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建行總部

    李國慶翻看著手裏的文件，用餘光觀察孫不器，後者眼觀鼻鼻觀心，昂首挺胸，安靜的坐在沙發上。

    反複看了幾遍，他喝了一口苦丁茶，感慨萬千，“孫總真是年輕有為，不到一個月，又有數千萬股票入賬！”

    孫不器欠欠身子，“在銀行家麵前，可不敢班門弄斧。”

    鄭娜雙手遞上文件，“李行長，我早晨給百度公司去函詢問，這是對方的回執，可以證明孫先生財產來源合法，歸屬權正當！”

    正式上班，她不敢穿粉色係，今天換成一套灰黑色套裝，搭配淺藍色襯衫。

    李國慶瞄了一眼材料，哈哈大笑，聲音洪亮，“孫總，這次的貸款金額巨大，我們要開會討論，還望您理解。”

    孫不器站起身，主動握手告辭，“都是工作，希望咱們再續前緣。”

    ……

    開會前，孫不器忙使眼色，把鄭曙光拉到角落，小聲詢問，“鄭大哥，我是不是得罪你家行長？”

    鄭曙光搖搖頭，長話短說，“有人看不慣而已。一個多月前，百度股票不到150元，現在已經200元，升值25%。一年期貸款，利潤還不到10%。他們膽小，讓利潤白白流走，現在給你下絆子。”

    孫不器恨恨的說道：“這幫家夥，隻會拆台！……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呀。民生、工商，你有沒有熟悉的朋友？”

    每次新年過後，銀行的放款額度比較高，貸款容易審批。

    對方的退縮，反而激起鄭曙光的怒氣，“沒有必要如此吧？那樣會撕破臉皮。”

    孫不器聳聳肩，沒有回答。

    古人雲：居移氣，養移體。

    孫不器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需要處處看別人眼色，當時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就要投入全部努力。現在他小有身家，有其它選擇，不會在建行一顆樹上吊死。

    ……

    銀行的辦公會，鄭曙光把孫不器的要求，一一說明。

    賈副行長猛拍桌子，冷哼兩聲，大聲叱喝，“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沒有我們的大力支持，他能有今天？現在反過來威脅我們。”

    鄭曙光麵無表情，輕飄飄的回答，“銀行是第三產業，是服務產業，可不是救世主。”

    賈副行長被懟的臉色通紅，心底暗暗給鄭曙光記下一筆。

    省內很有名的房地產公司貸款到了賬，昨晚舉行答謝晚宴，來者都有“小禮品”，還有美女、美食服務，他被馬屁拍的熏熏然，今天才那麽尖酸刻薄。

    他是老金融，馬上找出規則漏洞，“按照行業潛規則，證券抵押，最高隻能打七折。咱們上次是特例，這次不會還是特例吧？如果那樣的話，銀行到底是誰家的？”

    鄭曙光抽出資料，麵無表情，一字一頓地宣讀，

    “孫不器辦理抵押業務時，當時價位為14美元；截止到今天，每股百度股票為21美元！本次質押13萬股，按照21美元計算，市值約為2200萬人民幣。百度股票屬於極優質資產，是市場上的大熱門。”

    這些數據有理有據，容不得人辯駁。

    賈副行長皺眉，斬釘截鐵的說道：“上次是破例，咱們已經仁至義盡。這次最多七折，不能再多。”

    李國慶嗬嗬一笑，打斷兩人劍弩拔張的爭吵，

    “正如小鄭所言，這筆是優質資產，各家銀行搶著承接這單業務。孫總能想到咱們，也是先前合作積攢下的香火情。如果找到其它銀行，別說七折，溢價抵押都能做出來。同行爭奪優質客戶，誰都不想錯過下個瓊州航空！”

    賈副行長眼珠急轉，麵露得色，“這次的抵押用途，用於電動車零配件的采購。咱們設立特殊客戶，專款專用。和供貨商簽訂合同、提供收貨證明，咱們再撥款。”

    鄭曙光心裏大急，急忙打斷，“多一道程序，加大雙方的交易時間和成本，還會減少咱們銀行的利潤。”

    錢在銀行賬戶上，原則上，客戶不用支付利息。

    最最重要，他知道孫不器的小把戲。從銀行貸出的錢，隻會投資到股票、期權上。現在掐斷了這個可能，貸再多的款，又有什麽用？

    不可能真正用在造電動車上，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情！

    賈副行長以為戳穿了孫不器小心思，鄭重其事的說道：“咱們金融業，不但要考慮利潤，更要考慮資金的安全。”

    孫不器用銀行的錢，雞生蛋、蛋生雞，個人的財富如滾雪球，他心裏不是滋味，寧願銀行不賺錢，也要幹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鄭曙光不好反駁，眼光求助地看向李國慶行長。

    賈副行長是銀行老資格，現在又拿出資金安全的大帽子，誰也不好反駁；萬一孫不器發生“爆倉”事件，誰也擔不起責。

    李國慶皺眉，“商鞅城門立木，花費百金，隻為樹立一個榜樣，才有秦國的強大。咱們已經錯失了瓊州航空，應該痛定思痛、總結經驗。”

    賈副行長哈哈大笑，“李行說的對，眼光高瞻遠矚。設立實業賬戶，孫不器在本行的股票，全部按照21美金計算，不足的部分，補足21美金，這樣如何？”

    他根本不給大家反駁的機會，意味深長的說道：“別的行業，都是讓客戶補足資產。咱們建行為客戶著想，主動補足升值的現金，是更加人性化的服務，相信能吸引更多客戶。”

    有了前提，銀行給出多高的額度，孫不器也無法拿到現金，無法繼續購買百度股票。

    輕飄飄的一句話，切斷了對方的資金鏈，讓對方的小算盤打不成。

    下麵的人聞弦歌知雅意，紛紛附和。

    見木已成舟，李國慶無奈的點點頭，“賈行老成持重，意見比較中肯，就按他說的辦。”

    賈副行長不想逼迫太甚，故作慷慨，“這次的13萬股，加上上次的15萬股，總值約為4800萬，扣除貸出的900萬，還有3900萬的額度。”

    反正錢不會到孫不器的手，他把前期的合作，算成了糊塗賬：把邢明的貸款，也算到孫不器身上。

    ……

    鄭曙光緊繃著臉，唉聲歎氣，“兄弟，我已經盡力！”

    孫不器強顏歡笑，“沒事，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會被尿憋死。貴行不貸款，還有其它銀行呢。現在是年初，各行都有放款額度。”

    鄭曙光欲言又止，把會議記錄遞給孫不器。

    孫不器看了看眼協議，雙目圓張，呲牙咧嘴，“3900萬的額度？”

    鄭曙光沉重的點點頭，長歎一聲，“望梅止渴！”

    孫不器咬緊牙關，“還是鄭娜監管？隻準用在電動車的零配件采購上？”

    鄭曙光搶過協議，團成一團，“小人作祟，純粹見不得別人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