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從黃河的入海口駛入，一路清除著弓箭射程內的所有人員，但射程之外，依舊有一些人逃掉了。他們有的潛入水中逃命，有的登上了岸邊，騎上了栓在河邊的牲口，飛快往遠處的寨子裏傳訊去了。

    看到了這些帆船，他們終於想起了一些被人認為是夢囈或者臆測一般的東西。比如華夏的傳說裏，他們的大王便是派了十艘山一樣高的大船，去大地的另一端探險去了。比如，陡能死的時候，有人聽到了暴烈的響聲，他死在了一根會噴火的短棍之下，但沒有人看到了箭羽。比如，華夏的大王從神國獲得過啟示和無數屬於神國的物資……

    和華夏人接觸了幾年，東夷人也學會了不少新的技能，比如說他們也學會了使用烽火傳訊。

    在打敗了黑山部落的來犯之後，他們還加強了這方麵的建設和約定，約好哪裏烽火一起，其他地方的人便往烽火處靠攏，以共同對敵。

    騎著牲口回去匯報的人一路高喊著將信息傳回去，散落在寨子附近的人飛快往寨子裏聚集，跟著附近高處的烽火很快被點燃了起來。

    寨子裏的頭目先是不停鼓舞眾人，等看到那如山一般高大的帆船靠近之後，他們的鼓勵變成了安慰：“沒事的，隻要我們能堅守半天，我們附近的同伴就會趕來的，你們看，他們的船雖然高大，但上麵隻有獸皮，人數並不算多。我們堅持半天並沒有問題。而且我看到我們的烽火點燃後，接替的烽火也點上了，信息很快會被傳到遠處的。”

    山一般高大的船自然是讓人害怕的。但是當東夷人看到那船上真的大多數是獸皮之後，果然就鎮定了不少。白鶴在對敵時候會張開翅膀，狸貓在遇險的時候會炸毛，這不過是一種偽裝而已。在他們看來，這帆船應該也和那些弱小的動物在戰鬥前的偽裝差不多。嚇人的成分多於實力。

    隻是他們才這麽想完，那靠近的帆船隨著一聲聲落帆之聲，卻意外將大多數的帆降下來了。

    “他們不偽裝了？”寨子裏的東夷人不明所以地發問。但是沒有誰能夠回答。

    “我數到十個數，寨子裏的東夷人立刻放下武器打開寨門投降，要不然你們立刻會受到來自米粥的勇士的攻擊。”遠處緩緩靠近的帆船上有人這麽喊著。

    東夷人聽得清楚明白，因為他們發現，喊話的人就是他們之前交換出去的那些不聽話的東夷人。

    這人對台詞似乎不太熟悉，說了一些拗口的詞。寨子裏的東夷人便對這個來自米粥的勇士有些莫名其妙。米粥他們是知道的，那是華夏的一種美食，當然，他們覺得其實土豆味道更好。

    船上喊話的人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而後開始倒數。

    東夷人自然沒有人聽他的話，隻是看著遠處的帆船緩緩靠近，等它滑入射程之內。

    “三，二……一。你們在自尋死路！”船上喊話的人艱難數完數，難過得破口大罵。但這時候已經沒人聽他多說什麽了。因為這個距離已經進入了強弓的射程。

    寨子裏使用華夏強弓的少數東夷幾乎把箭頭指到了天上，率先開了弓，幾支箭遁空而去。剩下的用合木弓的人繼續等著船再靠近些。華夏人之前給他們配備的強弓數量不算多，但合木弓已經讓很多東夷人滿足了。

    “放！”在東夷人開弓的時刻，帆船上幾乎同時響起了大聲的口令，一片飛蝗般的黑影從船上騰空而起。

    東夷人響起了短暫的驚呼，因為那些剪枝的密度實在是有些大。

    有視力好的人甚至看到了東夷人射出的幾支箭在這便飛蝗般的箭雨之中被折羽斷杆。

    箭雨劃破天空，猛然紮入東夷人的寨子裏，寨子的地麵仿佛都被紮的晃了一晃，跟著是遍地哀號響起。還在端著合木弓的勇士紛紛中箭倒地，不少好奇站在高處往外看的人也瞬間被射翻，一些正在追著自己孩子的婦孺也被無差別攻擊著。

    驚懼隨著箭雨飛過來，在一瞬間就淹沒了寨子。寨子裏的東夷人狼奔豕突，吐血掙紮，隻有些有經驗的人呼喊招呼著讓人躲到寨牆或者房屋之後。

    “放——”船上的口令顯得嘹亮而悠遠。又是一波箭雨的覆蓋。地麵再震，哀號減少了，跑動的人也更少了。

    跟著又是一波。

    又是一波。

    四波箭雨之後，東夷人的寨子反而變得安靜下來了。因為那些來不及躲藏的人幾乎已經死在了那些剪枝之下，而躲起來得人被壓製得不敢抬頭也不敢亂喊，仿佛隻要一開口，死神就會找到他們一般。

    躲在牆後的東夷人看著滿地的剪枝，捂著嘴幾盡絕望。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箭雨，哪怕他們在黑山城作戰的時候，城裏的人也沒有這樣射過箭。他們從沒有想過，將箭這般齊射，殺傷力和效果會這般震撼。

    這哪裏是什麽炸毛的狸貓？來一群長牙虎也沒有這麽可怕好不？

    第五波箭雨卻遲遲沒有出現。東夷人終於敢冒頭往寨牆外看上那麽一眼，他們卻意外發現那艘立著桅杆栓著不少繩子的怪船已經到了他們的寨牆之外。而且有數十人正抓著繩子，站在比他們的寨牆還高的船舷上。

    “蕩！”船上傳來了奇怪的口令。

    那數十個抓著繩子的人抓著繩子輕鬆越過了寨牆，還把一個在寨牆上冒頭的東夷人踢下牆去，跟著這些人一起落到了寨子裏。

    這些人翻滾落地，而後很快持盾握刀圍住了一圈。跟著又有一批人蕩到了他們身後。

    東夷人反應過來，揮舞著自己的武器向他們撲去。這個時候他們不怕箭雨了，隻要他們能將對方殺死在寨子裏，或者就能將敵人打敗。或者隻要他們抓住了這些闖入者，他們就能讓這些敵人不再將箭射到寨子裏。

    隻是他們衝到近前，才發現眼前這些敵人大有不同。他們有同樣的黑眼睛和黑頭發，但這些人臉上花花綠綠的油彩，體型也似乎比普通人更高大健壯一些。

    這些健壯的敵人怪叫著，用刀盾配合著在原地護著自己的圈子，等著身後落入更多的同伴。等他們身後的同伴到了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大吼一聲，立刻三五成群往外衝殺，往寨子的每一個角落殺去。

    東夷人本就依仗寨子和水泊來防護家園的。被敵人攻入寨子，心裏依然懼怕了三分，加之之前被射殺了不少人，讓他們的戰力大減，這些敵麵容奇怪，更是讓他們心驚，戰力降低了三成不止。

    但他們的敵人個個身高體壯，偏偏配合極佳，作戰極有章法，這很快就讓衝上來的東夷人的血染大地，而後被他們攻向了寨子裏的每一片土地。

    幾個東夷人的頭目退到寨子裏最高大的屋子裏，最後躲上了屋頂。他們看著四周的流血，不禁暗暗著急：“為何沒有人來救援我們？”

    幾個人都知道時間還短，讓別人來救也還要他們堅持。但他們此時卻不能不指望救援。寨子已經被攻進來了，再沒有救援他們立刻就要完蛋了。

    他們往附近寨子的方向看過去，希望能早些看到來人，這一看之下，他們才看到附近寨子的方向上正有濃煙滾滾。

    烽火的煙隻有一柱，是傳不了多遠的。能從那麽遠的地方看到的煙火，除了野火之外——他們看向了那些跳入寨子的敵人正在放火焚燒的房屋，明白了那些什麽。

    幾人心下一驚，再次舉目望其他有寨子的方向努力看過去，隱約之間，他們似乎看到了同樣的煙火騰空。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

    華夏就算人多，但怎麽可能同時攻打他們的這許多寨子？但要不是這樣，那些煙火又是怎麽回事呢？

    想到那種最為不可能的可能，幾個人頓時心如死灰。

    寨門被打開了。船上下來更多的弓手衝入了寨子，戰鬥便基本結束了。不知道誰第一個丟下武器束手，其他人也紛紛投降。

    這些人拿著弓來到了高大的木愣子房屋下麵，呼喝著讓他們下去。幾個東夷人的頭目有人往下爬，有人往下滾，其中一人想都不想，就一頭跳了下去，正好被刺在一根豎起的直杆上死不瞑目。

    船上下來的人搜索了一番寨子，將寨子來的俘虜綁成一串串，留下二三十人驅趕著他們往西而去，其他人便匆匆將少許的值錢之物搬上了船，一把火燒著了寨子，便快速揚帆而去。

    他們的目標是在這一天攻占兩個寨子。時間非常得緊迫。

    在有鍾表可以對時，又有無線電可以遠程聯係的情況下，大規模的行動配合成了可能。參謀部的人將東夷諸多寨子據點分為幾十個目標，將兩萬多人和六艘帆船分成十幾路同時發動進攻，這種打擊落到東夷人身上可謂暴風驟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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