工作人員，對方都不耐煩的回答，“快了，再等兩分鍾。”

    已經等了五個兩分鍾，依然不見行李的影子，孫不器百無聊賴，去機場四周閑逛。

    角落處躲著兩個年輕人，一個女人戴著棒球帽、大墨鏡，背對著走道，隻能看到窈窕背影；另一個女孩紮著馬尾辮，一臉嬰兒肥，擠著一張苦瓜臉。

    年輕女孩不斷埋怨，“咱們老家機場人員的服務態度，就是不好！別的機場都是頭等艙優先，在這裏全亂了套。行李的先後順序，完全看裝卸工的心情，還打不得，罵不得。這年頭，服務業的人，都是大爺！”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小桃，別在外人麵前，這樣大聲說壞話。被外人聽到了，可能要說：咱說家鄉的壞話，是不愛家鄉，嫌棄家鄉！”

    小桃嘟著嘴，低著頭，“做錯事，還不讓說兩句，真是……”不過聲音明顯小了許多。

    熟悉的聲音又響起，“我在飛機上遇到一個怪事，碰見一個怪人。他好像不到25歲，開口閉嘴，就給我介紹電影角色。我當時還真信了，是不是有點傻？”

    小桃抓著棒球帽女子的胳膊，大呼小叫，

    “表姐，你不是有點傻，是非常傻！這樣的男人，都是玩弄欲擒故縱的高手，故意說認識這個導演、那個明星，隻是想欺騙入世未深的小姑娘。下次碰到這樣的人渣，我要吐對方一臉口水。”

    孫不器走上前，“好巧，範小姐，咱們又見麵了。”對著叫桃子的小姑娘，聳聳肩，“非常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渣男！”

    範小兵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把桃子拉到身後，“這是我的遠方表妹，初中沒畢業，不會講話。還請您多見諒，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孫不器聳聳肩，“不用道歉，我怎麽會和小姑娘一般見識。上次走的匆忙，還沒有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孫不器，這是我的名片。”

    範小兵接過名片，皺眉，“瓊州椰子科技有限公司，孫不器？”

    她在腦海思索，依然找不到這家影視公司的印象；南方影視中心在羊城，瓊州是文化沙漠，根本沒有拿出手的影視公司。

    孫不器對著兩人點點頭，“我的行李來了，咱們後會有期。”

    範小兵脫下手套，親切的握手，“咱們後會……有期！”

    等孫不器走遠，小桃露出頭，小聲咒罵，“這個男人一點不帥，沒有範，還沒有男人風度，咱們最好後會無期！”

    ……

    孫不器剛出機場，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請問您是孫不器孫總嗎？我是968的朋友，開了一輛黑色奧迪，打著雙閃燈。你看到我的車，給我打聲招呼！”

    孫不器掛了電話，才想起昨天打電話找邢明刪帖的時候，說了今天回老家的消息。

    他隻說了一句，對方就記住了，怪不得多年以後，天涯論壇依然被稱為最有人情味的網站。

    接機人是個40歲左右的儒雅中年人，和孫不器接頭後，一臉疑惑，“請問你是孫總？”得到肯定答複後，馬上說道：“你稍等片刻，我去接個電話！”

    孫不器哭笑不得，果然太年輕就是錯誤，為此鬧出不少笑話。

    接機人確定消息後，倒也光棍，“我叫王國華，在泉城本地工作。和968認識多年，從來沒見他誇過人，沒見他求過人。孫總真年輕，剛才以為碰到了騙子，請別見怪。”

    孫不器臉色誠懇的道謝，“王哥，別叫孫總，叫我小孫，或者不器就好。沒想到你和邢總，考慮的那麽周到。出了機場，人生地不熟，差點上了黑車。”

    王國華哈哈大笑，“所有城市的機場車站，都是牛鬼蛇神的聚集地，都是流動人口。政府根本管不過來，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孫不器一臉後怕，“從這裏到老家，隻有250公裏，司機開口就是1000塊。門口的出租車仿佛約好了，都是這個價錢。”

    2005年，一升95號汽油隻要2.85元。開口1000元，明顯是漫天叫價。孫不器不怕多花錢，但怕被司機當豬仔賣掉，路上平添很多不確定性。

    王國華爽朗的說道：“咱倆以前都是968朋友，現在咱倆直接變成了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這輛車你開走！願意什麽時候還，就什麽時候還回來，隻要提前給我說下就好！”

    互聯網聊天室時代，王國華就和邢明是好友，到現在已經7年了。

    邢明從來沒有求過人，這次因為孫不器的事情，第一次張口；王國華萬分重視，主動提出借車。

    孫不器看著車牌號碼，以及前玻璃貼的特殊標誌，“這是公務用車，不太好吧？”

    王國華拍拍胸脯，“本來想請你大吃大喝，但看你歸心似箭，就不當這個惡人。哥哥手裏就這點小權利，千萬別駁了我的麵子。鑰匙給你，證件在車上。有朋友在外麵等我，就不陪你了。我要開始中年人的夜生活。”

    他摘下鑰匙，強塞進孫不器的手裏，轉身離去，頗像古代的俠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2005年，國內還沒有全國網絡的租車公司；隻有北上廣深等大城市，有租車公司，不過規模都很小，最多隻有幾十輛車，大多租給剛創業的小老板，或者做婚禮用車。

    王國華的車真是雪中送炭，孫不器卻之不恭。

    ……

    孫不器歸心似箭，一路上把油門踩到底，從泉城到老家金縣250公裏，隻用了2個小時。

    車子停在門前的空地上，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狗叫。

    孫不器走下車，衝著家門大喊一聲，“黑子，別叫！”

    黑子的叫聲馬上停止，從門下縫隙裏鑽出來，撲到孫不器的身上。

    中考的時候，孫不器發揮出色，考上了縣城一中；孫父從朋友家，要來一隻小奶狗，取名為“黑子”，當做兒子的禮物。

    孫不器兄弟倆，把小狗當成了寶貝，把狗窩安在了床下，吃飯睡覺不離身。

    孫母一直抱怨，“養狗又不長肉，還不如養隻豬，可以賣錢貼補家用。”

    可是埋怨兩聲後，她總會從剩菜中，夾出一點好菜喂小狗。

    小城鎮的生活和農村差不多，剛剛解決了溫飽問題，來不及講究飲食健康。剩菜剩飯不舍得丟，下次添點新蔬菜，熱一熱，又是一餐。

    黑子享受了家人的待遇，雖然是中華田園犬，從小頗為通人性，成為家庭中的第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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