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蟬脫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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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鍾後,當我拿著紅毯從東廂房走出來的時候,迎麵撲來的,是無數隻怪異的眼睛。
我停下了腳步,在後麵拉著我衣角行走的趙小乙,頓時就一個踉蹌,撞到了我的後背:“周哥,怎麽了?”
我淡淡地答道:“沒什麽,隻是感覺有點受寵若驚而已!”
“受寵若驚?”趙小乙有點不解,迅速從我身後鑽了出來,看到院子裏的情景,也是一臉驚詫,“咦,你們這些鬼,為啥這麽怪怪地看著我們,我們兩個臉上有灰,還是衣服穿反了?”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講了這麽可愛的一句笑話,可滿院的鬼類,卻一點麵子都不給,竟然沒有一個進行喝彩的,甚至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動一下,仍舊隻是用那種怪怪的目光,齊刷刷地盯著我和趙小乙,就像是一群餓狼,在靜靜地看著兩隻突然闖入的獵物。
當然,或許,他們是集體覺得,我們小姑娘的笑話講得有點冷,就用更大的“冷幽默”來回敬。
如此冷場,讓我不免有點尷尬,就咳嗽了一聲,然後,衝上房屋的方向喊道:“餘兄,伴郎伴娘來了,你們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我話音剛落,呼啦一聲響,上房屋的兩扇門就被猛然打開,從裏麵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正是餘陽,後麵跟著張姐和曹磊。
餘陽站在台階上,朝我拱手笑道:“今天晚上,真是麻煩周兄了,喜堂都準備好了,二位裏邊請吧?”
我微笑著點點頭,就帶著趙小乙,繼續向上房屋走去,曹磊突然屁顛屁顛地從階梯上跑了下來,雙手接過我拿著的紅毯,說道:“周總,給我吧,就差這個了。”
我卻嗬嗬笑道:“恐怕差的,還不止這個紅毯吧?”
餘陽麵色微異:“周兄,此話怎講?”
我繼續調笑道:“怎麽就你們三個出來,新娘子呢?莫非餘兄是準備和空氣拜堂?”
我這麽說,除了調侃,自然還是為了試探,沒想到,餘陽卻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看周兄說的,如果沒有新娘,我拜得哪門子堂?拜堂之前,她自然是呆在裏屋了。”
我繼續嗬嗬笑道:“那就恭喜餘兄了,也希望餘兄不要食言,拜堂過後,就讓我們盡快離開。”
餘陽很爽快地點著頭:“那是一定,周兄即便不想走,我這裏也沒有你住的地方啊?”
我和餘陽談話期間,曹磊已經拿著紅毯進入到上房屋內,所以,當我和趙小乙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把紅毯鋪好了,但卻撅著屁股趴在上麵,像狗一樣聞來聞去,突然驚疑地叫道:“咦,這紅毯上怎麽有股酒味,是誰把酒撒到上麵了?”
我卻麵色如常,很自然地接話道:“可能是我們剛才噴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張姐的眼中露出了不解之色:“好好的衣服,你們噴它幹嘛?”
我照剛才和趙小乙說的話,解釋道:“誰知道你們這些衣服放了多久了,噴點酒,去去黴味嗎?”
張姐一副不滿的樣子:“這衣服才做好幾個月,我又保存的很好,哪有什麽黴味了嗎?”
張姐的話,已經泄露出了很多重要信息,但我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就恕我直言,諸位的身份,咱們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們製作的衣服,我在穿之前,自然是要去去晦氣了。”
張姐還要再爭辯些什麽,餘陽卻擺擺手說道:“無妨,衣服是周兄來穿,他想怎麽噴酒就噴,反正這也是喜酒,算是喜上加喜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餘陽,其實還蠻有氣度的,就豎豎大拇指說道:“還是餘兄有水平…那既然這樣,就把你的新娘子請出來,咱們趕緊開始拜堂吧?”
餘陽聞言,就給張姐使了個眼色,張姐點點頭,就轉身走進屋內,然後,繞過那個紅毯,推開西屋的門鑽了進去。
我正望著西屋的門發呆,去突聽餘陽說道:“周兄請進!”
我也不多客氣,把身上的長袍一撩,就跨過了門檻,走進了屋中,隨後是趙小乙跟著進來,最後是餘陽,外麵那些吃席的鬼們,也紛紛向門口圍了過來,不過,卻仍舊很詭異地集體保持著沉默。
堂屋的正中,已經擺好了一個香案,上麵除了點著兩隻粗大的紅燭,還有一個香爐,裏麵已經插好了三根點燃的香,一股濃濃的藍煙從香頭升起,直向屋頂飄去。
奇怪的是,香案的後麵,卻沒有張貼大紅喜字,而是並排貼著兩幅畫像,並且,畫中人物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英俊瀟灑,女的傾國傾城。
我正要細看,卻突然聽到“吱呀”一聲,西屋的房門重新被打開,一個身穿紅衣,頭頂紅蓋頭的女子,從裏麵款款走了出來。
我知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新娘了,就連忙對趙小乙說道:“伴娘,新娘出來了,你還不趕緊過去攙扶?”
趙小乙聞言,立刻就跑了過去,試圖去拉新娘子的胳膊,但沒想到,卻被她一把甩開了。
餘陽臉色頓時不悅:“小苗,別鬧,妹子能給你當伴娘,是你的榮幸才對,還不配合一點?”
聽到這句話,那個新娘身體突然變得有點僵硬,但並沒有再次反抗,任由趙小乙拉著她的胳膊,向紅毯上走來。
我仔細觀察整個過程,發現這個新娘並非虛體,而是和我們人類一樣,具有真實的身體,心中先是奇怪,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當我們四人都站在了紅毯上,曹磊在旁邊請示道:“大人,拜堂可以開始了嗎?”
餘陽點點頭:“可以開始了,不過在拜天地之前,我想先念一段祖師爺教給我的喜咒,希望他能保佑我今天一切順利。”
我有點無語,沒聽說過這舉辦婚禮,還要念什麽喜咒?但隨即我就想到了什麽,立刻警覺起來。
餘陽說完,幾乎沒有停頓,就念起了一個咒語,咒語並不是很長,但發音卻十分艱澀,不過,恰好,這個咒語我也聽過,而且,還十分的熟悉。
所以,聽到咒語後,我就知道餘陽要放大招了,但卻為時已晚,因為他念完咒語後,我穿的這套紙衣服上,立刻就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符文,再看趙小乙身上,也是同樣的情況,看來我們穿的這些衣服,果然已經被他做了手腳。
曹磊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大人,咱們終於成功了。”
那個新娘子,也突然掀起蓋頭來,原來是一個年月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臉上也帶著勝利者的笑容:“餘哥,接下來該怎麽辦?照我看,不如把這個姓周的直接弄死算了,以免他將來再來糾纏?”
餘陽的臉上,也是抑製不住的興奮,不過,卻沒有采納那個少女的建議:“還是算了,我的目的隻是想和小乙在一起,並不想多害人命,等這個事情完了,咱們離開這裏就是,我想,周兄還不至於會窮追不舍吧?”
我盯著餘陽的眼睛,語氣緩緩地說道:“餘兄,你果然高明,沒想到千小心萬小心,還是著了你的道,你連我們家小乙的名字都知道了,看來,果然是早有預謀,不過,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今天你敢傷害她半根毫毛,無論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
餘陽卻淡淡地笑道:“周兄,你說這些狠話,可是不夠明智啊?萬一我一氣之下,改變了注意,你說不定今天就要掛掉了,還怎麽找我報仇?”
我突然覺得再和餘陽爭執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就冷笑道:“餘兄,你真的以為,就憑這麽一件破衣服,就能困得住我?”
餘陽臉上掠過一絲傲氣:“我知道周兄會一些符咒之術,不過,恕我直言,老弟你會的東西,還是稍微有點不夠看,比如,你剛才試圖通過噴酒,來破除我的法術,就十分地可笑,我這些紙衣服,其實叫做‘千縷符衣’,隻要穿上它,不論是人是鬼,或者是妖,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去,比我那個小小的鬼打牆法術,還要精妙十倍。”
餘陽吹得津津有味,我卻把頭突然轉向那個假扮新娘的少女:“小姑娘,你應該是妖吧?剛才的那個張姐,也應該是你變化的吧?”
那個少女冷笑了一聲:“是又怎麽樣?姓周的,你雖然聰明,但做事兒卻優柔寡斷,如果一見到我們,就進行強攻,未必會輸得這麽慘,可你卻偏偏要和我們鬥智,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少女剛把我教訓完,就轉頭提醒餘陽:“餘哥,你還不趕緊動手,小心遲則生變!”
餘陽一聽這話,就右手劍指一挺,朝我身上一指,嘴裏說了聲:“束!”
可是,我身上的那些符文雖然還在發光,但卻並沒有被進一步激發,餘陽有點懵懂,又一連試了兩次,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我看他搞得那麽辛苦,就非常好心地提醒道:“餘兄,我聽你剛才念動的咒語,發音似乎有點不對,所以,這件符衣才會突然失靈了。”
餘陽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疑惑道:“怎麽不對了,不可能吧?”
我很認真地說道:“你的這段咒語,恰好我也學過,要不然我念給你聽聽,你對照一下,看是不是發音不準?”
說完,我沒經餘陽同意,就開始念動起同樣的一段咒語來,不過,念完之後,我又抬手在腳下的紅毯上一招,嘴裏說了聲:“起!”
頓時,一個碩大的符文就從紅毯上升起,把我們四人全都籠罩在其中,餘陽頓時臉色大變,撒腿就向紅毯外麵跑去,但為時已晚,那個符文上的線條,就像是活物一樣,一下就將餘陽的腿纏住,讓他下身動彈不得。
接著,我也右手劍指朝他一指,說了聲:“束!”
頓時,那些符文的線條,就變成了一根根拇指粗的藤條,順著餘陽的身體,迅速地爬升,不到兩秒鍾,就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那個女妖頓時就急眼了,衝上前拚命地去拉扯那些藤條,試圖將餘陽救出來,但紅毯上的符文不斷地閃亮,那些藤條也就不斷地生出,瘋狂去纏繞她和餘陽,很快就形成了一個縱橫交錯的藤籠,將二人牢牢地困在其中。
我拉著趙小乙跳出了紅毯,然後很輕鬆地脫掉了身上的紙衣服,扔到一邊說道:“誰說噴酒就不能破法了,問題的關鍵,是看你怎麽個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