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文人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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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洛陽擁擠的街道往前走,一棟高樓平地而起,樓前車水馬龍,樓上紅燈高掛,這種繁華景象,隻有洛陽城第一流的風月場所醉仙樓才能得見。
一個身穿皂布青衣,頭戴瓜皮小帽的龜奴佝僂著腰板,站在樓門前迎來送往,遠遠看見一行人怒氣衝衝,直奔醉仙樓而來。這醉仙樓開門迎客,招待的都是高官富商,樓裏姑娘們的恩客更是非富即貴,等閑沒人敢來尋釁滋事,是以龜奴見了也不慌亂,一溜煙跑道樓裏,跟醉仙樓管事的李媽媽報信。
這李媽媽雖說是個媽媽,早先也是醉仙樓頭牌的姑娘,琴棋書畫,詩詞歌舞,吹拉彈唱無一不精,年輕時長相更是千嬌百媚,放在十年前,誰不說醉仙樓李姑娘豔壓洛陽。隻是風月場所,迎來送往,最可恃的說到底還是一個色字。無奈遇人不良,往來都是些尋花問柳的恩客,嚐了果兒不要樹的主,到後來年長色衰,從幹媽那裏接手了這醉仙樓。年輕時,唯恐一處不媚,走一步都要扭三扭的李媽媽,如今一身淡雅羅裙,手執一把芙蓉團扇,兩側各有一個小丫鬟攙著,看這打扮倒,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太太。
龜奴跑進後堂,也不敢直接闖進李媽媽房裏。在外麵敲了幾下,說道:“李媽媽,外麵來了一行人,大概十幾個的樣子,我看他們摩拳擦掌,恐怕來者不善,還請媽媽定奪。”
“這洛陽城有頭臉的老爺公子,還有你不認識的?來得是誰可曾看清了?”
“小的遠遠瞧見,這條街就我們一家開門朝東開,定是朝我們這裏而來,沒敢耽擱來知會您老人家,倒是沒看清是哪家的公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鎖兒,扶我出去看看。”
幾十年的風月場,朱由鬆一行人到樓前的時候,正巧李媽媽迎了出來。朱由鬆在這地方可是個常客,李媽媽一看就認了出來。這可是洛陽城最惹不起的主,連忙堆了滿臉的笑容,說道:“哎吆!我的爺,今兒怎麽徒步走了來,前些日子,聽說爺傷了貴體,現在看是大好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刮的我這醉仙樓都搖搖晃晃了。”
朱由鬆如今非比以往,哪見過這陣仗,略微顯得有些局促。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可不能先漏了怯,連忙裝成整了整氣勢,故作鎮定地說道:“你少這在大拍馬屁,不瞞你說,剛在路上有個不開眼的書生,惹我吃了一肚子閑氣,今天特地就是來教訓他的。”
李媽媽一聽暗暗叫苦,今天來的一群書生,那身份也是她惹不起的,眼前這個主,更是洛陽城裏一大禍害,他們在這鬥起法來,砸壞東西財務尚且是小事,鬧大了牽連起來,恐怕自己也要吃不了兜著走。近前一步,附到朱由鬆耳朵旁說道:“我的爺,今天那幾個不開眼的,是麗正書院的書生宴請江南東林魁首錢謙益老先生的公子,這些人身份雖然差著爺十萬八千裏,但是慣會搖唇鼓舌,就怕他們使了壞心,在聖上那裏誣您幾句,您雖然不怕,也覺得惡心膈應不是,要我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他們當個屁放了算了。”李媽媽說完,眼看朱由鬆沒有說話,尋思著這是怕了,想找個台階下,連忙說道:“爺,您傷者這幾天,可把我們素月姑娘急壞了,這幾天是茶不思飯不想,您可快去看看她吧。”
錢謙益的大名,朱由鬆兩世為人都是聽過的。這個人號稱是東林黨魁,天下士林領袖。天啟四年,在朝中爭鬥中敗給了魏忠賢,被革職還鄉。後來他剃發降清,在大雨中率領文物大臣跪在城門口,把南京獻給了多鐸,還留下了頭皮癢,水太涼的千古笑話。
“不急不急,我先去會會錢大公子。哈哈哈。”這老鴇子雖說膽小怕事,卻給朱由鬆提了個醒,眼下自己的身份,真不能意氣用事,直接揍他們一頓,鬧到朝堂上,有個能被人借題發揮,相信皇帝也是樂得整治一下藩王。但是雖然如此,這個未來大漢奸的兒子可不能輕易放過,讓他在這醉仙樓逍遙快活。
李媽媽一聽嚇不住他,還是不肯善罷甘休,暗罵一聲,臉上卻是一副討好的笑容,還要上前勸阻。
朱由鬆身後的打手早就憋著一股勁要在小王爺麵前表現,眼看這媽媽一個勁阻攔,罵道:“你這老鴇別在這聒噪,那群鳥書生在哪,快給我們爺帶路,不然把你這妓院一塊拆了。”
李媽媽哀求的目光看向朱由鬆,朱由鬆的性格是恃強而不淩弱,傲上而不辱下,最看不得別人可憐兮兮,想了下跟李媽媽說道:“你放心,隻管領我們前去,出了什麽事我擔著,保管不讓你受牽連。這醉仙樓是風雅場所,我們幾個在不承諾放棄武鬥的前提下,盡量文鬥,以德服人,哈哈哈。”
李媽媽暗啐一聲,就你帶著這幾個歪瓜裂棗,還要跟一群書生說說什麽文鬥,朱由鬆是醉仙樓的常客,他身上幾根毛樓裏的姑娘都清清楚楚,別說文采,字認全了麽都兩說。李媽媽心裏雖恨,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也不敢在勸阻,頭裏領著朱由鬆一行人,來到了書生們所在的二樓。
朱由鬆上來後發現,這二樓的景致和一樓又有不同,一樓富麗堂皇,金碧輝煌,二樓卻成了素雅自然,擺滿了奇花異草,幾個閣子也是各有花名,李媽媽將眾人引到一個上書著“牡丹亭的”門前,回頭跟朱由鬆說道:“幾個書生就在這廂房裏,還望小王爺念著往日恩情,不要..”
朱由鬆看她泫然淚下,一臉惶恐,連忙打斷她安慰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要拆了你的醉仙樓。”然後指著身後的彪形惡奴說:“我們都是文雅的人,你大可放心。”
狗腿子們一個個點頭稱是,一臉正經,都默認了自己是個文雅人的事實。李媽媽帶著兩個丫鬟走到一旁,暗暗祈禱,他們能給東林黨魁一個麵子,不要鬧大。
剛才還自詡文人雅士的朱由鬆,一看那個礙手礙腳的半老徐娘終於走了,飛起一腳踹開“牡丹亭”的木門,大喝一聲:“哪個1狗1日1的1要跟我搶姑娘?”然後隨便在一眾書生詫異的眼光中,隨手指了個姑娘說道:“老鴇隻說你身子不好,原來是瞞了我強迫你來這裏陪著幾個鳥人。”說完指著錢景軒罵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和我搶女人?給我打!”身後一群人早就憋了一上午,摩拳擦掌,隻待打架。聽到世子放話,立馬嗷嗷叫著衝了上去。
李媽媽望著這群文雅之人,目瞪口呆,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