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荒蕪的會獵通道變成了生機勃勃的農田和喧鬧的工地。
    帶著編織草帽的婦人孩子，沿著玉米苗和玉米苗之間的縫隙，一路往前除草，留下身後一排排並不算整齊，但長得頗為精神的玉米苗。
    在靠近沼澤的一個方向上，上千畝各種蔬菜瓜果一橫橫，一列列長得頗為喜人。
    規劃出來的西麵和北麵的城牆的位置，地麵被挖出一條條坑，無數人揮舞著工具，推著板車獨輪車忙個不停。
    一段圍牆已經建起來了，不少人正在往圍牆裏填土，用木樁子夯實。
    圍牆之外，每隔一段距離便放著幾摞水泥。這是林跡在小城外的攪拌場看到了幾千噸水泥，直接用叉車叉出來的。這些水泥可能不夠建完整座城，但用來建西麵和北麵的獸群還是足夠的。
    這兩麵都是要麵對獸群的地方，因此要特別堅固一些。
    至於另外兩麵和城中的其他建築，林跡準備試著自己燒製一些看看。反正也沒那麽快。
    林跡的挖掘機已經開得像模像樣了。至少一下子挖下去，不會再和狗啃一下，也不會忽然歪爪，但他整個人現在黑了一大圈。而且因為太過忙碌，也變得有些消瘦。
    從北麵的有幾頭鹿騎士飛奔而來，身後掛著綠色的旗子。
    “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騎士放緩速度，從人群裏靠近林跡，大聲匯報道。
    “辛苦了。可以回去。”林跡應答一句，將這些人送走。
    北麵的防線上，現在隻守著五百人。這些人會在早中晚回報三次情況。另有烽火台緊急傳訊。這是防止疾鹿的人突襲。
    這些人到來，幾乎也說明現在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
    林跡熄火丟下手套，對周圍招呼一聲，便往吃飯的棚子方向去。今天吃的是肉幹麵糊糊，上麵放幾片菜葉子就算完事了。
    林跡打好飯蹲到一邊，不多久，十幾個頭目都聚了過來。
    林跡喝了一口麵糊糊艱難咽下去，巴不得衝到廚房去把煮飯的人打一頓。這裏目前基本隻有肉幹，人不能天天啃肉幹，林跡便從小城裏搬了些米麵出來混著吃。這樣食物才夠吃到秋天的。
    這些煮飯的人隻會煮肉湯。不管米還是麵，統統跟肉一起下鍋煮上個把小時完事。林跡現在忙到飛起，偶爾說上幾句一點效果沒有。
    不過周邊這些頭目們大多吃得開懷，這麵糊糊比老玉米爽口多了呀。
    林跡翻翻白眼，撈起肉幹嚼著，說起正事：“這麽長時間，疾鹿一點消息沒有，連人也沒見到一個。大家有沒有什麽看法？”
    在通道上布防兩個多月了，從沒有看到過疾鹿的人出現。
    疾鹿和虎蠻的人分居勾湖兩邊。他們冬天會往北退開，以免被虎蠻的人會獵誤傷。但春夏一般會來湖裏打漁的。現在林跡也讓人進入湖裏打漁，順便監控疾鹿的動向。
    不過湖裏的人也沒有見過疾鹿的人出現。當然，打漁的人不敢往北太遠，以免出現誤會。但這一次麵都沒碰上，那就是有些蹊蹺了。
    眾人四下對視，沒有人能說出過所以然來。
    錢麵佯放下飯碗道：“不如我去北麵看看？”
    他是野人出身，麵容醜陋，隻要脫去衣服，便能當野人一般靠近疾鹿。
    這個提議林跡頗為心動。之前本就有打算建立尖兵營，用於摸清戰場的。現在雖然也開始了這方麵的工作，不過效果還沒有出來。比如目前就沒有發現疾鹿的人在幹什麽。
    要是錢麵佯能深入敵後，摸清楚疾鹿的打算，這對整個建設和布防有非常大的好處。
    林跡猶豫一下：“這個主意不錯，不過要不要派其他人去？你參與過會獵，我們怕那個采茸認出你來。”
    錢麵佯便是會獵表現出眾而提成十夫長的。後麵在招納人手的時候，他又表現亮眼，才成為百夫長。他的臉醜得明顯，林跡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錢麵佯笑道：“那時候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勇士，根本沒有往虎阿蠻大帳那邊去過。她怎麽會認得我？而且我獨身的時候，也去過疾鹿那邊，多少熟悉地形，讓我去好了。”
    林跡點了點頭：“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錢麵佯便飯也不吃了，當即把自己剝了個精光，用自己的褲子跟一個虎蠻的老漢換了一身破獸皮。
    林跡見他這般著急，便道：“再怎麽樣，也吃完了再走吧？我們也得商議一下你的進退路線，以免每個照應。”
    錢麵佯看看碗裏的食物，吞吞口水，卻道：“不能吃了。我現在太壯，本就不像野人了。我餓了，我會在野外找東西吃的。”
    林跡聽了這話，心裏寬鬆了許多。也無形中高看了他一眼。這種細節他都能想到，絕對是個做臥底的天才。
    “那你說說，你想怎麽過去？”林跡問。
    錢麵佯看了看另一邊，說道：“我要帶個伴過去，啟子同意了就好。”
    “你要找誰，盡管去。”
    錢麵佯得令，往不遠處跑了一趟，不多久，便把舍不得撒碗的烏豺給提過來了，對林跡道：“啟子，我帶他。這小子知道沼澤裏的道路，我們就從沼澤裏鑽過去。”
    烏豺是沼澤裏救下的其中一個孩子，現在是小象兵。部落三兩日便會有人往這邊運送物資或者通訊。現在大角鹿不足，有時候便派他們幾個大些的小象兵跑腿。他是剛來沒多久。
    烏豺的麵糊糊已經撒了不少了，到了林跡麵前，依舊抱著飯碗不放：“你要我做什麽也得讓我把飯吃完不是？”
    錢麵佯嘿嘿一笑：“我們可是進沼澤，你吃那麽多幹什麽？”
    烏豺手裏一頓，訕訕放下了碗。目光再看向錢麵佯已經滿是戒備。仿佛那個沼澤裏的野狼一般的孩子又回來了。
    林跡寬慰幾句，跟他說了一下目的。烏豺點頭應了，卻一指錢麵佯問：“他不會吃了我吧？”
    錢麵佯笑著拍一拍烏豺的短發，道：“你先把衣服脫了，快準備走。我們姬林現在不吃人，你不要多想。”
    烏豺半信半疑把自己脫光了，錢麵佯另借了一件草裙在他披上。
    烏豺才稍稍放鬆警惕，誰知錢麵佯忽然就把他整個人摟了起來，按著他的頭往一邊的火堆上湊過去。仿佛要把他生生烤熟了一般。
    烏豺大叫著掙紮，然而他的頭發眉毛還是燒掉了大半。剩下的一點，也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烏豺好不容易掙脫了錢麵佯的懷抱，撿起一根木柴就要找錢麵佯拚命。錢麵佯卻沒事人一般退開了，看著他的腦袋似乎還有些欣賞的樣子：“這就看不出來了。”
    “我弄死你！”烏豺往錢麵佯撲過去，錢麵佯轉身就往沼澤方向跑。兩人很快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林跡唯恐他們鬧得過火，耽誤了正事，在後麵喊道：“烏豺，等你回來，我送你一頂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