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風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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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將暗,馬陵山一個隱秘的山溝內,幾個燃著的火把勉強照亮了山坳,借著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一群人正在聚眾商討什麽事情。這些人大都身穿粗布麻衣,手執利刃,滿麵凶相,不似善類。

    為首的一個大漢,鼻高口闊,濃眉大眼,極有威嚴,赫然就是馬陵山巨盜嶽辰風。天氣尚有餘寒,嶽辰風赤著胳臂,上麵纏著繃帶,隱隱有血跡,環顧四周說道:“兄弟們,張黑虎降了朝廷,害死我女婿福八和眾多兄弟,這個仇不能不報。隻是這廝龜縮在徐州城內,我們前去刺殺又折損了我幾個兄弟,實在可恨!如今我們的探子打探到,這狗賊得了調令,要去嶧縣做把總。這次定要殺了他,報仇雪恨!”

    “大哥,那張黑虎武藝不俗,手下也有幾個好手,更兼如今做了官,兵精糧足,我們兄弟數次遭難,實力大損,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說話的人丹鳳眼鷹鉤鼻,中等身材,麵皮黝黑,乃是嶽家寨二當家魏群,是嶽辰風多年的兄弟,嶽辰風知道他的性格,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連他都質疑,說明真去蠻幹難有好結果。但是張黑虎害的他寶貝女兒,剛拜完堂就做了寡婦,嶽辰風自覺深愧,對不起死去的妻子,恨恨地問道:“老二,那你說怎麽辦?”

    魏群沉思一會,緩緩說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官黑吏狠,小老百姓根本活不下去,我看是大明朝氣數將盡。陝西王二,不過是一個農夫,揭竿而起,尚能把陝西鬧得天翻地覆。大哥你何等英雄,論武藝論威望勝過王二百倍,徐州山東一帶的好漢有誰不服?”

    “你的意思是?”

    “大哥,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反了吧!既然朝廷要庇護張黑虎,咱們就連朝廷一塊幹了!”

    嶽盈盈聽了最後一句,想起那個白衣小將,心裏怒火滔天,上前一步說道:“爹,魏二叔說的對,咱們那麽多兄弟死在朝廷手上,隻殺一個張黑虎,怎麽能跟死的兄弟交代!”

    “大哥,反了吧。”

    “反了吧!”

    在場的都是嶽辰風的心腹兄弟,一見大家同心要反,嶽辰風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好!既然兄弟們都有這個意思,我們就反了這狗朝廷。我在費縣有一個生死之交,叫做王俊,早年曾一起出生入死,也是響當當一條好漢。費縣緊鄰嶧縣,我們正好去找他拉他入夥,一起反了,先殺張黑虎!”

    葛安強排行老九,武藝雖然不如幾位哥哥,但是心思最是縝密,說道:“咱們去山東起事,那咱們的家眷老小怎麽安置?可恨上一次官兵圍剿,咱們的親眷死傷大半,剩下的無論如何都要保全。可是咱們既然扯旗造反,那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不光這些身邊親眷,連在城中的選房親戚隻怕都要遭殃。”

    葛九的一番話,讓群匪激昂的心情平複下來,都一臉憂色。這些人生死看得極淡,最重情義,要是因為自己害得親人遭受連累,比他們自己死了還難受。

    “老九,你腦子最好使,你有什麽辦法?”

    “不如咱們給他們錢財,讓他們前去投奔親戚,而我們改頭換麵,不用本名,都取個外號造反,官府上哪查去。”

    “哈哈,我就知道你狗日的肯定有主意,好,就按老九說的辦。”

    嶽盈盈提著寶劍,劍鞘用一層粗布包裹住,沒辦法,這把劍的賣相太騷包了,走到哪都是焦點。如果是一個富家公子哥當然越顯眼越好,但是對一個山賊,太招搖了就是取禍之道。

    嶽盈盈回到寨子臨時搭建的住所出,隻見叔叔伯伯們都在遣散家人,哭哭啼啼一片,心裏突然想起自己帶來的一家三口,提著劍找到他們的帳篷。

    微弱的小火把下,擺著兩本舊書,沈俊沈如正在跟著沈慕鴻逐字逐句的誦讀。見到嶽盈盈進來,沈如高興地站了起來,鑽到她懷裏撒嬌。

    嶽盈盈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對沈慕鴻說道:“先生,我們寨子近來要幹一件大事,這個地方隻怕不能久留了,先生有什麽打算沒有?”

    沈慕鴻一怔,隨即問道:“我聽外麵嘈嘈雜雜,似乎是在遣散親屬,你們莫不是要造反?”

    嶽盈盈美目一凝,杏眼圓瞪,問道:“先生怎麽知道?”

    “你們占山為王,本來就是極重的罪,如今遣散家屬,肯定是要犯更大的罪,而且這事還會連累親屬,沈某不傻,自然能猜出來。而且你們既然遣散了親屬,不虞他們被牽連,隻怕是想好了要改名換姓,再舉事了吧?”

    嶽盈盈一張小嘴張成了一個哦形,滿臉的不可思議,驚奇地說道:“先生莫非偷聽我們說話?”話一出口,嶽盈盈就知道自己錯了,剛才聚會的都是武功高強之輩,這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手無縛雞之力,真去偷聽,早就被發覺了。

    “先生神機妙算,不如跟我們一起成就大事,我爹做將軍,先生做軍師,咱們大鬧一場!”

    沈慕鴻看著眼前這個十七八歲少女,一陣無語。她模樣美麗俊俏,身材高佻迷人,但是張口閉口盡是些驚世駭俗的話。而且,造反麽?沈慕鴻不由得想到了洛陽的一座寺廟,和一個世子,如今他,已經是王爺了吧?

    “先生,怎麽樣,我這就帶你去見我爹,他最看中讀書人了,尤其是你這樣的有真本事的讀書人。”

    嶽盈盈力氣奇大無比,和她苗條的身材既不搭調,沈慕鴻被她一拽,如同無力的幼童一般上前,無奈地說道:“嶽小姐,你放手,我自己會走。”

    嶽盈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激動,沒控製住。”

    沈慕鴻整了整被她拽過的衣襟,走出帳篷,望著烏雲繚繞的殘月,想起跋扈無恥的衙役,死在路上無數難民,歎了口氣,跟著嶽盈盈向前走去。

    這個病入膏肓的朝廷,就由我來剜肉醫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