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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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仲離開武芒氏的時候,姚重華也跟著離開了,這一次的目的地直接就是有虞氏,向西北行進了三天,終於進入了有虞氏的地界,跟姚重華想象的不一樣,這裏的災情比武芒氏和有窮氏的災情都要嚴重多了,有窮氏和武芒氏多是山林,而有虞氏則大多是平原,地勢較低,百姓所居住的地方也比較低,洪水一來,沒有了大山的阻擋,就很容易淹沒村落。

    姚重華站在河邊,大水咆哮向東,幾乎快要決堤了,但是也沒有人在這裏勘察水文,也沒有人在鞏固堤壩,看著不遠處的有虞氏,他記得的,當年,他就是從這個地方的這個位置被扔進洪水裏。

    姚重華跟東方不訾和四名戰士說:“現在你們已經把我平安的送到了有虞氏,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東方不訾搖頭,他表哥給他的任務是保護好姚重華小主,直到他回到重華小主的身邊,自己才算完成任務。

    “不知道秦不虛什麽時候才能把法治推行到有虞氏,那可能要等很久。”

    “沒關係,他答應了,就總會來的。”

    “你不是他的戰士,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

    “他是我們家族的榮光,我娘說聽他的話總沒錯。”

    最後那四名戰士回龍山了,東方不訾還是留在了姚重華的身邊。

    一身簡單的行裝,猶如當初姚重華離開時那樣什麽也沒有,到了有虞氏的大門前,連看守和通報的人都沒有,姚重華毫無阻隔的就進入了有虞氏。

    直到快要到了有虞氏的中心,姚重華才看到幾乎整個部落的人都聚集在這裏,他們圍繞著木頭搭的高台像是在做法事,高台上有一個手舞足蹈的巫祝,嘴裏念著通天往地的咒語,一旁還有一個被綁在木樁上的少年,他畏懼的看著所有圍觀的人,眼淚簌簌的往下流,喉嚨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這一幕對於姚重華來說是多麽的熟悉啊,這不就是當初拿他來祭河神的儀式嗎?他也是那樣被綁在木樁之上,哭泣的看著對他冷酷決絕的親人的。

    台上被綁的少年姚重華認識,小時候被季好罰不得吃飯的時候,續牙曾經偷偷的給過他幾個蒸餅,是姚重華在部落裏為數不多的朋友,自己被綁在高台之上的時候,他也哭著求他的爹娘幫幫姚重華,不過他爹娘在部落裏地位不高,違背巫祝和季好的意思,他們可能就被辦法在部落裏生存了,隻是沒想到時光荏苒,現在台上的人變成了續牙。

    在姚重華恍惚間,巫祝已經做完法事,走下高台,對北角的瞽叟道:“首領,禮成,可以祭河神了。”

    “好,來人,把續牙抬到河邊。”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卻說這決定續牙命運的冷酷話語,真是涼到心底去了。

    有幾個人聽了瞽叟的話,就上高台,把續牙抬了起來,然後就要往河邊去,隻是沒想到,前麵竟然有兩個人就直接站在路的中央,擋住了他們的去向。

    一個老者眯起眼睛,他的眼睛有些迷糊了,看不太清兩個人,隻能看到大概的輪廓,那個大的他不認識,但是那個小的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他是誰,“你們是何人?怎麽會出現在有虞氏?”

    姚重華也認得這個老者,他是季好的父親句彌,當年自己祭河神,少不了這老叟的從中作梗,沒想到才幾年而已,就已經認不得他了。

    “請你們讓開,我們有虞氏現在要祭河神,錯過了時辰,河神可是要發怒了。”句彌見攔在路上的兩人還是不讓,就急於催促他們。

    姚重華的那雙異瞳就好像是他身份的證明,好多的有虞氏的人都看出來了,他就是三年前被扔下洪水中祭祀河神的瞽叟首領的大兒子,現在他居然又出現了,這是幻覺嗎?

    姚重華和東方不訾還是堅定在直立在道路的中央,一點讓步的意思都沒有,前方的騷亂引起了瞽叟的注意,他急忙走向前,打量了一下姚重華,心裏頓時大驚。

    跟在瞽叟身邊過來的季好看了一下姚重華,見了鬼一樣的尖叫起來,“啊~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瞽叟同樣不可置信,那個三年前就離開了的孩子,是他親眼看見巫祝把他扔進河裏的,怎麽現在又出現了呢?

    “我記得好像之前有虞氏並沒有拿活人祭河神的習俗,怎麽在我之後,活人祭祀就成了發洪水的慣例了嗎?”姚重華輕笑,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在他們的眼裏這麽廉價嗎?

    “這。。。”瞽叟回答不出來,好像從姚重華開始,他們對於拿活人祭祀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他兒子現在回來了,突然一下子的出現,讓瞽叟是又驚又喜。

    瞽叟的停頓又引得姚重華的一記輕笑,壞的習慣一旦形成,後果是相當嚴重的,他們對於生命的漠視讓姚重華打心底裏的鄙視。

    季好見那個災星回來了,瞽叟對他的那個災星兒子竟然還有念想,心裏就是一陣怒火,季好長得好看漂亮,但是脾氣卻很火爆,一心想要霸占瞽叟,三年前好不容易除掉了姚重華,但是瞽叟心中有愧疚,對於姚重華的娘親握登愈加的細心照顧,要不是握登因為姚重華的死而一蹶不振,現在這有虞氏哪裏還能有她季好的一足之地?

    但是現在姚重華回來了,說不定就是回來複仇的,她不能讓姚重華再回到瞽叟的身邊,有虞氏首領之位隻能是她的兒子象的,“姚重華,讓你祭河神了之後一年,我們有虞氏風調雨順的,說明祭河神是對的,他能聽到的問的祈求。”

    “那第二年呢?你們又拿了一個孩子祭河神?”

    “既然祭河神有用,為了部落的延續,我們拿孩子祭河神有什麽不對?這是他們的榮幸。”

    姚重華覺得這女的簡直瘋到不可理喻,“既然是榮幸,你怎麽不自己去祭河神呢?”

    “你。。。我又不是孩童,河神要我作甚?”

    “可是續牙也不小了吧,可以為部落幹活了,你們還要那他祭河神?”

    “因為他跟你一樣是災星,他的爹娘都被他克死了。”

    還在幾個大漢肩膀上抬著的續牙聽到了季好的話後大聲的驚叫,“你胡說,我不是災星,我不是災星,我爹娘是為了救我才死的,你胡說~”

    “災星”這個詞觸及到了續牙的神經,整個人失去理智了一樣,發瘋似的掙紮,甚至幾個大漢都架不住他了,續牙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但是因為手被麻繩捆著,他隻能在地上一直蠕動,姚重華心有不忍,示意東方不訾。

    東方不訾早就看不慣這樣的行為了,一得到姚重華的指示,就疾步往前,推開了幾個大漢,把續牙扶起來,回到姚重華的旁邊,幫續牙解開手上的麻繩。

    巫祝看到姚重華東方不訾把續牙給放了,大聲喝道:“你幹嘛?你這麽做,河神會怪罪我們有虞氏,給我們有虞氏帶來災難的。”

    一聽到災難這話,百姓人就不淡定了,“啊?那可不行啊,我們今年還沒有收成呢,再遇到災難,該怎麽過呢?”

    “續牙本來就是災星,死了就死了,可不能霍及我們啊。”

    “還是快祭河神吧。”

    民眾們的催促聲讓姚重華痛心疾首,這幫人怎麽這麽愚昧,“河神是神,神怎麽會為難人?你們將活人祭神,才是陷河神於不義,對於陷害河神的人,河神都不會喜歡。”

    姚重華一說這話,民眾的聲音漸漸小了,“如果河神要人命,那也不是好的神明,我們為何還要崇拜壞神明?”

    巫祝一聽這形勢不對,喝止道:“你們別聽他胡說,我做法前已經跟河伯商量好了,隻要獻上祭品,今年他就不會發大洪水了。”

    “你怎麽證明你真的跟河神說話了?”讓姚重華相信這個世界上要是真的有河神,還不如跟他說真的有外星人更實在。

    巫祝並不畏懼別人問他這一個問題,“我是巫祝,如果我都不能跟河神說話,誰也不能跟河神說話。”反正能不能聽到都是他說了算的。

    姚重華沒想到有窮氏的巫祝這麽無賴,怪不得能跟季好走到一塊來陷害他,“誰說隻有你能的?我也可以跟河神講話。”

    姚重華的話引起民眾一片嘩然。

    “啊?重華能跟河神說話?”

    “他又不是巫祝,怎麽能通靈?”

    “難道是因為他的眼睛?”

    巫祝也很驚訝,“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們拿我祭河神,但河神沒有收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姚重華又不是第一次裝神弄鬼了,上一次他通窯神,這一個他通河神,這事兒做起來真的是熟能生巧。

    瞽叟開始有些相信姚重華的話,這三年,每年都要獻給河神一個孩子,每個家裏有小孩的都怕被選上,部落裏人心早就不齊了,“那河神跟你說了什麽?”

    姚重華看了眼瞽叟,“河神說,如果每一個在河裏淹死的人他都收,那一次大洪水裏死的人早就把他的河神府裝滿了,他還要你們主動淹死的作甚,反正你們陷他於不義,那些亡靈他也不收,讓亡靈在天地間遊蕩,而他或發大水或幹涸都是對你們這些還活著的人的懲罰。”

    姚重華的話放幾個在一旁聽的婦女失聲大哭起來,“我的孩子啊,怎麽就這樣冤死了呢。”“現在你的亡靈在哪裏?快回到娘的身邊。”

    三年的時間,出來姚重華,也有兩個孩子被祭河神了,一聽到自己的孩子無辜的冤死,哪個母親頂得住這份傷痛?他們之前可都是乖孩子,是家裏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