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姬坐著鹿拉的雪橇，帶著一大幫人和物資，頂風冒雪靠近了朝林城。
    她是來城裏過年的。林跡忙得差點忘掉了日子，偶然翻日曆，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年底。長老會已然成立了，他也想順便把大姬等一幫老太太留下，以便讓這個長老會人員齊全一些。
    來的人除了大姬之外，還有商螺婦等一眾老太太，軼目等一些留守的頭目隨行。他們經過遊妲部落的時候，還把正在貓冬的妲巫和綠巧等一些遊妲的頭目也帶來了。
    大雪之中，眾人走錯了方向，等他們看到城牆的時候，卻是到了西麵的城牆之外。
    順著西麵的城牆往前，坐在雪橇上的眾人看著邊上高聳的城牆，一路驚奇不已。
    大姬壓抑著心裏的激動，一臉的驕傲自豪對身邊的妲巫說：“這城牆可還夠強壯？”
    姬林不久前還是所在周邊較小的部落，和遊妲部根本沒得比，要把男人交換到遊妲去都非常艱難。眨眼之間姬林不但成為本地虎蠻之外最大的部落，還有諸多物產，已然成為本地最富有的部落了。如今連虎蠻也的仰仗姬林才建起了這座大城，大姬頓時覺得揚眉吐氣，意氣風發。
    大姬所知的詞語不多，高大和強壯這樣的形容詞基本可以通用。她也覺得這城牆如同男人的臂膀一般，因此便用了強壯。
    頂著白雪的城牆比平日看著還高大些。雪層下麵的城牆平整如切，磚縫整齊如一。牆內似乎有百獸奔騰，也不知道是什麽模樣。妲巫本就看得心驚，被大姬這麽一問，忙應聲道：“強壯，強壯。”
    她心裏也有一些不知道什麽滋味。早前綠巧帶回信息說和姬林結盟，她還覺得有些吃虧。覺得姬林在借她遊妲的威風。如果姬林真惹了虎蠻不快，她也可能第一時間把著盟約撕了的。
    但如今才過了多久？姬林非但已經趕上了她遊妲，而且還成為他們遊妲最大的債主。甚至據說要把虎蠻也收了。現在好些姬林的頭目就在管著虎蠻的人了呢。
    如今他們又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建出了這樣的城出來，據說是連遷徙的獸群都無可奈何，天下哪還有他們的敵人？
    世事之奇妙，無出於此啊。
    大姬心裏得意，腦袋都揚高了幾分。渾不怕冷風吹紅了脖子。
    隻是大姬心裏也有些腹誹。啟子雖然聰慧，可是身邊沒個老成的人幫著還是不行。這城牆都延伸了一公裏多了，還沒有見到門，這就是說這一邊一個門都沒有安裝了。這多不方便出行啊？回頭見到破屠等人，她肯定要罵他們一頓。
    大姬這樣想著，雪橇到了中間的西門之外。大姬正要腹誹這城門建在了城角上了。打眼一看前麵，發現還有一條長長的城牆延伸向遠方。這才發現原來不是西麵沒有城門，而是這個城的麵積大的超乎她的想象。
    這一下便是大姬也不能淡定了。依照她見過的寨子的經驗。要是這麵牆就這麽長的話，裏麵的空間得有多大？這麽大的空間能住的下多少人？把整個姬林連同田地一起搬過來也沒什麽問題了吧？
    現在的城門隻有一個門洞，上麵也隻用橫木架著，還看不出什麽。
    進城之後，一邊的獸欄裏千百長毛象奔騰的畫麵落入眾人眼中。男人們還淡定些。大姬遊妲等人嚇得幾乎癱在雪橇上。
    待看清這些象身上都有騎士，前麵也有比較結實的護欄，眾人才或神氣，或神奇地盯著獸欄裏看。大姬甚至都想讓人停下隊伍，自己進去獸欄裏看看。這些都是她姬林人馴服的獸，她該去親近親近。
    帶隊的軼目已經看到林跡等人從前麵迎過來了，勸道：“我們先見過啟子，回頭就住在城裏，你想來看時再看不遲。”
    大姬覺得有道理，才熄了停下的心思，讓隊伍繼續前行。
    到了將近城中的位置，林跡破屠喬嬉等人在路邊迎著。他們本來是到南門迎接的，結果半天沒有看到人，後麵看到鬼鷹繞到城西去了，才知道他們走錯了路。林跡等人也就從南門回到城裏迎接了。
    見到了人，大姬不等雪橇挺穩，立刻從雪橇上跳下來責怪林跡道：“你怎麽一點都不知道珍惜好東西，把寶貝拿出來發得到處都是？”
    林跡被罵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麽寶貝？”
    超市的東西都是從小城裏拿出來的，但大多大姬都是見識過的了，林跡一時間沒有想清楚她指的是什麽。
    大姬從自己的層層獸皮下摸出一個栓在身上的獸皮小包，從裏麵摸出一張五十的票子，遞到林跡眼前：“什麽寶貝？！當然是這種寶貝。”
    在大姬看來，照片已經是夠珍貴的了。這些有水印神跡的精美鈔票自然比照片還要珍貴。她拿到這些之後，還在部落舉行了一個大型的祭祀。等她得知這東西被發的到處都是的時候，差點氣得吐血。
    對大姬來說，來不來看這個城或者過不過年對她沒什麽所謂。但她要當麵跟林跡說清楚這個事情。這些寶貝不能弄得到處都是，更不能一一張兩斤玉米的價格交換出去了。
    弄清楚大姬的意思，林跡解釋道：“不是一張兩斤玉米，是一元兩斤玉米。你手裏這張，值一百斤玉米呢。可別被人騙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林跡也是有些頭疼的。紙幣對後世來說就是個貨幣符號，本身來說值不了幾個錢。但他忽略了在這個時代，製作這麽精美的紙幣本就價值不菲，甚至超過了它票麵的價值。剛開始發行的時候，基本都是沒人舍得用的。現在發的多了，才相對好些。但五十元和百元的麵值的，還是不能在市麵上見到。因為都被收藏了。
    而且因為識字率的問題，鈔票不看麵值，論張用的現象非常普遍。這些在城裏還算好些，少數流出城外去的，那真是怎麽用的都有。林跡就聽說過有人用一塊錢換回兩頭野牛回來的。
    但林跡知道這是過渡期間的亂象，等規矩和認知普及了之後便好了。
    大姬聽到林跡的解釋，顯然更不滿意了：“別說了是一百斤一張了，便是二百斤一張也不行。要是你們是在缺糧，我開春後再回去種地，種上二萬畝地，你將這些寶貝全留給我！”
    老太太固執起來，讓人一點辦法沒有。林跡隻好跟喬嬉求助。
    喬嬉過來扶著大姬道：“這事慢慢再說，啟子心裏有底。虎阿蠻聽說你來，早就在等著了。我們先去見見？”
    “虎阿蠻？”
    喬嬉這話果然讓大姬立刻轉移了注意力。虎阿蠻，這人在之前就是周圍部落的天一般的存在。之前她便是想見也是不可能見到的。現在卻在等她？
    “走走！可不敢讓她等了。”大姬掙脫了喬嬉的手，就要往前走去。
    走了兩步，她又停下回過頭來：“商螺婦，妲巫，還有你們，快快，同去同去。能見到阿蠻，都去都去……去哪裏看？”
    大姬招呼完人，抬眼間看到前麵一排排房舍，頓時又傻了眼。這房屋，可比姬林多多了。
    打發了一眾老太太，林跡逐個跟大家寒暄。
    “部落都安排好了？”打完招呼，林跡隨口問。
    “長燊在，我們走開幾日沒有問題。”軼目答應著。
    林跡道：“嗯，等你們回去的時候，提醒我一下，我另外給他送兩**酒。當然，其他留守的人也有。”
    “誒。”軼目隨口應著，張羅著將雪橇上的東西搬下來：“我們帶了東西過來呢。”
    軼目先從雪橇上抱下來是是一隻癱軟的黑狗：“一路來都很精神，到城外就趴下了，我就放雪橇上了……大姬說可以給你看屋子。”
    這是折了一隻耳的黑狗，看到了林跡還抬頭嗚嗚叫了兩下。但現在被象群奔騰的氣勢嚇壞了，腳都還抖著。
    這狗之前本就是慫貨，被兩隻狼狗欺負得不行。如今看來，慫得更勝從前了。
    軼目也很快道出了另外一個把它送來的真相：“現在部落有了十幾隻狗，它老被攆，不帶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咬死。”
    好嘛，這就連它的兒子女兒都收拾不了了。不過這樣的狗留在城裏倒是比較合適。
    林跡把它抱過來，扶著放在地上好一會兒，它才勉強站著，對著林跡歪歪扭扭的搖尾巴。
    軼目回頭之間又從雪橇上抱下一個籠子。還沒有打開，便聽到裏麵傳出了嗷嗚的呲牙聲了。
    鬼鷹剛落地，聽了這聲音立刻靠近對著籠子下就要啄過去。
    軼目打開籠子，裏麵一下子蹦出三隻呲牙嗚嗷大叫的喵星人。前麵一隻體型壯碩，正是留在姬林那隻橘灰野貓。另外兩隻體型稍微小了一號，身上帶著花白的花紋，模樣和橘灰野貓有幾分相似，顯然是它的孩子。
    三隻貓同樣對著鬼鷹呲牙，鬼鷹嚇得一縮腦袋退了開去。
    它過來這裏瀟灑了大半年，日子過得無憂無慮。但現在看來好日子到頭了。原本一隻野貓就夠它鬧的了。現在一下子變成三隻，看來以後就隻能在天上飄著了。
    軼目隨手給林跡遞過來小魚幹：“現在部落裏每個寨子留了一隻，抓老鼠好用。大姬說這幾隻帶來幫看糧食。”
    “對對，以後所有的村寨都要養貓，而且告訴大家，誰也不能殺貓吃貓。”林跡樂了，看來又可以恢複擼貓的生活了。
    不殺貓吃貓除了個人觀念之外，這對人類社會的發展確實是存在積極意義的。貓作為老鼠的天敵，能在一定程度上抑製鼠患。從而減少通過老鼠傳播的各種鼠疫。
    林跡知道一種說法是，說西方的中世紀，教會把貓定為不祥之物，四下殺貓，造成老鼠成災，從而出現了黑死病這種幾乎死了三之一人口的惡魔。
    後世城市裏鼠患較少，除了市政滅鼠的效果之外，其實最大的功臣是城市裏無處不再的野家貓。
    所以，林跡自然要呼籲從現在開始愛護貓，創造一個有利於野貓共生的環境。
    林跡從軼目手裏接過魚幹，唧唧吸著嘴唇接近橘灰，喂給它吃。
    橘灰野貓也許已經忘了林跡，但被魚幹吸引，慢慢靠過來，接過魚幹後大嚼，隨後它便發現自己被一個惡魔嘎嘎笑著抱住了：“走了，這麽髒，洗澡去啦。”
    林跡抱著橘灰野貓轉身就跑。留下一堆人看得麵麵相覷。隻有黑狗在愣了一下後飛快跟上了。
    所以，這貓到底有什麽講究嗎？
    其他人看著地上的兩隻貓目有疑問。
    貓科動物的本能讓地上兩隻貓畏縮要逃，但很快它們就被人抓在手裏。
    “這隻給我了。”
    “這隻是我的了。”
    “娘的，手慢了。我出十塊，轉讓給我？”
    “二十。”
    “五十都不賣，除非你拿手表換。”
    “滾！”
    “……”
    軼目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林跡喜歡貓這是他知道的。其他人搶貓做什麽？雪橇上還有山藥，葛根，栗子等好東西，怎麽就無人再看一眼了呢，這些貓現在都不能殺了，有什麽好的？要貓的話，回頭去森林裏抓一些來就是了，要搶嗎？
    ……
    在虎阿蠻的大屋子裏，大姬沒有想到虎阿蠻會如此和善。但看到虎阿蠻身後的白毛劍齒虎的慵懶趴著，她依舊不怎麽敢大聲說話，唯恐那頭白毛劍齒虎跳起來就將她一口吃了。
    大姬都這樣，身後的商螺婦等人更加不敢出大氣了。
    這裏隻有和虎阿蠻熟悉的妲巫敢談笑風生。這讓妲巫覺得，自己又找回了往日的風光，還神氣和虎阿蠻多聊了一會，讓大姬等人好生羨慕。
    寒暄之後，虎阿蠻讓人拿出幾件大紅披風，幾根象牙手杖出來，分給大姬等人道：“啟子言說日後建國，要有我等幫忙監督懶惰，不規，偷盜等事，因此成立了一個長老會，給我們供職。我任大長老。大姬任二長老，你們幾個都是這裏麵的長老。啟子每日忙碌，這個中規矩便由我來說了……”
    大紅披風和象牙手杖是長老們的象征。紅披風是林跡從小城裏拿出來的紅布做的。手杖則是按林跡的要求，虎蠻的人自己雕刻出來帶虎頭花紋的。夏天不能披披風，林跡另給她們發了紅袖標。可謂裝備齊全。
    東西分發下去，大姬等人人人緊緊抱住，長老會有什麽職能她們還不知道，不過有了這個，日後她們就是虎阿蠻的手下了，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
    但這些東西卻沒有妲巫的份。妲巫一急，打斷虎阿蠻的說話道：“我怎麽沒有？”
    虎阿蠻道：“之前定下這個人選的時候，你不屬於姬林也不屬於我虎蠻，因此沒有你。但你若是同意我們建國，經過我們現有長老投票，一半人以上同意便能讓你成為長老的。”
    聽了這話，商螺婦等人無不挺直了一點腰杆，慶幸自己早加入了姬林。
    “那我建國。我也要做長老。”妲巫唯恐被排斥，急忙道。
    “那要我們同意是不是？”大姬看看那頭慵懶的白毛劍齒虎，再把目光看向妲巫，想著自己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臉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