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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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苑皇莊內,朱由校和魏忠賢,王體乾等近臣,正在苑中人工湖裏泛舟飲酒。

    春風送暖,湖畔柳枝新抽的嫩芽,伸展在暖意融融的日光下,湖麵一圈圈的漣漪泛著光,偶爾有幾隻燕子,銜了蟲兒飛過,回巢喂食新生的乳燕。

    朱由校興致勃勃,不斷飲酒,魏忠賢伺候在一旁,不斷說些他喜歡聽的話,王體乾等太監也起哄湊趣。

    皇城外,一匹駿馬載著一個勁裝騎士,飛奔而來。這是八百裏加急快報,撞死人都不用償命的,被撞死的還有延誤軍機的大罪。一路上沒人敢阻攔,遇門開門。

    進了皇城,早有專職的小太監,接了驛卒,不敢怠慢,帶著他前去西苑皇莊。

    看到朱由校後,小太監上前行禮,說道:“萬歲爺,外麵有加急驛報,是河南來的。”

    魏忠賢一聽就知道是自己侄子的消息,心道“哦?良卿已經大功告成了麽?”

    朱由校也從魏忠賢那裏得了保證,認定這次剿匪萬無一失,深信不疑。

    朱由校臉色泛紅,醉眼朦朧,舉著酒杯正在興頭上,趁著酒興說道:“傳!今天良辰好景,正須捷報佐酒,才是人生至樂。”

    小太監拉著長腔,喊道:“傳驛卒覲見。”

    驛卒喝了口水,緩了一下,來到湖邊,跪地疾呼:“前線戰報,開封陷落,河南告急!”

    “什麽?你說什麽?”朱由校驚怒交加,再加上醉意上湧,騰地一聲,直挺挺墜入湖中。大小太監們慌了神,會水的不會水的蹭蹭跳進湖中,將他拽上岸來。朱由校樂極生悲,加上落水驚懼,昏迷過去。

    魏忠賢劃到岸上,眼色赤紅,拽住驛卒問道:“那良卿呢?”

    “寧國公被賊人削首懸於城門,壯烈殉國了。”

    這下輪到魏忠賢兩眼一黑,隨著皇帝,暈了過去。

    萬歲和九千歲同時昏迷,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整個皇宮亂作一團。禦醫們傾巢而出,守在朱由校床前,輪流把脈。

    魏忠賢的親信扶了他,上了馬車,急匆匆趕回魏府去了。魏忠賢畢竟沒有落水,受到驚嚇,所以朱由校還在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已經悠悠醒來。

    “千歲爺爺,您醒了?”

    魏忠賢抬眼一看,自己的心腹們早就趕來,圍在自己身邊。魏忠賢心下大定,這麽多人的簇擁,讓他重拾安全感,虛弱地說道:“良卿死了,陛下勢必怪罪我等,你們有什麽主意啊?”

    兵部尚書田吉,湊上前說道:“千歲爺爺,事到如今,隻有盡力挽回河南局勢,收回開封,徹底平定一陣風,才能消陛下的雷霆怒火。”

    魏忠賢恨恨地說道:“對,咱家還要一陣風碎屍萬段,給良卿報仇!”

    乜了一眼田吉,魏忠賢繼續說道:“當初是你給咱家出的主意,讓良卿這孩子掛帥出征,如今你要是說不出個好主意,咱家先要了你的命!”

    田吉腦門汗如雨下,他知道魏忠賢說得出做得到,即使自己真的想出了主意,隻怕以後也免不了遭到這個太監的報複。

    “賊人攻陷開封,聲勢日大,倉促之間想要平定,隻能抽調遼東守軍了。”

    魏忠賢抓起正在給他喂藥的小太監手裏的藥碗,朝田吉砸來,田吉不敢躲閃,滾燙的藥汁澆了一頭一臉,哀嚎不已。

    “你個蠢才,遼東已經調來了個曹文詔,再從遼東抽兵,韃子打進京城,你有幾條命可以殺。咱家真是瞎了眼,保舉你個蠢材做了兵部尚書。這一遭國庫空虛,要短時間奪回開封,需要大把軍餉,從哪裏出?”

    田吉忍著痛,說道:“那些賊人毫無根基,咱們圍住開封,斷水斷糧,時間一長,他們自然完蛋。”

    “蠢材,蠢材!陛下會給我們這麽多時間麽?開封必須馬上奪回來,你還圍起來,你,你,咱家真想打死你個蠢貨!”

    田吉唯唯諾諾,不敢說話,隻跪在地上顫抖不已。

    圍在一旁的親信小太監,聞言一動,魏忠賢不識字,好多奏章都是他念給魏忠賢聽,小太監聽到缺錢缺糧,突然想到上次洛陽福王府上奏的奏章來,上前附耳說道:“千歲爺爺,小福王前段時間不是上奏,說道願意出錢出糧招募兵士,助朝廷剿匪麽。”

    魏忠賢一怔,記了起來,心裏算計起來,福王府富可敵國,如果讓他前去剿匪,敗了可以把黑鍋扣在他的頭上,晾他一個藩王,能有什麽辦法跟我鬥。如果真被他贏了,也可以尋個由頭,把他治了,正好還想等良卿回來,拿他開刀呢。

    “好,難得你能有這個主意,比這個飯桶強了一萬倍,小福王的奏章在哪呢?收起來沒?”

    小太監當時貪戀奏章使用的是澄心堂紙,名貴無比,偷偷收了起來。現在正好邀功,說道:“小的念著這奏章可能會有用處,就把它收了起來,千歲爺爺要用,我這就去拿。”

    不一會,小太監拿著張奏章,獻寶似的交給魏忠賢。

    魏忠賢掃了一眼,如獲至寶,揣到衣袖中,說道:“快扶我進宮,我要去見陛下。”

    乾清宮裏,朱由校躺在床上,麵色蒼白,魏忠賢守在床前,一動不敢動。

    床上這個皇帝,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自己護他伴他,忠心不二。到後來,他成了九五之尊,自己水漲船高,一個萬歲,一個九千歲。

    自己的一切都是這個人給的,魏忠賢對他的感情,並不是作偽,甚至高過了魏良卿。

    從正午守到了天色將暗,朱由校才悠悠醒來,魏忠賢眼都沒離開過,第一個發現他醒了,嗚咽道:“陛下,您醒了,老奴有罪。老奴罪該萬死!”

    朱由校一看到他,本能的心頭一暖,但是神誌恢複,又想起他和他的侄子,害得江山不穩,怒從心起,想罵幾句又看到他這副樣子,倒不忍心開口。

    “魏良卿這個草包,朕要狠狠地處罰他!”

    魏忠賢兩眼一紅,說道:“他已經被反賊割了腦袋,掛在城牆了。”

    朱由校聞言一怔,想到眼前這個老奴陪伴自己一生,到了親人也慘死了,更不忍再罵他,說道:“你打算怎麽辦?”

    “陛下,這裏有洛陽小福王的奏章,洛陽開封相距不遠,小福王願意出錢糧兵馬,前往討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