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那些尚未發生的事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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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不器走進堂屋,如開了靜音鍵,變得鴉雀無聲;片刻後,又變成了吵雜的菜市場。
左鄰右舍們七嘴八舌,“不器又長高了,也出息了。”
“外麵的車真牛,比鎮裏當官的車還好,是你小子開來的嗎?”
“瓊州冷不冷,聽說現在還有人穿汗衫。那裏的人真幸福,不怕凍手凍腳,不怕生凍瘡。”
那麽多問題,孫不器根本來不及回答,隻能對著長輩們笑笑,各讓了一支香煙。
村長孫廣禮站起來,拉著孫不器的袖子,示意兩人坐一塊,語重心長的說道:“伯伯從小看著你長大,就知道你會有出息。小時還偷摘我家的杏,我都沒讓大娘打你,怕打走了服氣……”
孫不器微微一笑,“我家的柿子、葡萄,經常剛熟透,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夜貓、野狗偷吃掉。”然後對著媽媽大喊,“媽,你咋還不做飯,我快要餓死啦。”
孫父去上班,此時還沒有回來;鄰居們來了後,孫母上了茶水,就在旁邊生悶氣,如果不是在鄉裏鄉親麵前,早把惡客孫廣禮趕走。
聽到兒子的話,孫母趕緊站起來,向四周賠笑,“我家大孩,昨晚很晚才到家,現在還沒有休息好。你們做叔叔伯伯的,多體諒一下。下午或者明天,等廣信在家的時候,大家再來聊天哈。”
其它人忙站起來,紛紛找借口,“確實到午飯時候,再不回去做飯。小孩子放學後吃不到飯,又要哭鬧。”
“幼兒園馬上放學,我要敢去接孫子。”
眾人走後,孫廣禮安坐如山,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知道不器回了家,我就和郭鎮長專門匯報。對方專門交代,中午要來你家做客。不器的媽媽,你不用多做準備,到時直接從飯店點菜,反正記在政府的賬上。”
孫不器聳聳肩,搖搖頭,“我吃煩了外麵的菜,現在就想喝一碗,我媽做的槐花湯。”接著小聲嘟囔,“鎮上的飯店,快被你們這些幹部吃關門。老板都要借錢買菜,還會做你們這些人的生意嗎?”
金縣是傳統農業縣,下麵鄉鎮沒有工廠,也沒有外來人口。
每到初一、初六,來鎮上趕集的農村人,會光顧一次飯店。他們點上一盤花生米,一盤海帶絲,打開集上買的散裝燒酒,就算下了一次館子。
偶爾有路過的司機,錯過了飯點,進來飯店消費。他們吃完後,大罵一聲黑店,以後再也不光顧。
飯店的主要顧客,就是鎮上的政府工作人員,以及縣裏下來檢查工作的各級領導。
吃進去容易,結賬困難。
老板手裏還有2000年前,前前任鎮領導打下的欠條。
孫廣禮早被飯店老板,列入了黑名單,見麵必被追賬。
他老臉一紅,但馬上恢複如常,得意洋洋的說道:“郭鎮長馬上要轉正,成為鎮長。他的麵子,範廚子不敢不給吧!”
這話一聽就不靠譜,隻能騙騙普通老百姓;一般是副書記升鎮長,副鎮長可能一輩子當不上鎮長。
孫不器冷冷一笑,“郭鎮長的麵子,廚師可能要給,我家也會給。但我不給你麵子,這裏不歡迎你,您那裏涼快,哪呆著吧。”
孫母急忙喝止,“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他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
她嘴裏這樣說著,但臉上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
“廣”是孫父那一代的輩分,按照“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的順序,給孫家這一支男丁取名。
孫廣禮與孫父孫廣信,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弟,也是前後院鄰居。
不過兩家的關係,一直不好,可以說積怨甚深。
孫廣禮和孫廣信從小就不對付,互相別苗頭。
前者進部隊參軍,然後複員回家,接著進入了村委會,一步步當上了村長;
後者讀完初中,考上縣城的師範,畢業後進了鎮上的中學,成了吃皇糧的幹部。
一個是土腿子幹部,一個是靠腦子吃飯的正式老師,孫父孫廣信贏了開局!
二兒子孫不悔出生後,孫廣信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老師的身份被開除,又變成了農民;孫廣禮後來居上,笑到了最後。
以前隻是意氣之爭,逐漸演變成利益之爭。
孫廣信變成農民後,戶口重新返回到村裏,按照鄉村的土政策,應該分給其個人土地。
村長孫廣禮一直拖著,任長輩們不斷遊說,隻點頭、不辦事;
在同學的幫助下,孫廣信以民辦老師重新進入學校,不過隻能教副科體育。
在學校的催促下,孫廣禮不情不願的,分了孫廣信一部分土地,還是貧瘠的老陵墓地。
從此之後,雖然是鄰居,還是堂兄弟,兩家不相往來,慢慢地變成了陌生人。
這些還是小事,後麵發生的事情,才讓孫不器一直耿耿於懷,對孫廣禮充滿怨念,因此說話不留絲毫餘地。
前世弟弟孫不悔生病住院時,親戚鄰居,包括本村關係不好的人,也去醫院送錢、送東西;
作為本家長輩,孫廣禮一點表示沒有,生怕堂弟找他借錢,還公開說:孫不悔的病治不好,治病是個無底洞、大家再借錢的時候,多掂量掂量。
弟弟出院後,孫廣信報銷住院費,需要村子裏的證明。
孫廣禮百般刁難,直到低價搶走宅基地,才勉強開了口,蓋上了村委會的章子。
孫不器考上公務員,進了南方某省會城市的市政府後,孫廣禮馬上退還了宅基地,孫父才算找回了場子,不過那是多年以後的事情。
因為宅基地的事情,父親孫廣信覺得對不起死去的爹,沒有保住家產,沒能為兒子們保住土地,一直耿耿於懷,經常借酒消愁。原本健康的身體,喝垮了,得了糖尿病。
前世今生,如此大仇,孫不器當然不會一笑泯恩仇,輕易讓孫廣禮占自家便宜。
孫廣禮在孫不器母子倆的冷嘲熱諷中,氣呼呼的離開。
臨走前,他本想放幾句狠話,但看到路邊掛特殊牌照的奧迪,又把惡話收回肚子裏。
為了名聲,孫不器不能親手打人,尤其不能對長輩出手,忍得很辛苦。
看不到孫廣禮那張臉,孫不器舒了一口氣,“媽,我弟弟呢?”
孫母開始收拾地上的煙頭,頭也不回的回答,“你們是大學生,提前幾天放假;你弟是高中生,還沒有期末考試。他明年升高三,學習上也不讓人省心。”
說起二兒子,孫母一臉愁容;大兒子自小成績不錯,考上了重點大學。
二兒子從小家裏太寵,性子跳脫,隻考上了鎮上的高中。
鎮中已經連續五年,沒考上一個本科生;去年學生超常發揮,考上了兩個專科,還都是定向的師範生,已經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喜事。
孫不器了解母親的擔憂,感歎一聲,“誰讓咱生在齊魯,高考分數高的驚人。如果在京城,弟弟的成績,總能讀一個好大學。”
孫母臉上露出笑容,“盡說瞎話,咱們投胎不好,就要認!”
孫不器試探,“萬一,我是說萬一,弟弟有了京城戶口,能到京城參加高考,你們會反對嗎?”
孫母摸了摸孫不器的額頭,“大過年的,別說胡話!”看到兒子一臉認真,忍不住笑,“任你說的天花亂墜,也休想騙你老娘,給我燒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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