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弧和明泅心裏也是苦悶的。

    發弧隻是單純想在這種事情裏撈一點好處，哪怕隻是一點能吹噓的名聲也行。畢竟他要帶領整個政務院，他不想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脫了掌控。

    秘書將淇朱提的這個事情跟他回報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荒謬。但是深入一想，他又覺得這事未必不可行。

    野女人要嫁入華夏自然是癡心妄想。不過淇朱在差嶺有不低的地位，以至於環夜這種一方頭目也要成為她的侍衛。要是林跡真把她娶了，通過懷柔手段一步步去收攏差嶺，這確實是可行的。長江邊的大部分部落便是這樣被收服的。隻是長江邊的那些部落的女人嫁的大多數是十夫長或者百夫長，不是王國的高層而已。

    而且這事後續的懷柔手段政務院便可以一手包幫，不必動用軍事院一兵一卒。想到此節，發弧覺得自己必須要一力促成此事了。

    此事可以減少華夏無數官兵死傷，他覺得林跡也是應該能想到這些的。這樣想著，他便自己來找林跡了。

    明泅當時的想法是一口氣拒絕了淇朱的。他理解林跡的血脈傳承的觀點，知道林跡很大可能是看不上這個野女人的。但稍稍一想，他也猶豫了。

    林跡和采茸的曖昧關係王國無人不知。之前采茸的進宮出宮，大家也是看在眼裏的。林跡每月一次往洪安縣寄信寄物，那基本都是公開的秘密了。大王會在疾鹿人役期滿後再接采茸入宮也在高層之間多有流傳。從某個角度來說，不少人樂見華夏最聰明的女人和大王成就好事。明泅作為疾鹿混得最好的一個人，雖然不被疾鹿人認可，但內心裏依舊一心關心疾鹿。他自然是希望采茸能夠再次進宮的。

    要是采茸能正式進宮，疾鹿人以後在王國的地位將會穩固下來，會和此時的虎蠻人差不多。

    但有機會，明泅也願意在這事情上發力。隻是對於大王迎娶采茸的決心以及王宮裏那位的態度，此時卻沒有人能夠弄清楚。大王因為采茸回避過一次，現在就算有些眉目，結果會如何沒有人敢說。王宮裏那位做事風風火火，會跳出來反對還是和采茸繼續姐妹情深也無人能夠猜到。或者那位如果反對的話，大王會繼續回避還是一力堅持也尤未可知。

    想到這些，明泅便沒有替林跡拒絕這個女人，而是把決定權交到林跡手裏，想看看王宮裏各方的態度，算是投石問路。內心裏，他也希望此事能成的。要是林跡連淇朱都願意接受，沒有理由會不接受采茸。

    隻是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想到，虎伊兒比他們都提前一步得到了消息，將他們擋在了門外。

    發弧從林跡的字條上看出了怒氣，甩手便離開了，準備不管這事，把鍋丟給明泅。有虎伊兒從中阻攔，以林跡在男女之事上優柔寡斷的性子，此事已經沒有可能了。他隻能責怪秘書把信息傳得太慢，也準備回去後就換個秘書。

    明泅拿著字條心中更加苦悶。現在看來，虎伊兒的堅決還在他的意料之上。她應該是一直在防著這樣的事情發生，才可能在他們出現之前將他們拒之門外。采茸的事情，看來還有的擔憂的。

    而且，林跡一氣之下還弄出這樣的條例，他該如何應付這些差嶺人？這次的生意談黃了事小，要是因為金屬工具的價格漲價得罪了差嶺和西邊諸部，弄不好西麵就會成為王國的禍害。這並不符合王國現在的利益。戰事一起，他便可能成為王國最大的罪人。

    此時明泅才發現自己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勝鱗在把這些差嶺人接到院子裏後就消失了，等閑不會出現。發弧把秘書叫走了，已經不會再管這個事情的。至於其他人，除了工作上一些交往，和他真沒有能交心商議的人。

    回到院子之前，他隻能低頭去看那張紙條，期望從中看出什麽自己忽略掉的東西，而後，他真的在裏麵看到了轉機。

    在進入院子之後，明泅和手下人打過招呼，而後他站到了淇朱等人身前：“你的要求惹惱了大王和王後。他沒有見我。所以，你們這事不用想了。”

    差嶺人反應不一。有人慶幸，有人惱怒。淇朱的臉也黑下來了，拉長了一張臉就要轉身走掉。一個自信的女人被人拒絕，這絕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一樣的。

    “另外，我還得到一個消息。”明泅退開兩步道：“因為挖石場的流行病比較嚴重，大王決定從明日開始，金屬工具的價格從一個青壯漲到兩個青壯！你們……”

    話沒有說完，淇朱先跳了起來，跟著院子內的差嶺人也幾乎暴走。

    這裏至少有兩個地方擊中了他們。采石場的流行病嚴重，如果電燈不交換的話，“黃虎”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證。

    金屬工具漲價這事更是等於在要他們的命。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奢侈品會慢慢變成必需品。金屬工具對於此時的人來說也是一樣的。在沒有使用金屬刀斧之前，大家都習慣使用石器砍伐搏殺。但開始使用金屬工具之後，大家可以砍更大的樹木，建更結實的房子，進行更有效的殺戮。一旦大家都習慣了這些，還要讓大家退回去使用石器，大家就會覺得不可接受。

    金屬工具這幾年裏在差嶺的普及不算高，但作用已經非常明顯了。偏偏這些東西的數量不多，價格還死貴死貴的。而且這些差嶺人到了城裏，還限製購買金屬工具。此時再聽到金屬工具漲價，他們哪裏還忍得了？

    當然，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們的雖然怒火衝衝，但是喝罵發泄了幾句之後，便很快被院子外如林的長矛壓了下去。

    明泅來到他們麵前補充道：“你們也不用衝動。這個價格從明天才會開始執行。如果你們需要金屬工具，可以現在和我商量。我覺得說不定這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要是你們買的多，費用還是可以分期付款一起。為了維持我們的友誼，我個人決定冒險將價格稍微降低一點，你們每賣一百件，我贈送五件給你們。這樣一來，你們能從我這裏獲得大量的金屬刀斧，但其他部落必須要兩個青壯才能換得到。你們是不是會變得更有優勢了？”

    降價永遠是最好的促銷手段。一旦價格鬆動，對於某些剛需的物品來說，需求量便可能直線上漲。

    沒有人預料到了明泅九五折的降價，分期付款以及明天漲價的壓力下，差嶺人的胃口有多大。

    這天傍晚的時候，明泅顫顫驚驚進入林跡淩亂的辦公室，跟林跡報出最終的結果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可能是闖禍了：“……六千青壯，分期付款的時間延長到了一年。”

    “六千？”林跡也對這個數字頗為吃驚。也就是說，除了燈具和別的雜物之外，差嶺人一下子要走了三千多把金屬工具。

    明泅的汗都下來：“這還是我壓住了，要不然他們敢要一萬。”

    林跡倒是笑了起來，揮揮手道：“六千就六千。答應他們。九五折也不算過分。這省了我們不少交易的費用。但是你記得提醒他們，要是人不能每個月按時送到，就不要怪我們動手去他們部落裏抓。我們去抓的話，就不是隻抓六千人了。我們出兵的費用，糧草等等，都會算到他們頭上的。”

    “另外，通知下去，對外的金屬工具價格翻倍。有特殊情況的，可以臨時申請，秘密交易。讓西麵的人瞪大眼睛，也看好自己人，要是出現了走私，絕不寬恕。”後麵的話是林跡說給後麵的秘書的。

    明泅得了命令，才覺得心髒回到了自己的肚子裏，萬幸這次通過了，要不然那些大胃口的差嶺人真要鬧起來了。

    卷縮在林跡椅子上的虎伊兒道：“這麽大的交易，哪能就這麽簡簡單單口頭答應了？不如這樣，我們給這事弄個儀式。明天讓對方來王宮簽署。我再準備一個宴會，宴請這個淇朱。大王你看好麽？”

    林跡心裏是不想這麽麻煩的。不過想到虎伊兒今天不痛快，說不定是想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找回場子，禮節上自己也該盡一點地主之誼，便點頭道：“那讓辦公室的人跟明泅一起商議這個簽字儀式吧。晚宴就讓王後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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