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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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跡畫在石板上的箭尾的圖案,隻有三兩個男人大約瞄了一眼便沒人理會了。
事實證明,要改變一個人的慣有思維很難。以林跡今晚的表現,要不是他今天帶回來了足夠的食物,他早給好些男人收拾了。要學他教的東西,想想就好了。
林跡對這結果不失望,自己找了根帶樹杈的長棍子綁在做好的網兜上,揮舞了幾下發現沒問題,便找大姬獻寶去了。
大姬看看又摸摸這個新工具,有些驚奇也有些疑惑:“這東西就能撈魚?”
林跡道:“能撈。把這東西放到水裏,水會從這些網眼中過去,魚過不去,就撈起來了。不過這個要快,我力氣小,要是有個大人來撈可能效果更好。”
大姬沒有接話。這東西的效果如何難說,就是孩子的玩具,她可不想浪費一個壯勞力在這種事情上。
熊爪在邊上啃著魚頭,聞言冷聲道:“別以為你今天弄了幾條魚回來就能為所欲為。我們個個要準備過冬的食物皮毛,豈能隨便和你們玩鬧?”
林跡眯著眼看他一眼,對大姬道:“大姬,那我要部落一個閑人行不行?這邊河裏的魚很快會被捕光的,過些天我想造筏子去遠些的地方捕魚。沒有大人跟著就不成了。”
大姬眼睛轉了一圈,沒有想到部落還有什麽閑人,問道:“誰?”
林跡往遠處的樹下指了指,在熊爪反對之前解釋道:“那人是糊塗,也摔斷了腿,外出狩獵是不行了。不過打漁卻是沒有問題的。我覺得與其讓他就這樣死了,還不如讓他多捕些魚給部落的人吃。他做的糊塗事,如今吊餓了他兩天,也算懲罰過了。想必經過這番教訓,他一定會好好聽你大姬的話的。”
熊爪聽說是鷹,倒是沒有反對,而是譏笑起來:“小孩子果然屁事不懂。也是在部落大姬護著你,要是你交換出去了還是這幅模樣,少不了你苦頭吃的。今天吃了你捕的魚,我便教你個乖。傷了摔了,傷口紅腫,身子發燙,便離死不遠了。這種人就不用救了。我在入夜前看過他,他不但燙,而且已經癲了,活不過明早了。你不用想了。”
他看似在教林跡,實則在賣弄自己的人生經驗。他已經知道大姬決定在過完冬天後便會把林跡換出去了,這個時候顯個大度也不算什麽。
隻是林跡不為所動:“發燒並一定不會死。如果大姬願意,我這就把他放下來,明日死了便算了。沒事就讓他養幾天傷。傷好了就讓他跟著我們去打漁。他養傷期間還是我管他的吃食。”
“你到底聽沒聽我說?他死定了!”熊爪教育失敗,惱羞成怒,蹦起來就往林跡身上撲過去,要將林跡痛揍一頓。
但他撲到林跡身前就站住了。林跡手裏,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骨尖的短矛。林跡一臉森然,作勢欲刺。
“好!好!我為部落做了多少貢獻,教你不聽,還敢跟我鬥?”熊爪氣得直吹胡子,而後滿地尋找趁手的武器。
剛才某一個刹那,他從林跡眼中看到某種掌控一切的蔑視。這種目光,他隻在一些猛獸身上見到過。這讓他不由心寒。找武器隻是讓自己避開的借口而已。內心之中,他也不由暗問:難道我又老了很多?連個孩子都對付不了了?
林跡淡淡道:“我哪有挑戰你?整個談話我都在問大姬的意見。而且我這些都是為部落利益最大化考慮的。是你胡亂插嘴還想打人。”
眼見場麵失控,大姬終於開了口:“那你把他放下來看看吧。”
……
林跡點著火把帶著三個同齡的孩子走到鷹的身前。
夜風有點涼,遠處部落的火光在風中不住閃耀,傳來的人聲也斷斷續續的。火把的火光也在閃著,隻能照亮方寸之地。光亮之外的黑暗之中夜梟怪叫,野獸嘶嚎,仿佛有無數惡鬼要撲出來,讓人心顫不已。
鷹經過林跡的刺激,終於耗光了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軟軟吊著。他的臉色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般,嘴唇幹裂得滲出血來。不過還好,見到林跡來了,他睜開了眼。
“這就放下來嗎?”邊上孩子問。
林跡擺擺手示意稍等,扭頭問鷹:“為什麽想學鷹飛?”
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林跡拿過竹筒,讓人抬起他一點,喂了他半筒水。
鷹貪婪舔舔嘴唇後的最後一絲水漬,不舍看看那個竹筒道:“鷹飛得快,能吃肉。”
林跡放下心來,不是什麽奇怪的圖騰儀式就好辦多了。這個時候泛神論現象十分嚴重,各種圖騰習俗簡直能突破人的想象,要是有人說自己到二十歲就能變成鳥,就一定要從高處跳下去摔死,林跡也不會覺得意外。
“想吃肉自己抓隻小鷹養大了幫你捕獵就行了,你又不是真的鷹,幹嘛那麽傻要學飛?”林跡準備一次把話說透了,省得把人救回來了回頭再摔一次。
“養鷹?”鷹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鷹能養?”
“你見過養狗的吧?……就是那種跟狼很像的,哦,灰狼部養的。那既然人家狼都能養,鷹為什麽不能養?”林跡反問。
“他們有狼神。”鷹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這個理由很強大,林跡愣了一愣,才知道所謂的圖騰真的是有用的。所以自己這邊沒有養狗是因為沒有狼神?
林跡還打算將自己知道的養鷹熬鷹的東西說出來,好說服這個傻子,現在看來根本沒用。
這就沒辦法交流了,自己該怎麽說?說自己能弄個鷹神出來?還是講講唯物主義?
“要不,我們先走?”林跡作勢欲走道。
鷹露出了滿臉的慘白,甚至開始痛哭流涕:“也好,也好。我怕活不到明天了。放下我也走不了。”
林跡道:“哪那麽容易死?你下午跟我打過賭的,你忘了麽?現在你這個身體是屬於我的,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這一點大姬都同意了,沒得改了。白天你不是還要吃了我呢?你那點勇氣呢?你連死都不怕,怎麽就不能養隻老鷹了?沒有鷹神死的是老鷹,又不是你。我們就試試不行嗎?”
林跡揮揮手,幾個人一起將鷹放了下來。
林跡又道:“你傷了一條腿死不了。而且也不是不能治。就算不能治了,我們弄了這個,可以讓你走路。”
後麵的朱猴拿出一個做成拐杖樣子的樹杈,在林跡的示意下曲起一條腿一瘸一拐地走。
林跡道:“你這麽走雖然走不快,可是我們也不用你出去狩獵。我最近在結網捕魚,到時候你站在河邊撒網或者幫忙劃船就好了。一隻腳夠用。你肯定知道我今天弄了好多魚回來吧?信我的就行。”
鷹臉上還是慘然一片:“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但我現在一隻手都動不了了。怕是快死了。”
林跡冷哼道:“我說能行就行,你這個身子都給我了,我肯定會幫你弄得好好的。你動不了手那是餓了,也吊了兩天。休息幾天就沒事了。現在都聽我的。”
林跡拿了一根短棒不由分說便讓鷹咬著,接著對待泥人一樣去捏鷹那腫的和發麵一樣的腳。x光有也不能用,所以他隻能通過這樣的辦法去判斷這骨頭的折斷的信息。
林跡有些後悔自己不是當醫生的,要不然回到史前說不定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他隻是多多少少記得一點治療骨折的常識,隻知道斷麵重疊後用夾板固定骨頭能長回去。至於如果是粉碎性骨折,那就不是他能處理的了。
還好,鷹隻是折斷了脛骨,周圍捏著也沒有碎骨。用對待標本一般的態度將斷麵疊了起來,林跡用準備好的短棒給他綁上當夾板就算完事了。
這個過程裏,不管是鷹還是按著他的三個孩子都出了好大一身冷汗。最後鷹吐出嘴裏的棒子,上麵全是牙印。
“這就好了?”朱猴看著那綁起來的腿問。
“我再給他弄點藥來。退燒和消炎。”林跡飛快往黑暗中一閃,沒多久便晃著竹筒回來了。他把退燒藥和消炎藥磨碎了放進竹筒裏,還放了一點鹽。
“喝了,有點苦。”林跡將竹筒遞到鷹的嘴邊。
鷹喝出了味道不對,但還是咚咚咚全喝完了。反正他是快死的人了,再怎麽滴也就這樣了。而且他從林跡臉上看到了某種不屬於這個年齡孩子的認真,莫名覺得有些希望。
四個孩子聯手,將鷹抬回部落他自己的窩棚裏,幾人再次出了一身汗。扭頭要走的時候,鷹低聲道:“我餓。”
林跡一拍腦袋,差點把這個忘了。這家夥餓了兩天了,要是沒吃的,不病死也會餓死。
朱猴一下跳開三步,“都這時候了,我們哪裏給他找吃的去?”
另外兩個孩子也露出愛莫能助的樣子。弄回部落的所有食物都是大姬看管的,晚飯的時候能分到多少是多少。誰手裏也不會有剩餘。
也在這時候,林跡的母親羅雀悄然從黑暗裏摸了過來,給林跡遞來一塊烏黑的烤山藥:“我看到你都沒吃。留著給你的。你吃。”
這一刻,林跡心中感動莫名。整個部落留意到他沒吃東西的,估計就羅雀一個人了。雖然她出現的時機有些不對。遞出食物的時候還有些不舍看了看。而且上麵還有個牙印。
“嗯,我吃。等下我去找你。”林跡痛快接了過來,羅雀臉上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笑,扭頭鑽回黑暗裏去了。
林跡見母親走後,隨手將山藥遞給鷹。這麽一點東西顯然不夠一個大人吃的。
林跡再斜眼看看自己的小夥伴,“都拿出來。”
小孩子沒有不偷吃的。這幾個家夥的行藏林跡更是清楚。他們也是怕林跡弄走他們的私藏才推說沒有的。
三個孩子不情不願鑽到了黑暗中,沒多久就捧來了或生或熟的栗子,小塊的莖塊,朱猴還用樹葉裹來了一條巴掌大的烤魚。
鷹的手應該也恢複知覺了,見了這些便坐起來,開懷大嚼。幾個孩子哭喪著臉看著,滿臉心疼。林跡卻看得很開心。他對自己的醫術一點信心沒有,但能吃就表示身體機能還正常,鷹活下來的希望很大。
這個部落的男人對林跡等人多少是帶著敵意的。林跡等如果想明年留下來的話,身邊沒個幫手肯定不行。這個家夥瘸掉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但好歹是個成年男人,先用著了。
林跡等鷹吃完了,道:“你睡一覺,明天能醒來,你就活下來了。我救了你的命,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也看清楚我這三位兄弟,你吃的是他們的食物,以後不能對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